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出陈金翠现在很开心，她平时虽然也是一副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可到底还是因为不是本人，有诸多事情都不能和别人说，难免憋得不痛快。
季平本来不想让她喝到醉，后来见她心情实在是好得很，也就没在劝阻，扶着陈金翠的腰，让她站稳一点。
最后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走陈金翠手上的酒壶，将这群酒鬼赶走了。
“娘，我扶您去休息。”杨氏将大厅收拾好，出来看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后院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杨氏和王氏都没喝酒，一个是不会喝，还有一个人是得照顾小孩儿喝不得。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杨氏不必管她：“你该干嘛干嘛去，里头闷得慌，我出来歇一歇。”
她这么说，杨氏也不好强求，将沾了水的手在衣服上一擦，说道：“那您自己注意点，仔细着凉。我和四弟妹就在里面，您困了就喊我们一声，我们带您去休息。”
“走吧走吧，别来打扰我清静。”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杨氏赶紧滚。
杨氏看她一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大堂。
这会儿已经是二更天了，又已经入秋，白日里虽然热得慌
但夜里却有些凉意。
杨氏知道老太太这人嘴犟，很多事情都在逞强，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一把老骨头。回了大堂，在今日带过来的行礼中找了找，翻出一件有些旧的外衫来。
她正要给老太太送去，季平就从楼上下来了。
有间酒楼二楼并不是什么吃饭的地方，当初李老头打算提供给客人休息，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搁置。季平接手过来，将二楼简单收拾了几间客房出来，今日季家的人都来，勉强挤一挤还是够。
他刚把陈金翠送回房，下来找老太太。
“娘呢？”季平问道。
“在后边呢。”杨氏将手上的旧衣服递给季平，“说是一个人歇一歇，我看娘的像是心里有事。她不听我的，你劝劝。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季平将衣服接过来，点点头：“知道。”
季平出去的时候，老太太还在刚才的位置，背对着季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会儿看看夜空，一会儿又低头叹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娘？”季平走过去，将衣服搭在老太太肩上，“回去了。”
猛然听见季平的声音，老太太竟然一惊，有些慌张的将什么东西揣了怀里，甚
至不敢和季平对视。
“你……没事出来乱晃做事什么？”老太太拧眉，不悦地瞪了季平一眼，“那女人喝成那副样子，你不好好看着，死在屋里了怎么办？”
老太太说话一直很难听，季平习以为常：“旭儿和毓秀在。”
“滚滚滚……”老太太懒得听，挥着手里的竹竿要赶人，“走开走开，别来打扰老娘的清静！”
季平没走，反倒在边上坐下：“大嫂说你有事。”
老太太一噎，眼珠都瞪圆了，在心里骂了杨氏一句，多管闲事。
嘴上却不耐烦道：“我一把老骨头，活得很开心，想骂谁骂谁，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自己，肯定去找了今天下午在这里闹事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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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与老太太两个人很少有坐下来静静说话的时候，往往都是说不到两句，要么是季平冷场，要么就是老太太不耐烦要将人赶走。
而且，自从分家之后，老太太虽然强势，但从不插手小辈家里的事情，连问都不会问一句，也不知道是该说她睿智，还是太过冷漠！
老太太突然正经下来，季平忍不住正襟危坐。
酒楼刚刚开张，季平并不想老太太担心，摇头否认：“没有。”
“还有没有
嘴硬！”老太太往地上啐了一口，嗤道，“你是我生出来，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少拿忽悠那群傻子的话来忽悠老娘！”
季平不吭声。
老太太也好半响不说话，她摸着胸口的位置，轻轻叹息一声。
老太太今日大概是真有事，就是季青和刘文倩走的那日，老太太伤心归伤心，也没像今日这样一直叹气。
季平：“娘……”
老太太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季家五个孩子，老大忠厚，所以死得太早。你从小就不爱说话，要什么也不开口，实在喜欢就多看两眼。好不容易以为季安会是季家最有出息的那个，谁想他是个认死理的。至于季武……能把自己一家四口养活已经不容易。还有小五……也不知一个人在外能不能吃饱穿暖……”
最后一句老太声音很轻，要不周围安静过了头，季平恐怕还听不见。
“娘……”季平又叫她一声，“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老太太意味不明地叹口气，拄着竹竿要站起来。
季平伸手搭了一把，将老太太扶回大堂。
杨氏和王氏还在等着，一见两人进来，连忙过去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
季平后退一步
看着杨氏王氏低低和老太太说着什么话，一起往楼上走。
他没有跟上去，在大堂里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过去将酒楼大门关上，又将椅子翻过来搭在桌上，这才往楼上去。
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季平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陈金翠嘀嘀咕咕在说：“你是捡来的，我才……才不是你娘……”
他还以为陈金翠是在说苏毓秀，结果等他推门进去，才看见这话是对季文旭说的。
三个人，一大两小齐齐坐在地上，陈金翠搂着季文旭的脖子说话，苏毓秀困顿地坐在地上枕着一条凳子打了哈欠。
听见季平的脚步声，转过脑袋泪眼朦胧地告状：“爹……娘她不睡觉……”
“睡什么睡？起来嗨啊！”说着，她推开季文旭，摇摇晃晃站起来，“门口那位小帅哥……嗝……我要说什么来着……哎哟好晕，忘了……”
说着她又在地上蹲下来，抱着脑袋打着酒嗝：“扶我起来……我还能喝……”
季文旭今晚难得没有和他爹一起争娘，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拖着困顿的苏毓秀跑了：“爹，我把娘交给你了哦……你不要趁她喝醉了，欺负她啊！”
季手将那俩小孩儿拍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