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殿下当心,王妃诡计多端 >  第一百章 恳请彻查

麟德殿中,艳丽佳人整装齐出,就像翩飞的蝶流连于花丛,红妆素裹,美眸流盼,娇娥摇曳生姿,彩缎罗纱飞舞。

就如初秋的落叶、春日的柳絮、寒冬的白雪、仲夏的阳光,五彩斑斓的美人穿红着绿如游蛇般趟进殿堂,在拓跋陵微凹的眼下飘飞,极尽态妍,引人入胜。

鼓瑟琴曲宛转悠扬,缠绵动听,音律如温水般抚摸着所有人,雅致从容的伶人专心注目于手中的乐器,不曾发现与歌舞升平悄然对抗的怪异气氛。

越是盛大,越是恢弘,那角落里的气氛,越是沉寂阴冷。

拓跋陵并不是真心为拓跋连城庆功,但并不妨碍他观赏自己的美人、品味上贡的美酒。

“圣上,臣有一言。”拓跋连城缓缓掀唇,漆黑的瞳孔里印着高坐上眷懒的人,金龙宝座衬得那身明黄龙袍越加明亮,俊朗的君王却总是流露出一点不可言说的空乏无力。

宴中臣子不必细数,公卿尚书院首自居于内殿,帝国身居高位的人齐聚一堂,无人不精,却也有那么几个蠢人。

被拓跋陵放进来的蠢人,工部尚书便是其中一个。

此次淮南生变,工部防御疏忽,通工减料不说,更常年无人修理,工部疏漏甚大,贪污甚重,工部尚书以谄媚矫言上位,却并无任何实干能力,若非如此,秋汛虽急,暴雨虽猛,却又如何能搅动淮南?

他要拿下工部。

拓跋陵浑然不觉,念念不舍地从美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了拓跋连城,漫不经心道:“连城有何话说,尽言无妨,这是庆功宴,不是朝会,诸位爱卿也不必过于拘礼,反倒乱了宴会放松的气氛。”

拓跋连城双眉微扬,徐徐开口,清冷的声音霎时间如洪水一般,震破了大殿虚假的和平,“皇上,微臣不过尽了本分,实当不得重赏,但臣身后的二县周

洛,却是挽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实该褒奖。”

“而淮南大雨、秋汛,冲破堤坝,猛洪夺命取生,皆因淮水堤坝乃偷工减料、常年未经防护,以至于百姓受殃,臣顺藤摸瓜,已查得工部右侍郎齐放、尚书齐柳忠贪墨朝银,中饱私囊,监守自盗,认证物证确凿,恳请皇上彻查。”

“淮南横遭水祸,粮食未收,物价高抬,臣查得有奸商勾结户部员外郎关一木哄抬物价,为非作歹,谋财害命,罄竹难书,人证物证确凿,恳请彻查。”

“臣入淮南时,百姓已断粮一月,无人赈灾,韩州知府所书奏折被人私自扣下,蒙昧圣上,欺瞒百信,死不足惜,恳请彻查。”

“淮南粮食欠收,收成大减,三年不能复,恳请皇上减免淮南税收,以定民心,以饷民德,不致黎明蠢动,擅疑天恩,纵容臣属徇私枉法!臣有淮南万民书为证,恳请恩准。”

倏然间,歌舞升平,鼓瑟琴弦,虽然悦耳动听,却似有另一翻狂风暴雨轰隆盖世,震破麟德殿的房梁,震碎满堂喧嚣,震得所有人头脑发昏、哑口无言。

苏莞然只觉一口气哽在脖子上,冷静的面容微露异色,不敢置信地看向拓跋连城。

她知道他收集了证据欲要问责,却从没想过,他会在宴会之初便提出来。何况,他说了万民书。

什么是万名书?那是一种胁迫、威胁,是皇权之下的黎明百姓将至最后绝路的挣扎,而最后的绝路是什么?是动乱,是反叛,是……造反。

立此书,即是说明拓跋陵御下不严、民心不稳,以致于贪官肆掠、黎明遭殃!

那是身为皇帝身背的耻辱,是天下人质疑天子的罪证!

是拓跋陵最不能容忍、却又无法冒众怒而必须忍下的黄连,有苦难言,有怒难平,有恨难绝,有气难出!

高士心头猛跳,

眼神迅速扫了眼礼乐官,礼乐官长居宫闱,察言观色不弱于皇帝的贴身太监高士,忙伸手让礼乐停住。

彩衣飘飘的伶人次第退走,两侧宫女太监头上冒着冷汗,不约而同地低垂脑袋,坐于位置上的朝臣,手中杯盏晃动。

不知是谁落了杯盏,琉璃龟裂破碎,肝胆俱裂,跌倒在地。

洪水过境的荒芜之地后知后觉地迎来了哀嚎,电闪雷鸣之后是压抑的氤氲坠在头顶,大狱倾盆而下,将人头上的理智敲得刺痛淋漓。

“臣冤枉!皇上!臣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工部尚书蹭地跳了起来,就像恶犬扑食,只是他扑的是命。

