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外泄,高阶功法一般不以纸质书的形式存在。
陆玄凝将手伸进须弥镜,很快便碰到了一个圆滑的球体,温润触感像是质地上好的玉髓。
如果不以魂力凝聚实体,她是无法与实物交互的,但镜子里的这东西不同。
那是一件魂器。
所谓魂器,乃是可以容纳魂魄并驱使的法器,先前的万魂幡便是此类,而镜子里的这件,收录了魔教的三部秘传功法,以及五部高阶神通。
故而名为——琅嬛玉。
虽有美名,但魔教的东西可没几件是正常的。
这琅嬛玉,事实上是一颗玉化了的头骨,里头囚禁着数不胜数的修士亡魂,魔修们以特殊手段在他们的魂魄上篆刻功法要诀,因为过程极度痛苦,完整录下一部功法往往需要数十个魂魄。
取用时,只许以魂力触碰琅嬛玉,对应的功法要诀便会直接出现于识海中,而琅嬛玉中原本承载这些文字的魂魄,将会灰飞烟灭,以确保不把功法传于第二人。
陆玄凝想了想,决定带走所有功法神通。
谢云笙发现琅嬛玉里的东西消失,必然会把整个西玄界翻个底朝天,必要时陆玄凝可以将除《无心诀》以外的功法散播给合适的人,让他们替自己吸引正道宗门的火力。
“化血神功,吞天魔功,都是一等一的功法,可惜我并无躯壳,只能修炼这无心诀。”
陆玄凝翻看着识海中的几部功法,叹惋一阵后,打开了《无心诀》。
仅仅只是大致浏览一番,她便体会到了其中的玄妙,这《无心诀》与另外两部功法不同,分阴阳两篇,正魔皆可修炼。
阳篇名为《红尘》:红尘俗气可养人,七情看遍,方得逍遥仙境;阴篇名为《孽海》:孽海孤舟难渡我,八苦尝尽,终入九幽地狱。
据传,上古修士为了修炼神魂,常会隐去修为,伴作凡人入世,感悟红尘俗气,结净世青莲,成大道仙胎,这与《无心诀·红尘》所言暗合。
而《无心诀·孽海》则恰恰相反,屠戮众生,吸纳万千怨气,于识海中结出殁世血莲,塑九幽煞体。
所有适合魔道修炼的功法都有这样的特点,对天赋没有要求,修为增长极快,但伤天害理,极易招来反噬。
可以说,魔道之所以除不尽,是因为弱小的魔修几乎全被自己养的邪物吃干抹净了,能存活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轰”
门外突然传来巨响。
不出陆玄凝所料,没有寻到钥匙,正道宗门打算强行破阵,闯入宝库。
那可是九级阵法,即便是武尊强者,想要强行破解,也要花上不少时间,真想知道他们发现功法已经被拿走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陆玄凝是没机会看到了,在谢云笙破门而入前,她穿过须弥镜后方的墙壁离开了宝库。
……
来到乱序山上空,俯视脚下这片被染成暗红色的土地,密密麻麻的尸体如蛆虫般分布其上。
陆玄凝眼中红光闪烁,她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力量,像是汹涌澎湃的大海,无声的呼号自四面八方而来,前赴后继,经久不息。
没有什么地方的怨气能比战场更加浓郁,由怨生恨,由恨生杀,杀意是怨气的终极体现。
况且魔修的亡魂本就有极重的业障,若非形神俱灭,死后便极有可能化为厉鬼,对陆玄凝而言,这些灵智较低的家伙是完美的小弟和马仔。
可惜的是,正道宗门应该会长时间驻守在这里,她吸收完怨气后,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炼化,直到自身实力凌驾于敌人之上,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占据这片真正的“宝库”。
……
三日后。
沅丘,千江古城。
密集的河道把城市切割成上百块,林立的楼宇间复道飞架,宽的,窄的,长的,短的,都聚成串,阶梯似的延伸向上。
缝隙间露出一弯可怜的月亮,落到水中,便有了千万个月亮。
“嘎吱”
客栈的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只眼睛躲在缝后往外瞧,确认没人监视后,又严严实实地关上了窗。
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一盏孤灯,和满身风尘,神色疲惫的两男两女。
“哥哥,咱们一口气逃到了千江城,那些正道修士不会再找过来了吧?”
说话的女孩扎着一条麻花辫,个头矮小,莫约十岁出头的年纪,长途奔波让她的面庞略显消瘦,不复孩童的软嫩,唯独那双紫色的眼睛十分明丽,叫人移不开眼。
被她唤作哥哥的男子关好窗,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安慰道:“鸯儿别怕,残月宫中像我们这样的武卒境弟子有上万个,散布天涯海角,正道修士不会一一搜查的。”
另一个面带刀疤的独臂男子却冷声道:“林鸯可不是普通的武卒境弟子,当年紫魅魔瞳出世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西玄界都知道残月宫有这么个妖孽天才。”
“若不是你偏要带着这个拖油瓶,我们现在怕是已经离开魔域了。”
女孩的哥哥争辩道:“就呆一个晚上,鸯儿身体不好,不能连夜赶路。”
剩下那位长发披散的女子只是低头沉默,对几人的争执视若无睹。
二人越吵越凶,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空气顿时陷入死寂。
四人直勾勾地盯着大门,脚下缓缓向窗户边挪去,随时准备逃跑。
“开门。”
其余三人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唯有林鸯神情骤变,惊恐之色几乎要溢出眼眶。
奈何房间狭小,无处可藏,她只能不停往兄长背后缩去。
察觉到妹妹的异样,林枭俯下身去,却听见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是……是鬼使来了。”
“鬼使,陆大人?”
混沌的思绪被吹散,那个常伴魔尊身边的女人形象浮现在脑海中。
在他们眼里,鬼使陆玄凝是整个残月宫中最神秘的存在,没有身体,来去无痕,寄居于一面奇怪的幡中,魔尊走到哪都会带着她。
陆玄凝经常帮魔尊完成一些传话的工作,对于残月宫弟子而言,见鬼使如见魔尊。
最重要的是,他们亲眼见过魔尊释放鬼使作战的场景,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令人本能地感到恐惧。
此时长发女人幽幽地开口了:“如果是鬼使大人的话,这门应该拦不住她吧?”
似乎是印证她的话,一阵阴风熄灭了烛火。
女人的眼睛自黑暗中浮现,那抹赤红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曾经无数次出现于即将被血洗的城池之上。
而现在,她出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