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慕容廷担忧,韩恩三好奇的目光,梁长乐闭了闭眼睛。
就算再不愿意面对,再不愿意回想,她也要突破心理那层障碍。
她们全家都不曾亏负那个狼心狗肺的人。
“我爹与人交战之时,在狼群里遇见他。他行为和常人有异,却也能说话,能交流。我爹怀疑,他是跟狼群生活过很长时间,可能也并未真正远离人群。所以就成了半个狼孩儿。
“我爹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家中,像儿子一样教养,为他请先生,教他功夫,教他礼仪,教他吃饭说话。
“他很聪明,学的很快,也会哄我爹开心。而且他异常骁勇,无论是打架还是打仗,他都异常的凶狠……就像一头狼一样。”
梁长乐说这些,慕容廷当然知道,她说的不是顾汉成,而是梁国的国君。
但梁长乐从未向韩恩三讲述过她的身世,如今没有避讳他的说这些。
乃是因为他们一起历经生死许多次,彼此间的信任已经超乎生死之外。
且韩恩三脸上一点儿惊异的表情都没有,好像并不奇怪,她说的“她爹”和顾汉成一点儿都不相符。
韩恩三的脸上,有看穿许多事的通达。
“他既是离群索居,又被狼群养了那么大,他
未必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也没有人能知道。”梁长乐说。
慕容廷沉思片刻,“未必。”
余下两人都看着他。
“你说,爹爹是在交战之时,在狼群遇见他的?”慕容廷问。
梁长乐仔细回忆,回忆很痛苦,她努力叫自己脸色如常。
“是。”
“当时交战的是?”慕容廷问。
梁长乐轻叹,“是赢国的附属国。”
慕容廷眯了眯眼睛,“所以,他极有可能是被敌国培养出来,叫他像狼孩儿,博取你父信任……”
“那小国后来被他灭了。”梁长乐说道,“也是他立下许多战功之后,我爹爹才越来越信任他的。”
慕容廷目光平静深远的看着她,没有继续解释。
梁长乐心里却把自己说服了。
是啊,他怎么不可能是被刻意培养出来,送到爹爹身边,来断送大梁的呢?
他灭了那小国,就说明他忠诚可信了吗?
若他真的忠诚,就不会有后来那么些事情了。
“你说的是,是我们天真了。”梁长乐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早该防备他……不对,根本就不该从狼群里救回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慕容廷知道她现在不由自主就会陷入情绪当中。
他声音冷静的说道:“所以,
他还是极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的。如今只要拿到他的生辰八字,就好办了。”
韩恩三先前一直在听这两个人说话。
听他们说道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他才开口,“对,有了那人的八字,这道法阵法,基本没有虚发的。若是不知道,就要麻烦的多,效果也不见得好。”
梁长乐微微点头,她心里已经有了筹划。
琴灵不是才奖励她了神技吗?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呀!
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以为这神技是什么鸡肋,还不如“天生神力”呢。
但在慕容廷身上试过之后,她就知道,神技挂了个“神”字,果然不同凡响。
连慕容廷这样心志强大的人,都无法抗拒的神技,叶从容怎么能抗拒的了呢?
“你不要去找他。”慕容廷却瞬间看穿她的想法。
梁长乐挑了挑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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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廷压低声音,“你那个技艺,好是好,但人在回答之后,脑子很清醒,也记得发生过的事儿。”
他才经历过,如今还能回想起她问他,他不得不答时的情形。
“他那么记仇,又善用阴私手段的人,跟他不能来光明磊落的法子。最好先把他晃晕了。”慕容廷说道。
战场之上,没有什么君子
小人,所谓兵不厌诈,就是己方损失最小,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人,而一击制敌的就是好办法!
“我不会轻举妄动。”梁长乐重重点头,表情认真。
她等了这么久,她还有个亲弟弟在叶从容的手中,她当然不会妄动。
她就算自己不担心叶从容的报复,她也要保护好少博。
不能再叫叶从容拿她的家人做她的软肋,来掣肘于她。
慕容廷得了他的保证,便同韩恩三商量别的法子。
诸如叫人去大梁国,偷出他的八字?买通他身边亲信之人?等等。
他们说的这些,在梁长乐看来,都是舍近求远,且不切实际的。
以叶从容的性格判断,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且他身边也养着道士术士,他岂会没有防备?
他若知道,便一定对自己的八字看得很严,不会叫人轻易弄到。
“他身边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他养着的术士?”慕容廷和韩恩三想到了。
梁长乐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因为,她已经另有打算。
秦逸询问那个青楼女子宋欣茹的时候,宋欣茹的神志就不太清明。
梁长乐猜测,秦逸询问之后,那姑娘多半会忘了发生过什么。
她也不会记得,自己都告诉了秦逸什么秘密
“如果秦逸能做到,那我一定也可以。”梁长乐暗暗说。
她如今并非全无经验。
当初蛊惑了叶泉的人,叫他去给贤乐公主送信儿,引叶从容来的时候,她不就成功过一次吗?
梁长乐离开厅堂,去了正院,她伏案抚琴,在琴音之境里寻找答案。
这一夜,梁长乐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一直在背琴曲。
说也奇怪,当初她拼命背琴曲的时候,并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而如今,她已经许久没有再背过琴曲了……偏偏梦里的她很焦灼。
有一首曲子,她无论多么努力,都记不住。
梦里有个严厉的声音,一直在呵斥她,威胁她若背不会就要揍她,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梁长乐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可笑,她多少年没有挨过打了?
威胁她“把她屁股打开花”的,恐怕只有当初那位梁国的皇后娘娘了。
只是……她也早已经不在了。
梁长乐想起母后,还有些怅然。
她起身坐在琴架旁时,却忽然福至心灵,“我真的背下来了!”
她眼前一亮,忙去找纸笔。
慕容廷恰一身大汗淋漓,从外头刚练功回来,“你找什么呢?”
“快快,笔墨伺候!”梁长乐冲齐王爷大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