户部尚书本也想站起来,但斟酌片刻,却还是坐在位置上不动。

不过是个员外郎,死了就死了,诛九族也诛不到他这里来,但是拓跋连城既然敢当庭提出这些要求,必定是早有准备。

既然“罪证确凿”,与其与南王交恶,不若以静制动,兴许还能与拓跋连城结得善缘,将来……

他不做声地抬起眼帘,将来,这皇位有任何变动,他也受益。

苏莞然敛容屏息,将走散的神识凝聚在一起,不敢在这个时候稍有疏忽,剑拔弩张的战场里,谁先放松警惕,谁就会成为输家。

拓跋陵神色阴沉地看着拓跋连城,好半晌才道:“连城,现在是庆功宴,这些事,明日朝堂上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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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浑身发抖地看向拓跋连城,拓跋连城心中冷笑,面上却为显露半点,仍旧不咸不淡道:“皇上所言,臣并非没有考虑过,但臣却记得皇上在臣临行前遵遵嘱托,三番两次嘱咐臣事事无比尽善尽美,是以臣不敢懈怠。”

他挑了下眉头,起身对拓跋陵抱拳,“皇上,此次**胜于天灾,单论那瘟疫之症,倘朝中早早接到消息,派一太医查看便可救得数百枉

死之民,岂能不叫人心痛?”

拓跋陵张了张嘴,拓跋连城却不容他推辞,沉声道:“皇上爱民如子,为了赈灾,令臣亲赴前线,是以天下百信皆认为皇上乃是贤圣之君,然朝中有人欺瞒圣上,百信如何能忍?”

“是以流言广传,皇上身边奸佞横行,令天子受骗,其罪当诛!皇上一心为民,必对贪官污吏、谋财害民者处之而后快,因此,百姓特地奉上万民称颂书,以求皇上端正朝纲、诛杀奸佞!”

语毕,拓跋连城嘴角忽地一扬,“蓝玉,将万民称颂书打开!”

万民称颂书?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不是万民书吗?怎么会多了两个“称颂”?

苏莞然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在寻找那行宫地址的时候,拓跋连城派人去淮南挨家挨户跑过,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时她一心在咳血症上,恨不得将董霓云千刀万剐,根本顾及不到别的事情,而今想来,怕就是此物。

但,淮南子民不是对拓跋陵怨声载道吗?又哪里来的称颂?

该不会……

苏莞然目光一凝,看着垂头俯首打得蓝玉慢慢走出,跪在了工部尚书面前,随即,从袖中拖出一封半卷画卷般又宽又厚的卷轴,也亏得他大病消瘦,方能藏得下。

众人惴惴不安地见蓝玉慢慢将卷轴摊开,近处的朝臣议论纷纷,多是不信,但当他们看见那逐渐显露的字,却慢慢倒吸了数口凉气。

但见,卷正之上,八个大字镌刻入纸,断铁涿金,重比泰山,势压满堂!而就在其下,密密匝匝的名讳犹如蚂蚁一般爬满两米多长的卷轴,民心所请犹如擂鼓,咚咚作响,扑面而来!

“天恩浩荡,严惩贪官!”

这是称颂吗?是!

这是胁迫吗?也是!

但拓跋陵能承认这是胁迫吗?不能!他只能将之当成称颂,否则

便是承认了“皇帝有罪”!

拓跋陵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狰狞的神色,强烈的威压惊得众人呼吸困难,工部尚书木呆呆地看着这风万民称颂书,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恨意。

这上面的人,带血含泪写下的名字,个个都只有一个冤枉——严惩贪官。

好一招软硬兼施!而这个软招,拓跋陵还非受着不可!苏莞然激动地红了脸,忍不住抬头去看了眼拓跋连的表情,他怔愣着、惊骇着、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八个大字,全身几乎在颤栗。

苏莞然暗骂,奸贼,你也有今天。

而就在此事,拓跋连城竟直接走出了座位,来到工部尚书的身边,又一抬手,周洛涨红了脸迫不急待跑出来,跪在了蓝玉身边,从袖中拿出三分奏折,极厚、极长。

“皇上,工部尚书、侍郎,户部员外郎及其以下帮凶共三十二名,起贪污受贿、官商勾结、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等十六条大罪皆在于此,人证物证臣已运回京城,请求彻查!剔除奸宄,以正朝纲!”

苏莞然的嘴角都快控制不住了,她知道,此局,稳了。

倏然,金龙宝座上的人将手中金杯砰地摔在地上,面上阴云密布,沉闷恐怖地盯着

“好一个……”

南王!

苏莞然心下一颤,就同所有人一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难道,如此境况,拓跋陵还要包庇佞臣不成?他难道真的不在乎天下悠悠众口?甘做历史上为非作歹的昏君暴徒?!

苏莞然头皮发麻,生怕拓跋陵会说出拓跋连城的名字,微微泛白的嘴唇颤了颤,强撑着惊惧恐怖,缓缓侧头,看向了拓跋连城。

却见拓跋连城抬起头,声音再冷。

“除此之外,工部侍郎派人在淮南刺杀吾妻苏莞然,恳请身上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