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掀开隔断处挂着的帘子,朝内走去,里头是一个小巧的起居室,放着一些简单又必须要用的陈设,陈设都多半都摆着瓷器花瓶等,都是古董。
这些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然而,中间一面大型的银纱窗橱,却格外惹人注目。
明珠依稀还记得,苏昱要离开林府时,她预计给苏昱表演一段影子哑剧的。
后来,因为她调戏了苏昱,她也就放弃了表演。
当时,她对苏昱说:“若过个几年,你还愿意看,我再表演给你看。”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做什么的。
但是,明珠一眼就知道了这个窗橱的用处。
再往里面走去,明珠又吓了一跳,里头迎面而来一个少女。
她也与明珠一样吓得尖叫起来,明珠打量着少女,少女也打量着她,她微微一笑,少女也微微一笑。
突然,明珠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睛红红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两行清水眼泪就落了下来。
少女也是如此,明珠抬手擦泪,少女也抬手擦泪。
明珠用力的忍耐着,争取让自己不要失态。
然而,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瞧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喜极而泣。
她第一从完整的,将自己看得这般完整而仔细。
原主的身体正在成长,原主的脸庞,却是日益变化。
记得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就被元宝抓伤了脸,有段时间明珠是不敢照镜子的。
后来,那张脸挂着一些婴儿肥,带着小酒窝,可爱却不是十分美丽。
再后来,来了月事,她还有了一点发胖的迹象。
此时,不过一年时光,这张脸出落得越发标志了,即便是与玉姝相比,也丝毫不逊。
这是,她找苏昱要的生日礼物。
可是,苏昱不知道什么是玻璃,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兑现。
没想到,今天竟然也兑现了。
“哎,就算这是个稀罕玩意儿,你也没必要
感动得哭吧。”
曦月瞧着明珠这幅情绪失控的样子,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这是哪里来的?”明珠问道。
“这个东西可是有来历了。”曦月介绍道:“这是外国使臣进攻给皇上的,皇上赏赐给了元惠妃。
元惠妃原本是打算送来给元世子与林大小姐,当新婚贺礼的,可前不久,公子去拜访镇国公,无意间瞧见了这个东西,非找镇国公要了这个东西。
镇国公说这是元惠妃赐下来的东西,不好随意赠送给公子,公子又请了侯爷出面,才将这个东西挪到这里来。”
曦月在苏昱身边许多年,从未见过他主动向别人讨要东西,而且,还如此执着。
明珠再往里面走,便是卧室了。
屋内别的陈设先不说,当明珠看见屋内陈设架上,放着大颗的夜明珠时,就再也挪不动脚了。
一双手都装不下的夜明珠,足足有六颗,无比璀璨。
此时,明珠想到的,倒不是苏昱的富贵。
而是,她想到了在林府静园的某一个夜晚,她与苏昱共处一室。
他曾经说过,会送她一颗夜明珠,后来,是因为她认为“她不过是个丫鬟,拥有不了这种好东西”,便没有了下文,时过境迁,没想过苏昱还记得这事儿?
从暖气管到银纱窗,从全身镜到夜明珠,过往与苏昱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脑海中浮现。
好些她都几近忘记的事情,苏昱都郑重其事的放在了心上。
“怎么会?”
明珠内心里不愿意承认这是个事实,她宁可认定这是一个梦。
不然,苏昱给她的感动,实在是太重了,她有些承受不住。
“什么怎么会?”曦月问道。
“他怎么会拥有这么一个宅子?”
“两个月前,公子安排我回京筹办的,他说他想在外居住。”
曦月道:“等着我回到了京城,才知道,公子早早就暗中派人置办下了
这个宅子,我只是回来负责布置家居陈设的。”
曦月想到离开金陵前的前一夜,也算是惊险。
曦月见自己的心思,被明珠给识破了,很是担心,她会告知苏昱真相。
凭着苏昱的脾气,她肯定会跟宝禅一样,会被谴回武定侯府的。
那以后再想回到苏昱的身边,可就难了。
幸亏,还有她还有稚奴帮忙。
稚奴也不知道在苏昱耳边说了什么,苏昱就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她。
曦月还记得稚奴在屋顶上,给她银子哄她高兴的情景,她什么都没说,可是稚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这里原来是一片竹林。”曦月推开一扇窗,外头也是一片竹景。
“什么?”明珠惊叫道。
“你耳朵不好用吗?”曦月盯着明珠看,“我说这里原本是一片竹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听没听过?”
