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在叶归尘脸上的血,还是温的。

李元昊炸开的血雾,缓缓散去,露出后面那个身穿白袍的身影。

灵虚悬在半空,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虫子。

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钉在叶归尘身上。

“交出来。”

灵虚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或者,我亲自动手,从你的尸体上拿。”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叶归尘身上的东西,本就属于他。

城墙之上,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和屠杀的将士,在这股威压下,连头都抬不起来。

城墙之下,乔峰和段誉心急如焚,却被魔军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靠近。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叶归尘和这个天外来客的对峙。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一个狂放至极的笑声,从远方的祭坛之顶传来,震得整个战场都嗡嗡作响。

玄煞扛着他的巨斧,站在祭坛上,笑得前仰后合。

“精彩!真是精彩!”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这就是苍青界第一大派,天机阁的巡界使?”

“敌人就在眼前,你不闻不问。”

“跑下来先对自己人动手?”

玄煞用巨斧的斧柄,指了指城墙上的灵虚,又指了指自己。

“你们人族,就是这么打仗的吗?”

“内斗,永远比对外来得起劲!”

这番话,让城墙上那些宋军将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虽然是敌人说的,却是事实。

灵虚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叶归尘身上移开,瞥了一眼远处的玄煞。

“一只蝼蚁,也敢聒噪?”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傲慢。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垃圾,下一个,就是你。”

“哦?”玄煞拖长了声音,“我好怕啊。”

叶归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忽然也笑了。

他对着玄煞的方向,朗声说道。

“玄煞将军,多谢你替我说了句公道话。”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灵虚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叶归尘身上,寒意更甚。

“你找死?”

叶归尘没有理他,反而向前走了两步,靠在城墙的垛口上,仿佛在看风景。

他看着远处的祭坛,那冲天的血光,还有天空中越来越浓郁的魔气。

“巡界使大人。”

他终于开口,称呼却带着几分戏谑。

“你当然可以杀我。”

“我现在身受重伤,杀我,不费吹灰之力。”

叶归尘坦然承认自己的虚弱,甚至还咳嗽了两声,又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之后呢?”

他转过头,迎上灵虚那漠然的目光。

“你看到那座祭坛了吗?”

叶归尘用下巴指了指远方。

“玄煞将军说三日功成,那是他谦虚了。”

“是我,用这雁门关的国运龙气,拖延了它的进程。”

“一旦我死了,这护罩一撤,你猜它多久能建成?”

灵虚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叶归尘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一天?半天?还是一个时辰?”

“到时候,源源不断的天魔宗大军,就会通过那座祭坛,降临到这个世界。”

“整个天龙界,会彻底变成天魔宗的地盘。”

他看着灵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们天机阁辛辛苦苦经营了上千年的后花园,灵根培养皿,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不,说错了。”

“不是拱手让人,是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巡界使大人,亲手送给了天魔宗。”

“为了杀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赔上整个天龙界,值得吗?”

灵虚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叶归尘摇了摇头。

“你们天机阁最大的敌人,是域外天魔,没错吧?”

“现在,你亲手给他们送上一个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前进基地。”

“等到天魔宗在天龙界站稳了脚跟,下一次,他们攻击的目标,可就是苍青界了。”

“到时候,天机阁要面对的,就不是现在这种小打小小闹的规模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你今天,在这里,杀了我。”

“你猜,天机阁的高层,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你?”

“是夸你铲除异己有功呢,还是骂你资敌误事是个蠢货?”

一番话,说得帅帐内那些残存的将领心惊肉跳。

他们从没想过,这件事背后,还牵扯着如此恐怖的利害关系。

灵虚沉默了。

他不是蠢货。

叶归尘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他的任务是抹杀叶归尘这个变数,回收逍遥御风和五行王鼎。

可如果完成这个任务的代价,是让天机阁在与天魔宗的对抗中,陷入一个巨大的战略被动。

那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远处的玄煞,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他没想到,这个将死的小子竟然如此敏锐,几句话就点破了局势的关键,破坏了他的“看戏拱火”之计。

“住口!”

玄煞猛地站起身,巨斧指向叶归尘,发出一声怒喝。

“巡界使!休要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垂死挣扎罢了!”

他转而对灵虚喝道:

“你们天机阁办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区区一个祭坛,一个将死之人,就能让你犹豫不决?杀了他!向我证明你的决心!否则,我只会觉得你们天机阁都是一群瞻前顾后的懦夫!”

玄煞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刺激灵虚的自尊心,逼迫他立即动手,不要再听叶归尘的分析。

这一下,反倒让灵虚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他被两边同时当成了棋子,一个在用利益说服他,一个在用言语挤兑他。

他盯着叶归尘,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你以为,用这点小聪明,就能活命?”

他冷冷开口。

“区区一个魔将,一座祭坛,你真以为能威胁到我天机阁?”

“我今日,便先斩了你,再平了这魔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