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亡人弽 >  困迷雾,追真究

婛楼立于无围荒芜之地,在三台后方,三台回望,皆知红墙筑,高楼起,旧物复苏。

大会散时,将军阁识已告知三生之主栾殊,发布禁楼令。可婛楼竟在半日之内,席卷一分后生,实乃可俱。

会后一日,焕妜堂中,将军阁识于主堂与阁将谈论。

“长紊对此有何看法?”

长紊思量后开口:“属下直言,造四台本就不合规矩,如今三台合一都难以做到,她可是有一家独大之妄?”

“长隗说来。”将军又示意长隗开口。

长隗心若山泉涌入,毫不掩饰其想,“她有谋,我们自是知晓,可她何谋?又为何能活百年,藏于何处?她若真是毋女,半空定生劫难,我们又当如何?”

将军见他们侃侃而谈,笑了笑,却未作任何评论,惹得二阁将担忧。

“将军为何笑?属下可是说错了什么?”二人疑惑。

“长隗,你瞧那毋女可是熟识?”将军反问。长紊未亲眼瞧见,更为困惑。

“确实,与阁笒有九分像,属下差点认错。”长隗现在想来仍在后怕,感觉背后发凉。

“那本将告诉你,阁笒就是那毋女,不过被抹去了心志,你们又当如何?若有一天,她伤你们,你们得毫不犹豫地杀掉她,不要心软。”

将军这般说,便是饶不得阁笒。

“当轼。”长隗给出肯定回答,不卑不亢。

“你们退下吧。”长紊还在懵圈,追着长紊问,打打闹闹,竟没有半分阁将的规矩。

“将军说要杀阁笒?”二生闲而对话。

“将军说的是,她伤我们,我们就杀她,那只说明她有血性了。”

“那不同理,可为什么杀她?”

“她是毋女,”怕长紊多问,他便又补充到,“你没见过,我也没有。”

“可是将军怎么知道?”

长隗觉得长紊蠢,蠢得无可救药,真有武不文之莽将。

“你为什么刚刚不问将军呢?将军可是古生,闻着味都能闻出来,能不知道这些吗?”

“哦,你还挺聪明,就是可惜了,打不过我。”

长隗无奈讥讽,“你脑子不行。”

“你跟我讲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就是毋月十九年,毋女逃出的那一年。

“莽将,这都不知道,叫你多学書,”长紊几近难忍,“好吧,你不识字。”

他转过身,非得与之好好讲述。

“毋月十二年三台大乱,前水鬼谷谷主童幺上台抢司造成大乱,鬼怪穿行,直到毋月十九年,依然是这个局面。”

“哦,然后呢?”

长隗听见他出此随言,只暗狠狠挣扎,最后还是决定饶过他。

“然后怎么解决这个局面?童幺率先发来战令,古生老者商量后,决定迎战。那场大战,除将军外,参战古生皆亡,未参战古生,仅留有三。”

“将军战中独活,古生仅只为三?”

“嗯,三生更死了大半,将军受内伤严重,只得从亡身上踏过去,回到焕妜堂。接着又在重整三台之时,出了大力,威名远播,但所有高过成就,不过是将军以命取之。只是可惜了当年那位诗将军……”

长隗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诗将军?可是那位不留名的诗以将军?”长紊着急反问。

“你现在又知晓了?”长隗甩了脸色,快速离开了,“少打听。”

长紊一生,愣愣被留在原地,他极力琢磨自己的话语,确认无差后,生气提步追了上去。

“我没惹你。”

“三台避而不提,你别瞎打听。”

“你如何得知这些?”

“有一研究古書之旧友,从前相与我知。”

“那跟学書有何关系?我就是学了書亦是无知。”

“嗯。”

……

大会结束后,怪生归水鬼谷。受白衣小生偷梁换柱之气,于水天大牢中,大发雷霆。

“各位小生,可跟我讲讲你们怎么搞的?”怪生刚还作笑,下一刻面露愤怒之色。

“看不见那是堂中钰吗?南妪宫少主。一男一女你们分不清吗?你们嫌水月太多了吗?”

