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间隙，让尘双手合十，佛珠迸发出耀目金光，在三人头顶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碎石如雨点般砸在光幕上。
林霁立即取出个青玉葫芦，内藏九幽紫烟，专克天下毒蛊。
"让尘师兄，再撑五息！"林霁喊道，同时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在葫芦底部画了道血符，随即猛地拔开塞子。
"闭气！"她厉声喝道。
随着塞子拔开，一缕紫烟窜出葫芦，贴着地面飞速游走，整个矿洞的温度骤降。
所过之处，沉睡的蛊虫纷纷爆体而亡，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腥臭。
紫烟直奔矿洞深处那个盘坐的人影而去，那人身上的僧袍依稀能辨出无相寺的云纹，只是此刻已被血污浸透。
"啊——"
惨叫声中，那人踉跄起身。
让尘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半腐的脸："明远……师兄？"
林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明远裸露的胸骨间，无数蛊虫组成的心脏正在疯狂蠕动。
明远发出诡异的笑声："好师弟，你终于来了。"他张开双臂，声音忽高忽低，"看啊，这才是真佛赐予的永生！"
萧知许突然按住让尘的手腕："他神智已失，小心蛊毒攻心。"
话音未落，林霁的三根金针已然出手。
金光闪过，精准刺入僧人眉心、咽喉与丹田三处要害。
然而金针入体后，明远只是诡异地扭了扭脖子，腐肉下的蛊虫很快将金针吞噬殆尽："没用的……我即真佛，真佛即我……"
"那这个呢？"一直沉默的萧知许突然开口，他右手掐诀，左手从袖中掷出一面古朴铜镜。
铜镜在空中翻转，镜面泛起月华般的清冷光辉。
“玄天镜？”林霁失声道。
镜光所照之处，蛊虫发出刺耳的尖啸，像被烈火烧灼般蜷曲起来。
"不……可能……"明远腐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玄天镜明明已经……"
话音未落，明远的身躯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蛊虫如潮水般从七窍涌出，却在接触到镜光时纷纷化为灰烬，簌簌洒落。
濒死之际，他突然癫狂大笑，然而笑着笑着，他浑浊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清明："快走……"明远残破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南洲……有……"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让尘身上，"你们……逃不过……"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消散，他的身躯便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分崩离析。
笑声戛然而止，漫天飞灰缓缓飘落，整个矿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
让尘缓缓跪坐下来，指尖轻颤着摘下腕间那串斑驳的念珠。
菩提子表面已被摩挲得温润如玉，那是三十年前明远师兄亲手为他打磨的。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他低诵着往生咒，将念珠轻轻埋入浸透鲜血的泥土。
超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让尘的僧衣已被汗水浸透。
"那年，"让尘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明远师兄是为寻经书残卷下山的。"
他摩挲着那枚埋入土中的念珠，"现在看来，他找到的，恐怕是别的东西。"
萧知许正用布条缠裹镜面裂痕，闻言动作一顿："你可知他说的'真佛'……"
话音未落，矿洞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莹白光点从岩缝中渗出，竟是那些被囚禁多时的矿工魂魄。
他们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朝三人深深作揖。
当最后一缕魂魄消散时，林霁分明听见耳畔响起一声低语："小心白衣。"
三人走出矿洞时，东方已现鱼肚白。
让尘望着南洲的方向，突然郑重其事地行了个佛礼："二位道友，此事牵连甚广，关乎佛门存亡，请允许小僧随二位同行。"
萧知许弯腰拾起玄天镜的碎片，镜面映出三人模糊的倒影："既然都是去南洲，那便一同走吧。"
***
行至半路，天空突然下起蒙蒙细雨。
林霁突然抬手示意同伴停下，耳尖微动——东南方向的密林中，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东南方向，三里。"萧知许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眼神锐利如隼。
三人循声赶至一处山坳，五个黑衣人手持弯刀，商队护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战斗结束得很快。
黑衣人见势不妙，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
老商人额头抵着潮湿的地面不住叩首："多、多谢三位仙师救命之恩。"他花白的胡须上沾满泥浆和血渍，"这已是本月第三遭了，南边都说，来了群白衣求佛人……"
林霁正在给伤者包扎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白衣？"
"穿白衣，戴青铜佛面。"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颤抖着比划，浑浊的眼珠不安地转动，"逢人便问……"他咽了口唾沫，"'可愿见真佛'？"
说到此处，他突然神经质地左右张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更邪门的是，那些跟着走的，最后……"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猛地戳向自己凹陷的眼窝，"都会亲手把眼珠子，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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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
让尘想起师兄癫狂的遗言，想起那些在月光下的血色梵文，想起自己离开无相寺前方丈的那句告诫："若见白衣佛，先闭心中目。"
当时不解其意，只当是禅机，如今想来，竟像是一句预言。
夜深时分，三人在商队附近布下结界避雨。
雨声渐歇后，远处传来狼嚎，忽远忽近。
林霁突然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自从离开青芦镇，你们，可曾做过什么梦？"话刚出口又摇头改口，"不，那感觉太过真实，简直像是……"
萧知许正在擦剑的手顿了顿。
这几夜他总是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海边，水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
那些手的触感真实得可怕，今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脚踝上竟真的出现几道淤青。
让尘缓缓抬头："非是梦境。"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们超度亡魂时，便已与那些枉死之人结下共业之因。"
林霁诧异："你是说……那些亡魂在影响我们？"
让尘转动念珠，"算是吧。但这联系，或许也能为我们所用。"
萧知许猛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
"以共业为引，反溯其源。"让尘双手合十，念珠突然悬浮而起，"萧师弟，借剑一用。"
萧知许会意，惊雷剑脱鞘而出，剑尖点在光阵中央。
念珠随即环绕剑身旋转，金色流光在三人之间交织成网。
"闭目凝神。"让尘低喝，"随我念诵！"
随着经文响起，光阵中的景象骤然变化。
他们看到了一座青铜佛殿，殿中白衣信徒正在跪拜一尊诡异佛像。
就在联系建立的刹那，让尘突然取出一把金色粉末洒向光阵："断！"
粉末触及的瞬间，三人同时感到神魂一震，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生生斩断。
萧知许的剑身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光顺着共业之线直溯源头。
远方的佛殿中，那尊佛像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蛊虫簌簌掉落。
"成功了。"让尘长舒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念珠已经化为齑粉。他苦笑道："这串菩提，也算物尽其用。"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