“竹林?”明珠再次震惊。
“我喜欢你,比那个护卫更喜欢,你要是喜欢竹笛子,我可以送你整片竹林。”
这是今年春天,苏昱对她表白的话。
他竟然把这句他吃醋时、不理智时,说的话也记在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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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明珠急切的问道。
本来打算再也不见的人,此时,她却迫切的想要见他。
曦月指着窗外的远处,那边是一条河流,中间有着一架拱桥。
“要过桥,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你的院子与他的院子,安排得那么的远?”
曦月对此很不明白,而明珠听到这话,立刻就热泪满眶了。
她心中强忍许多的感动,终究控制不住了。
“哎,我有个提议哦,等着我们到了京城,你能不能,把我安排在一个距离你的院子,远一些的屋子里。”
“这是为什么?”
“让你多送我几步嘛,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一边走能路,一边说话也很、很好的吗?”
“我会酌情考虑你的建议的,不过,你住
哪里,我就去哪里。”
往事历历在目,当日热恋中的情话言犹在耳,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苏昱,你怎么可以这么好?你把我做的每一件事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
明珠提着裙子朝苏昱的院落里跑去,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飞到苏昱的身边。
“苏昱,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
曾几何时,明珠也问过苏昱同样的问题。
他说:“钥匙本身也没什么可赞之处,可是,它打开了锁;茶盖本身也没什么用处,可是,盖碗少不了它。”
他说:“有些东西也好,人也好,天生就是一对的,没什么道理。”
他还说:“即便,你无德无能,对我而言,你依旧是最好的。”
就在明珠跑过那河流上的拱桥时,她好似被征服了。
假设,她是一只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雀儿,那么,她现在甘愿走入这个美丽的牢笼。
从来都没有一个男人,如此的重视她,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头。
她再没有办法抗拒这样的男人,哪怕知道跟他在一起,也会遇见很多的难题。
她终于有了勇气,想要与苏昱在一起,面对未知的一切。
假设,他并不能完整的属于她,那么,她应该为了完整的拥有他而奋斗,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到了苏昱的院落门口,明珠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我怎么了?”明珠在心里问着自己。
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林府宅门内的女人之间的争斗。
比如,宝禅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比如,曦月的多变。
比如,她看过的那些是宫斗、宅斗的小说与影视作品。
人一旦有了**,就自然而然会争斗。
“天啦……”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白佳佳,你竟然有了追求?”
明珠捂住自己的胸口
瞧着眼前的院落,里面有个男人,她深爱的男人,她想要拥有、占有的男人。
她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未拥有过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好似,不能让苏昱完整的属于她,她就会死一样。
她没有太多的迟疑,大步的走上前,重重的推门了虚掩着的开。
然后,快步的朝里走去。
有个小丫鬟见突然有人闯进来,忙着问:“你是谁?”
明珠没理会她,径直朝内走去,“苏昱在哪里?”
小丫鬟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都给吓了,完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一路尾随跟着明珠。
里头还有一些伺候的侍女,见有个人突然闯入,也不知如何是好?
纷纷议论着,“这是谁啊?”
“怎么这么无礼?”
“你不可以进去。”小丫鬟见明珠要继续朝里面走去,她忙着过来阻止。
不过,可惜明珠掀开了一块厚重的幔帘,不理不顾的朝里头走去。
明珠只见里头有个大夫站在床边,他恭敬的、有条不紊的禀告道:“公子的伤,喝了几剂药,已经无大碍,只是,天寒地冻,切记不要外出,以免感染风寒,寒症是顽疾,难以根治,必须防患于未然。”
苏昱虚弱的声音道:“多谢大夫,我知道了。”
大夫又强调,“再则,放开心境,戒骄戒躁,戒思戒虑,更是不能操劳。”
苏昱却是笑了,“大夫多虑了,我出身富贵,起居饮食,都有人照顾,如何会操劳呢?”
“病由心生,公子的心,也不要操劳的好。”
大夫微微鞠了一躬,朝外后退了两步,告辞道:“公子保重。”
大夫转身离去,苏昱与明珠之间,便再无没有挡住视线的人与物。
苏昱的脸在大夫转身的那一瞬,逐渐的浮现在明珠的眼前。
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半张脸,然后,他的整张脸,他的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