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亡人弽 >  乱世逢,毋女生

自古冰之纪,天存三台。

分为水鬼谷,南妪宫,焕妜堂。三台相互争强,始于古冰,终于毋月。

水鬼谷,奉瞳幺为主专炼水鬼;南妪宫,奉义姁为主专管三生;焕妜堂,奉将军阁识为主抓鬼怪。

届时,人尚未完全炼化,即分古生,半生,后生三类。古生为能士,年纪最为高;半生次之;后生最为后。

皆以三生为称,天以半空为名。

半空以三台为依,造君烩司,藏强大力量。致三台虎视眈眈,僵持不下。

毋月十二年。

水鬼谷瞳幺号三万水鬼上君烩台抢司,向南妪宫、焕妜堂宣战。

三台起乱,鬼怪穿行,劫混数年。君烩司也在此被摧毁,不复存在。

毋月十九年。

三台俱伤,再尔相持。

水鬼谷永悬高空,生生不得善终;南妪宫退冰谷,焕妜堂存火山中;瞳幺、义姁皆亡;鬼怪怨气冲天,横穿半空。

三台合一任重道远。

焕妜堂将军阁识抓鬼怪,日日夜夜,不料鬼怪亡魂受炼化,却造出半鬼毋女。

一切都还处于乱象,毋女的贸然出现,又将给三台、半空带来什么?

……

焕妜堂位于火山中,上空绕鬼怪,终年不断,结界布防,鬼怪方不得入内。

今回想那日,烈火烧得正旺,旺得异常。不曾想,竟烧出一个小毋女来。黑烟团团之中,显娇小一形体。

将军阁识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毋女即半鬼半生。自古唯一毋女,当是婛奺,只怪三台动乱之日,出逃。

鬼怪出世,千万不计,难抓,况毋女善藏,逃之夭夭。

今日毋女再显世,恐给半空带来浩劫。

便也容不得犹豫。将军手指轻挥,在空中摆动一秒,小毋女便被阁绳五花大绑。

小毋女尚且不能开口,只蜷曲身体,委屈掬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求救。

将军并不动摇,拿出阁珠收它。它却死死咬住阁绳,求饶,眼睛死死盯着将军,充满恐惧害怕,甚至流出血泪。

瞧见它脸上勾出一条红线,将军未停下,许是遇见太多一般场景,容不得心软。

将军冷冷地盯着它,它更为害怕,咬绳之力更盛,面部尚未成形,却能见其痛苦不已。

见毋女此状,将军仍坚持动手,就在毋女快要灭亡之时,一不见头尾的鬼怪,钻进将军头部,撕咬他的神识。

是半空阻拦,还是生在搞怪。将军眩晕至极,几乎不受控,久久找不到由来。

在他的神识之地,无数个石球反弹碰撞,让他几近失去理智。将军只又立又破,才得压制此般不适感睁开眼,而眼前,赫然显出一片黑海。

将军刚要向前走,却被牵住了脚步。

霎时,黑海发出烈焰般的光亮,波涛骇浪一般翻转。一团黑影边立在上空盘旋,如蛇如绳,更有龙卷姿态。

“阁识将军,好久不见。”那是一阵殷勤的女声,随之发出尖锐妩媚之笑声。

“是你。”将军皱眉。

后,谁也不知缘由,待将军清醒过来,竟破天荒停收,他犹豫不决。许是见它一生求活,将军思量二三,最终不忍。

他决绝地出手收回阁绳,而手握成拳,阁珠亦碎了一地。

世生皆知将军捉恶化善,大概也给出一丝情面?况为自己炼化,他日出事自然难辞其咎。

不杀,躲不掉;杀了,也未必能自保。只好作罢,破戒,藏其于堂中,永不告三生。

“本将军不杀你,你且永居堂中,受火炼化。”

毋女四处张望,最后定下神,死盯着将军,似听懂一般,惊讶又感激。

“若出堂,必死。”

而至此,将军竟有了一个秘密,半空无生知晓,更妄谈三生。

将军缚其于焕妜池中生长。日渐一日,小毋女受火炼化,百年化女,终而成三生模样,名为阁笒。

阁笒顽劣,却心思缜密。虽为半鬼,不比半生智勇;比后生,却算得上聪慧。将军以阁镜藏她半鬼之气,让她以三生自居。

她在焕妜堂,全然不涉事半空,了解半空,只有学書。

她知是将军救了自己,不,是饶自己一命,便死心塌地,学書则格外得意。因而半空之事,前古后今,皆了然于胸。

她虽如此成就,将军对她严厉不减,反增。她同阁将进行三次比试,才被允许入主堂。

幸而她的性格乖受,与堂中阁将个个交近,并未受多少欺负。

……

主堂之上。

阁笒跑来:“将军,将军。”她听闻将军回归,欣然相接,而到主堂,却不见将军阁识踪迹。

她高兴地问阁将长紊,长紊却沉默不言。

“将军没有回来吗?他在哪儿?”她有点笑不出,脸僵在空中。

“没回来吗?”

