王皇后很喜欢李合嫣说话,她总是能挑着自己爱听的说,就算是奉承,都不会让人觉得谄媚。
“嫣儿每年都要参加宫宴,这表演才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听着王皇后的话,也能知道李合嫣在王皇后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
当年邱夫人离世,王皇后一直想要将李合嫣留在自己身边抚养,即使最后李合嫣去了戎王府,这些年来王皇后也是不时就将她请进宫中。
褚楚坐在褚欣儿身边,她看李合嫣抱着架琴,拉了拉褚欣儿道:“你同嫣儿熟悉些,她还会弹琴啊?”
褚欣儿同李合嫣许多年好友,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她登台表演,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她还会这个啊。”
李合嫣没听见那二人的嘀咕,坐到了琴桌前,她先试了试音,而后向乐师示意开始。
东曳写的这首曲子演奏起来其实有些难,鼓、琴、笛三种乐器要配合得极好才能达到最佳的演奏效果,是以她提前了一日进宫来同宫中的乐师排练。
李合嫣的手心都出了汗,她调整半晌,才拨了第一根弦。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笛声伴着琴声,奏出的曲子悠远绵长。李合嫣唱着词,心中想着的是练习时候的模样,倒不再那么紧张。
《东皇太一》这首楚辞
全篇的基调都是愉悦的,最后四句算是重点。东曳用了词句中本身的感情起伏,在最初只有笛与琴的声音,到最后大鼓敲响,将整首歌的基调带向了顶峰。
因此,李合嫣唱的前半部分都是较为平淡的,不过词句好,让人听着倒也十分舒服。
时薇薇一直注意着李合嫣的演奏,看得出来,她的琴艺还很生疏,与乐师的笛子配合也只能说是无功无过,只有她的词,写得算是不错,能稍稍给表演加些分。
李子虞也觉得李合嫣的演奏平平,她知道李合嫣在琴棋书画上一向没下什么功夫,上次宫学考画艺能排在第一,是她的运气。这次寿宴场面如此大,想必她也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这曲子谁给嫣儿写的?也太寡淡了吧?”褚欣儿凑到褚楚身边,同她咬着耳朵。
褚楚在听到李合嫣唱词的第一句后就一直在走神,被褚欣儿一打岔,她才转头道:“嫣儿这曲子里的词你听过吗?”
褚欣儿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就只听过东皇太一的传说,这词不是她自己写的么?”
“她自己写的……”褚楚沉思了会,她心跳的速度有些快,听着李合嫣的唱词,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大殿正中,李合嫣正唱到副歌前的最后一句“陈竽瑟兮浩倡”。鼓
声骤然从四面八方而起,传入众人耳中,大家皆是一震。
东曳作曲时不仅用了声音浑厚的大鼓,还用了小鼓踩点。鼓点密集,和着琴音与笛音,倒真像是将一个盛大的祭祀场面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四句歌词几息的时间就结束,音乐戛然而止,大殿里只有细微的余音在回响,仿佛方才的那番热闹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境。
大殿里是一瞬间的安静。王皇后先回了神,她笑着点头道:
“嫣儿这首曲子,初听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前头的那些清静似乎都是为了结尾的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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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四句真是余音绕梁,震撼人心。此曲甚好,倒是略胜过本宫当年的《慕安歌》。”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李合嫣实在受之有愧,她谢恩道:“多谢娘娘夸赞,这曲子本是京城有名的琴伎东曳所作,臣女不过是拿了词沾了她的光罢了。”
王皇后点了点头道:“曲好词更好,本宫算是借了你的美言。”
李合嫣得了一对红玛瑙的镯子,那镯子通体透红,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她谢了恩,回到褚奕身边坐下。
褚楚一直观察着李合嫣,她心里想着事,指望着寿宴快些结束能将自己刚刚的猜测弄个明白。
众人的才艺表
演结束,宫宴也就基本进入尾声。李合嫣方才没吃到什么东西,好不容易等演出结束,她饿的都要眼冒金星。
褚奕帮她夹着菜,侧过身替她挡了挡大殿下那些人的视线。“你这吃饭的模样,也不顾及着身边还有这么多人。”
李合嫣听了这话后稍稍收敛了些,苦着张脸道:“我注意些就是了,宫宴菜式可不比一般我吃到的,我不能亏啊。”
李合嫣这边还没奋战两盏茶的功夫,王皇后就准备离场。
“今日这宫宴,大家的心意本宫心领了,皇上与本宫在这也是让大家据着了,各位不用在意什么礼数,尽兴才是。”
说完,恪仁帝便同王皇后一起离开。众人起身行礼,待两人走后,才又坐回了位上。
按理只要皇上与皇后离场,大家便可自由走动。平日里那些不常能出门的姑娘小姐们,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去找密友聊天谈心。
褚奕本想带李合嫣先走,可恪仁帝叫了德顺来寻他,他便叮嘱李合嫣不要乱跑,自己离席往宫内去。
褚奕才走,褚南洲就来寻了李合嫣,李合嫣见他到了自己面前,笑着点了点头道:“又见面啦,上次我落水那事还没有谢谢你呢。”
褚南洲从袖中拿出了把折扇,道:“不必谢我,救人是应该的,何况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这把扇子是你当
时掉下的,被我捡到,如今物归原主。”
经褚南洲这么一提李合嫣才发现自己掉了扇子。那晚她本就受了惊吓,能够自保已属不易,哪能记起这些身外之物。她接过扇子,道了谢。
“你不打算离宫么?这宴会其实也有些无聊。”
褚南洲点头道:“是吗,听人说宫宴都是翻模子扣出来的,不过今日第一次参加宴会便听到了李姑娘的曲子,倒是个不小的收获。”
李合嫣不太习惯褚南洲叫她李姑娘。“你叫我嫣儿姑娘吧,或者单叫嫣儿也行,李姑娘可不止我一个呢,我容易想到别人身上去。”
褚南洲很喜欢李合嫣的爽快直接,他笑道:“那以后就叫嫣儿姑娘了。”
毕竟李合嫣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褚南洲不方便同她说许多话,留下了扇子便走了。
李合嫣见人走了,打算继续同那些盘子里的菜较量,还没吃两口,封榛子又来了。
封榛子方才见褚南洲与李合嫣相谈甚欢,有些好奇二人的关系,她本不想来找李合嫣,可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嫣儿姐姐那晚落水的事妹妹还未来得及道歉,实在是有些内疚。”
李合嫣知道封榛子的来意,庙会时封榛子的视线就没从褚南洲身上挪开过,她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道:“你不用道歉,那晚的事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