“饶命,谷主饶命,小生疏忽,任谷主责罚。”牢生全数跪地,生怕童玄动了杀怒。

气氛恐怖,静默半刻,生死全在他怪生一念之间。可骤然,童玄居然肆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起来吧,吓吓你们。”

“我倒要看看那白衣小生有什么能耐。”牢生听见他的嘶语,却只死死贴脸于地,身体发抖,又极力控制使其不动。

觉知他离开大牢,各牢生已留得一身汗,他的笑声还在大牢口荡漾。

怪生童玄,性格怪、行为怪,什么都怪。

“古生将军呐,什么都知道,还酿成大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他一边走一边笑,走得开阔壮观,笑得挂生心弦。

回到偏殿,怪生至玄关处,轻轻旋转,暗室的门便打开了,他独自进时,门又自觉关闭。他进去时,手里还拿着一本書,乃禁書。

同日,婛楼内,主楼上,水清无一面红妆,一袭红衣,斜坐于主榻。

白衣小生在旁伺候,突然,她开口问:“小生,你助本主出牢是计划好的,让本主造四台也是吧。”

白衣小生大会当日以堂中钰换她,算是救她一命,于她有恩。

“本主没猜错的话,你跟本主一样,孕在同一苦身。不过现在看来,你要聪明些罢了。”

那日水牢,水清无亲眼看到白衣小生化性,而自己亦可以做到,便不难猜之。

事实上,她猜得不错,他们乃同一宿主两缕生魂、残识。

白衣小生淡淡开口:“楼主想知道什么?”

“很多,比如你需要本主为你做些什么?或者说你现在如此虚弱,却辛苦用这么大的高笼来困本主,要本主与谁争?”

“楼主被唤醒之时,小生我仅剩一魂已被剥离,小生做这么多不过为了楼主苏醒,然后让楼主去做应该做的。而小生不久会自取灭亡。”

水清无偏过头来,“你会死。”

“会,死后楼主便什么都明白了。”

“笑话,你救了本主,本主的命都可以给你,你可以活着,本主可让你活。”水清无不屑开口。

“我一届小生,有命。楼主亦有。小生告退。”

白衣小生行跪拜礼,继而退下,水清无终没有阻拦,只冷静看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远去。

几日后,在半空的某个角落,他带着他的面具,同他的身体、他的白衣,化成一团烟,魂飞魄散。

而那一魂,悄无声息钻进水清无脑子里,让她在梦里汗流浃背。

又是一鬼怪,一虚无黑影,她极端不适之觉反使她明晰,那之前一切再明了不过,他白衣小生就是始作俑者。

而现在,他自毁残识,助水清无恢复所有记忆和力量。

“楼主,不过几日,我们又见面了。楼中三百生,乃小生最后之礼,阁识已知晓,接下来小生就不能有助了。”

它带着厚重粗糙的声音,喘息。

现在的白衣小生已经不能化性,而被迫回到鬼怪模样,水清无只得想象他的模样。

“是小生骗楼主上鬼谷,楼主本该恨我。小生救楼主,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罢了。何有恩?楼主无需多想,只做那强大的毋女。”

水清无在梦中,流着汗,那字字句句钻进脑子里,头疼欲裂。那鬼怪说完,飞来飞去,竟亦闯进了水清无脑子里。

经历一刻长的疼痛失觉,水清无清醒过来,脑海的声音呐喊着:“本毋女终于回来了。”

她没意识到,不是脑海的声音,而是她自己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回音。

“哈哈哈……”

再也没有小生的声音,而是一尖锐魅惑的女声。两魂合一,这才是宿主本身,才是真正的毋女,半空恐惧唾弃之女。

水清无经此帧,彻底清醒。

“各位,本主可又回来了。”

“接下来本主可得与各位好好聊聊了,”水清无笑着说,眼珠里已经浸出血,“是吧?”