长紊仍并着牙齿,不开口。

“还是不想见我。”她露出久违的严肃,不,是悲愤,是担忧,她模糊意识到,将军出事了。

阁笒继续问:“将军是不是受了更重的伤?”

事实如此,将军伤及性命,入林不出,阁将长隗为其疗伤。

长紊想来,更是不愿直视她。阁将都是此番模样,主上受伤便自责万千。

阁笒心如刀绞:“你现在自责也没用,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些什么?”

长紊不答。

“将军不让你告诉我吗?”阁将之责,听从将军号令,字字句句,唯将军意,阁笒自然明白。

“那我去找他。”

“别去。”长紊见拦不住,才终于开口。

“将军需要静养,你若当真心疼,就不要叨扰。”

“我都帮不上忙,你又能做什么?”

阁笒愣住,想说什么,都忍了回去。话即在理,无法反驳,将军出事却不愿意告诉她,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自己不够强,她想。她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能帮到将军。

她原地发愣半刻,拜过长紊,遗憾离开。

过了五日,后火林。

长紊面见将军阁识,将军应声,却胸无厚力。长紊隐约知晓邩火减弱。

将军阁识百年罩整座焕妜堂,平日小伤无伤大雅。可若长紊能知邩火强弱程度,便比要有所忌惮。

“将军,你的伤势?”长紊担忧问候。

将军只硬撑着,摆摆手:“无妨。”长紊始终露出担忧的脸色。

将军背对长紊,静坐在林台之上。运功疗伤,久不开口。

沉默一刻,长紊问道:“将军,我们…”

将军脸色微变,说道:“计划不变。”

话音刚落,一股气息流入,长紊迅速警惕起来,竟有他生偷听。

只见他一个翻身,拿下腰间长弓,阁箭便已流利地附上,射出,如苍穹流星划过。

将军并未阻拦,只得箭落过去,那生极力躲闪,仍伤了左臂,一阵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像在跳舞,久久不散。

“你这般如何能见我?”将军皱眉,冷漠开口。长紊一听,知是阁笒,才敢放松,慢慢收回手中利箭。

长紊还未做出任何弥补行动,将军便示意他离开,他只双手抱拳,迅速退下。

“出来吧。”将军淡淡开口,半空无一生能敌得过他的感官,他抓鬼怪,从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一丝一毫。

这次见面,将军依然大打出手,只一刹那,满地的邩叶了无生机。

像被拉入时间漩涡又不得进,阁笒受重力步步后退,眼见要倒地,将军一只手扶住,她才得以站稳。

“总是你赢。”阁笒挣脱了将军之手,站在将军对面,无奈中带些不甘心。

将军却不在乎,对她永远面无表情。他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她开口:“本将军说过,三招不过,勿要见我。”

阁笒气愤。你自是无情,三招够你练化十个鬼怪了,她一边想着,一边被迫接受。

她顾不得自己左臂,却怕将军过多责怪,只作生气,将一黑瓶重重扔在地上,快速离开。

“下次见你,我必过五招。”

而阁笒不知,为何将军对她炼化尤为苛刻,她甚至极度怀疑将军本性凉薄。

只有将军心里有块明镜。她若不炼,恐比婛奺危险,恐死无葬生。

将军轻动手指,黑瓶便如显灵一般自己飞到手里来。他打开,瓶中装的是火燎散,用于疗伤。将军阁识只心笑。

这区区火燎散自然是帮不了他的。

邩叶飘舞,当献给三生的黑暗,他瞑思。且不至半刻,竟喷出紫红鲜血。

将军自知,强忍着也无济于事。他知自己中蛊,也知事出诡异。

他只暗思:此次伤得严重,上宫未必能全,只愿一切顺利。

此后,将军以修炼为由,入内堂不出。林间邩鸟群群飞出,像受惊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