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宫里举办赏花会,邀请未出阁的八旗贵族少女参加,我与沅芷同在受邀之列。
沅芷告诉我,太后喜欢给人指婚,这次的赏花会怕是又要给哪家亲王贝子挑选福晋。若是不想被选中,在赏花会上记得表现得蠢笨一些、无礼一些。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沅芷可真是大聪明。
赏花会,乌雅宁倩也来了,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哪里像几天几夜下不了床的样子。
沅芷特意穿得花枝招展,把生平能戴的首饰都戴在身上,这与她平日里的作风可不一样,我偷偷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告诉我,太后崇尚节俭,最不喜八旗贵族奢靡,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给太后留个坏印象。
再看看乌雅宁倩,今日倒是打扮得格外素净,与她平日里的装扮也极为不一样。
太后一身素色衣裳,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她如今也才33岁,却已经当了两年太后。
太后为人和善,众人在她面前表现得温顺得体,就连平时张牙舞爪的乌雅宁倩,此刻也像只温顺的小猫咪。
她说初次见面,赏了我一副碧水耳环,还夸我长得好看。
为了助兴,太后提议行酒令,既是赏花,便以花为题,每人做一首跟花有关的诗。
她们都好厉害,出口成诗,我就不行,到我的时候,只能摇摇头说自己不会。
看着我在众人面前出丑,乌雅宁倩笑歪了嘴,说纳兰府书香门第,却出了我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又说我自小在乡野间长大,胸无点墨。连带着嘲笑了纳兰家一番,说我祖父枉为大清第一才子。
我偷偷望向沅芷,她的脸都气绿了,之后她一路开挂,赢下了行酒令,连太后都夸她才思敏捷,是我大清第一才女。
赵公公来到太后跟前,说扬州城攻下了,太后脸上又现出了一分喜色,随后赵公公又递给太后一份奏报,她看完之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太后没有心思再赏花,便命我们回去。待我回到家里时,爷爷正穿着朝服,急匆匆地出门。
我站在门口等他回来,我想知道扬州城的情况。
待爷爷回来时,已经是天黑,他垂头丧气,连官帽也没戴。
扬州城被攻破了,史可法自尽殉国,豫亲王下令屠城,一时之间,扬州城血流成河。
太后不喜,她向来仁厚,不喜滥杀无辜。
爷爷不忿,便上书弹劾豫亲王,奈何如今是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天下,爷爷的上书不只没有任何作用,还被摄政王多尔衮训斥了一番。
我担心师父和师兄,想偷跑出去,爷爷看我看得更紧了,更是直接下令不准我出门。
扬州城破之后,清军一路南下,南京也失守了,南明弘光皇帝被俘。
豫亲王回京了,他成了八旗少女眼里的英雄,但在我看来,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爷爷因为弹劾豫亲王,被他们兄弟俩针对,若非太后出面,只怕爷爷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
为了调和两家的矛盾,太后下旨赐婚,命沅芷嫁给豫亲王多铎,为侧福晋。
多铎的福晋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但多铎不喜欢她,嫌弃她貌丑。
沅芷为纳兰家的嫡女,身份尊贵,虽然她在赏花会上,刻意使太后讨厌她,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沅芷知道被赐婚的消息后,与爷爷、二叔大吵了几次,她嘴里大喊着“我不嫁给那个杀人魔王。”
二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太后亲下的旨意,她选中了你,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二婶则乐开了花,在她看来,能攀上豫亲王,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便不时在沅芷身旁念叨着嫁给豫亲王的好处。
沅芷哪里听得进去,她偷偷逃跑了几次,没出府门,就被抓了回来,我倒是很同情她,现如今我俩都被软禁在这纳兰府的后院,出不去。
沅芷看跑不出去,便开始节食抗议,丫环端来的食物,都被她扔了出去。
这段期间,郭络罗韶恩常来探望,却被二叔拒之门外。
听沅芷的侍女说,沅芷与郭络罗韶恩两情相悦,本来年底郭络罗家就要上门提亲,却不成想被太后截和了。
郭络罗韶恩也是痴情,见不到沅芷,便每日在后院偷偷翻墙,眼巴巴地望着沅芷的房间。
他是个读书人,与沅芷也更般配些,若是没有太后瞎指婚,两人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终究二叔心软了,趁着天黑,偷偷放走了沅芷。一时之间,纳兰府的小姐和郭络罗家的少爷私奔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爷爷已经拟好请罪书,打算去慈宁宫,亲自向太后谢罪。
烈日当空,爷爷长跪在慈宁宫门口,头上的乌纱帽摆在一边。“老臣纳兰耿,特来向太后谢罪。”
爷爷跪了两个时辰,赵公公才来把爷爷扶起,请进了慈宁宫。
一见到太后,爷爷又跪下了,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老臣该死,看管不力,愧对太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只是看管不力吗?若非你点头,她一个小丫头能轻易逃出纳兰府吗?”
太后的这句话,把爷爷吓得脸色铁青,连着又嗑了几个头“老臣罪该万死。”
“此事关乎皇家和豫亲王的脸面,哀家懿旨已下,纳兰氏和豫亲王的这个亲非结不可。既然小的那个跑了,不是还有个大的吗?”太后金口玉言,爷爷脸色吓得铁青。
“太后,豫亲王的这门亲,我纳兰家不敢攀啊。”爷爷颤抖着说道。
岂料太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她当场拍了桌子“若是不结这个亲,你纳兰府的人想跟着陪葬吗?纳兰耿,事情可一不可再,你自己要想清楚。”
爷爷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于是领了道懿旨回来,纳兰沅芷改成了纳兰沅菀,这个亲还是得结。
那天,爷爷带着二叔,在我面前跪下,哭着说他们对不起我。
我叹了口气,沅芷有喜欢的人,师兄又要娶别人,若非得有一个人要牺牲,那就让我去吧。
我含泪答应了下来,只是我有个条件,我让他们派人到扬州,帮我打听两个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