“可你们死不足惜。”

水清无始终笑着,诡异地惨笑。此时她的脑海里,仅剩那件,那件残忍可笑的旧事。

再说小生,真是算得实准。这日,将军于无围之地捉鬼怪,不巧得知焕妜堂失一百小生,追查来,三台俱是,皆被押于婛楼。

将军皱眉不语,只交代好事务,孤身前去。

婛楼高墙之前,有一圆台,为婛台,是他熟识之地,不过破损其重,世生皆以为废墟。

他只出手,修复其台。遂而踏入婛楼,见荒芜之地生机一片,小生皆欢乐模样,有些诧异。

楼中小生安居各室,竟不受鬼怪侵扰,亦无主上叨扰,乐在其中。

“怎么?将军觉得不可思议?”水清无便拖着红裙,迎了出来,颇为得意。

“不过这都是假象,里面有个婛室,关着成千上万的鬼怪呢。”她小声说着,突然靠近将军耳边,轻吹一口气,随后大笑,笑得妩媚奸诈,让人生恨。

将军刚想做些什么,水清无便用丝线勒住他的手。“将军若是动了邩火,就看不到小女的好戏了。”

将军心里发闷,并未挣脱,直直盯着她,“你不是她。”

“当然不是,将军,小女独一无二,是我,可甚至不是我。”水清无始终笑着。

“你当真知我言?”

“不知,应是将军心心念念的阁笒?还是水清无,还是诗以,她们不是小女,可如何都是小女。”水清无边笑言,边把他往楼上带。

将军装作没听到,并没有回她。

楼上偏南的一件客室,整个暗红色调,一番古玩韵味,显得有些雅趣,却瞥墙心画一巨蛇蜷缩,填其恐怖。

将军开口:“你住这里?”

“将军住。将军不留,小女便杀了那三百小生;将军留下来,小女便放了他们。”她笑着说,似是威胁。

“你知道,本将不受威胁。”

“当然,可将军来时,小女已告知半空,是将军养了毋女百年,将军如今未必能回得去。况将军藏不过我,三百小生可一个都带不走。”

她得意,却说得在理。

或许知晓其理,又或故意为之,将军竟意外点头:“叨扰几日,麻烦了。”

“将军知趣,小女爱之恋之。”待她说来,将军却突然动怒,转身伸手紧紧扭住她的脖子,死死不放,那眼睛能喷出血来。

“本将说过,你随时都能死。”

水清无脸涨得通红,用力撒开他的手,待挣脱开,却不气愤,仍是大笑道:“哈哈哈,小女知道,将军不近女色。”

“可将军如今,比不了从前。”她像风一般轻巧离了出去,红衣角在朱木边摩擦。将军挺拔身姿,只透过门框,见那婀娜曼妙身段,可惜。

此后未见水清无身影,将军独居婛楼客室一切安好,直至夜晚。

窗外月圆,如玉盘高挂苍穹,壮而亮,引生伫立欣赏。将军虽未前往,楼生执意为其煮茶一盏才肯离去。

待香拂来,将军起身,却突然见暗红色木墙黑压压一片倒塌,他青筋暴起,心中闷气肆闯,拿在手中的茶杯瞬间碎了一地。

胸部像撕裂一般,让他恐惧呼吸,又像有蛇缠身,痉挛抽痛,想要呼吸。

痛苦至极,渐渐,他两眼变得模糊,全然看不清四周,只听得见一阵急促的雨滴声,转而是琴弦拨乱心神,亦或大火高烧之灼烈。

是冰蛊,冰蛊发作,他突然意识到。在前日捉鬼怪之时,便觉其脉不稳,不过强忍下去。

此刻他强忍剧痛,设法运功疗伤,但冰蛊拖延甚久,发作也是愈来凶猛。

他痛出一身冷汗,只得顺左手划出一道长口,瞧见鲜血直冒,继而将冰散花制成的膏粉洒在血液里,以起到一分缓解作用。

栾殊言:“必要之时,可血融。”

可它的作用微乎其微,挨过冰蛊之痛,还得他付出更大代价,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