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李穗舞这样周全的分析,楚意弦不由再次高兴的举杯道:“嫂夫人果然心思缜细,聪慧无双啊。本王在此就先谢过你的高见,若能真寻得此女,结成佳缘,到时定当重谢。”
李穗舞听着他的高,脸上虽然笑着迎奉,但心底却想,你若真能寻得佳缘也就不必再重谢了,唯一企盼的是,你能顺利娶亲,将来也有个女子管束,就不必整日缠着她的夫君,成天流恋酒馆青楼,时不时的招惹一些狐媚女子回家,弄得她主母之位惶惶不可终日。
晚上,一轮圆月升起。明媚的光辉洒在此起彼伏的楼阁上,犹如给它们罩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窗外,夜风轻抚,淡淡的蝉声不但不觉着扰人,反而给人一种暖暖的心安。
黎妤湘放下手中的画稿,不由伸了个懒腰。心想时辰已经不早了,怎么果儿还没端水来给她洗淑呢?
正想着呢,房门就被人沉沉的推开了。
今日的果儿不同往日般活泼神采,以前是人未到,声先来。今天,她显得异常的沉默,一直埋着头,然把水盆放在门后的木架上,不待黎妤湘发话,她就退到一侧,准备离开。
黎妤湘先是一怔,继而唤道:“喂,果儿,你干嘛?”
“五姨太,我今天不舒服,可不可以先下去啊?”平日里黎妤湘对她并不像个奴才,所以她也习惯了,一时间耍起脾气来,竟忘了自己是下人,对方才是主子。
黎妤湘见她使终低着头,语调间仍带有哭腔,心想这里面这有猫腻。当下,她就快速的闪到果儿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并不让她有机会离开:“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没什么!”果儿偏过头,不敢看她,只是一个劲的想要走。
黎妤湘什么也没说,直
接把她猛的往跟前一拉,随即伸手钩起她的下巴,仔细一看,她的双眸红红的,瞳仁中间还蕴含晶莹的泪花。同时,连带着她的左边脸颊,高高隆起,隐约间,还有五指的手指印。
“这是谁干的?”黎妤湘蹙着眉,语气难得的深沉。
果儿知道被发现,当下用手捂着脸道:“没事,没事。”
“还没事,都肿成那样了。谁下的手?这么狠?”
“……”她听完,便哭了,却不言语。
黎妤湘却道:“快说,是谁?”
“莲儿!”
听完果儿低泣的话语,黎妤湘更加盛怒道:“她凭什么打你啊?她不过也是个丫鬟,谁给了她能耐?”
“……”
“把她叫来,我要亲自问她。”黎妤湘一拍桌案,眼神清冷得让人有些害怕。
果儿却连忙拉着黎妤湘道:“五姨太,算了,算了。”
“为什么算了?你是不是犯什么错了?”黎妤湘回头看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果儿摇着头道:“我没有,莲儿总是喜欢仗着自己是大夫人的人,就娇纵跋扈。今天花匠张伯只是在修剪树枝时不小心划到了她的裙角,她就把张伯怒骂了一遍,说张伯老不正经,想占她便宜。你想一下,张伯一个五六十岁的花甲老人,怎么会对一个十七八岁快当他孙女的女子乱来?再说,张伯平日做风就很正派,他对府上所有晚辈都好,谁都知道他温和慈祥,谁有困难的都会请教他。然而这个莲儿,今天却因这事,把张伯骂得狗血淋头,你让这么大岁数的张伯老脸往哪搁啊?要传出去,还怎么面对他的子孙后人?我知道了事情经过,一时看不过去,便让莲儿去经张伯道歉,莲儿非但不听,还骂我是贱婢胚子,我回应了她几句,她就打我了。”
“我
靠,太欺负人了吧,走,找她去。”黎妤湘听到这里,已经是火冒三仗。
果儿却立地不动,同时挡住黎妤湘的路道:“天色不早了,五姨太别去了。”
“要修理这丫头,是不用看天色的。”
“还是不要去了,五姨太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要是为我出了头,就等于得罪了大夫人啊。”
“我找莲儿出气,关大夫人什么事啊?”
“俗话说,这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这样去找莲儿,就是不给大夫人颜面。”
黎妤湘听完,冷然一笑道:“那莲儿打你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啊?”说到这里,黎妤湘突然发现自己用词有些不当,又忙改口道:“果儿,我不是说把你当狗,我只是打比喻。”
果儿委屈的点点头道:“五姨太的意思,我明白。因为我人微言轻,莲儿打我是没人能说什么的。可莲儿,她是大夫人现在最宠爱的丫鬟,她说的话,有时比您说话还管用。”
“呵,狗仗人势是吧?既然不直接找她,我就去找大夫人。看她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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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儿再次将她拉扯了回来,一脸难过道:“别去了,其实发生这事,大夫人肯定也知道。有时候,趁了她的心意,她就装着不知道罢了。”
“我管她知不知道,只要把这事摊开了,她总要给个说法。”
“唉……五姨太,算了,今天侯爷已经去了大夫人那里,若是现在去破坏了她的好事,怕是以后积怨就深了。”
“那又怎么样?”
“五姨太,就算你不考虑大夫人的感受,但侯爷呢?他今天难得心情不错,你就为了这种小事闯去了,不但惩治不了莲儿,反而还惹了侯爷厌恶,这简直就得不偿失啊。”
听了果儿的分析,黎妤湘也不由沉默了。是啊,在古代这
种阶级社会,丫鬟是多么渺小的人物,别说挨打,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人正眼相瞧。
不错,她是不能去找大夫人理论,这样不但会没有结果,反而还让人真心以为她不过是拿着丫鬟挨打的借口,成心想破坏什么,这样到最后来,显然让她变得小肚鸡肠了。
做为果儿的主子,却不能替她鸣不平,黎妤湘心里也不好受,但最终只能浅声道:“果儿,虽然今天我不能为你讨公道,但是你记住,这打不是白挨的。”
第二天,一大早果儿就按黎妤湘的吩咐去了她的房间。
黎妤湘把这几天精心赶工画出来的设计图交到果儿手里,然后叮属她送去给花容庄的老板娘沈语杏的。同时让她出府时小心一些,别让太多闲人看到,以免又惹出祸端。
果儿小心谨慎的点头答应了,便悄悄的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用过早膳以后,黎妤湘又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有些腰酸背疼之际,她才起身向花苑走去。
古代深闺宅院的日子,实在深闷无聊啊,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放开手的大展拳脚。
正在感叹自己的未来不知该怎么过时,却见不远处的长亭里传来一阵谈笑声。
放眸望去,北堂卿尧正提笔在写什么,江婉瑜在旁边墨砚,李穗舞则坐在那里清点什么。
“呵呵,侯爷的字迹雄伟大气,姐姐的字绢秀清雅,你看同时出现在这请柬上,真可谓相得益彰啊。”江婉瑜一边砚墨,一边朗声夸赞。
这时李穗舞却羞涩一笑:“哪里,我可不敢跟侯爷比,这要让别人知道,怕是说我班门弄斧呢。”
北堂卿尧却面色深稳,一脸淡然道:“夫人的字迹在女子之中,也是少有的好,只不过笔力方面过于阴柔,若能刚健
一些,倒也有大家之风。”
“侯爷说得是,以后穗舞会注意的。”
“哎哟,姐姐是女流之辈,字迹要那么刚健做甚?”
“这你就不懂了,这书法……”北堂卿尧正欲停笔讲解些什么,可是话未说完,就看到不远处的黎妤湘正直直的站在那里,当下黑眸一闪,将笔放下,轻喃一声:“妤湘?”
黎妤湘没听到他的声音,见她们发现了自己,当下转身欲走。李穗舞却热情的唤道:“妤湘,你站在那里干嘛?快过来给评评理,看看侯爷的字好,还是我的字好?”
黎妤湘见她一副猫哭老鼠假慈悲的样子,当下冷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江婉瑜却道:“怎么看她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时,北堂卿尧也不解的蹙起俊眉,幽深的黑眸带着疑虑的盯向她。
李穗舞故意装成圣母玛利亚的样子,继续用伪善的笑意对着黎妤湘道:“妤湘你怎么了?”
想起昨日果儿所受的委屈,又看看她今天这春风得意的面孔,以及北堂卿尧站在她身侧,她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一种骄傲与自满之色,黎妤湘只觉心中反胃。
当下,用鄙夷的眼神一一将三人扫过,最终落在北堂卿尧身上的只是一种冷入骨髓的怜悯之色。
“恶心!”留下这句话的黎妤湘,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李穗舞和江婉瑜相视一望,各自疑惑的站在那里,许久也没想清楚,黎妤湘临走前说的是句什么话。
只有北堂卿尧,幽幽的黑瞳划为一道锐光,紧紧琐视着那远去的纤细身影。
她刚刚看着自己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从她的眼神中,他探出了,厌恶,鄙夷,以及一种极度的苍凉与悲哀?她是在同情自己,还是在怨恨自己?为何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如此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