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环境已经借不到上方的火光，若非库钧已异于常人，还能做到夜视，否则怕是早已一脚踏空。
“圣主大人，您说那几个欺师灭祖之辈夺了地宫的钥匙，那这地宫是如何开启的？”
库钧怯生生地问着，生怕触怒了圣主。
圣主突然停止了前进，发出一阵狂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开心之事。
“哈哈哈……我可怜的师弟们，以为没有了钥匙，我就没法继续深入地宫，其实我早就有所打算。”
“没办法从外面打开，那就让里面的魔帮我开门。”
一个踉跄，库钧瘫坐在身后的台阶上。
“魔？那是超越怪的存在吗？”
抬头望着眼前从斗篷中露出的圣主面庞，那个狰狞的笑容令他这半步踏入武宗境界的强者感觉一阵心颤。
“没错，非人为妖，妖精、妖怪、妖魔皆是天地所化的异类，他们身上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执念。”
“他们是天地降下的灾劫，他们能够轻易毁灭我们。反过来，只要利用他们的力量，我们也能一步一步超越天地的束缚。”
言至此处，圣主神情变得越发激动，改换用嘴巴大口呼吸着。
这样的状态令库钧感到害怕，利用山精修炼，他本就经历过，那般抢夺自身意志的考验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不少圣使便是在修炼的过程中迷失自我，被山精同化，变成一只只无智的山精。
这也是南域山精要远多于其他几域的原因。
库钧本就听说过想要修炼至武宗需要借助山怪的力量，先前的第一圣使便是走了这条路，最后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这曾一度成为他的心魔，但是有圣主作为榜样，库钧有了目标，知道此路并非绝路，便一直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然而就在上一次围捕一只山怪时，那绝对的压制力再一次让他认清了现实。
能够轻易灭杀四五名圣使的存在，自己竟然想要与它争夺力量。
从那次围捕失败后，库钧便回到圣城一直醉心于圣教事务，不让自己陷入梦魇之中。
但今日圣主告诉他，在他每天生活的周围，有一只魔盘踞于此，与他同吃同住。
按圣主的意思，他现在就是走在去见那头魔的路上。
死亡的危机感再次充斥他的全身，令他腿脚麻木，一时间竟无法起身。
圣主见他如此狼狈模样，并未出言训斥。
宽慰道：“武师想要跨出那一步，成为武宗，心境最重要，你一直迟迟不能突破也是因此。”
库钧面色缓和，确认了眼前的圣主并未癫狂，这才有些放宽心。
“但我的目标并非止步武宗，我需要不断向上，才能够为师傅报仇，才能去那所谓的仙界看一看。”
“仙界……”库钧喃喃，勉强站起身，继续跟上圣主的脚步。
二人越走越深，库钧向下看去，能望见那一个个猩红光点距离他越来越近。
四周的墙壁已经开始泛起红光，一想到一会就要见到魔了，库钧不由得心跳加速。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让周围的环境不再沉寂。
除此之外，一阵骨头崩碎般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库钧听了心烦意乱。
库钧极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是无可奈何。
直到二人的脚步踏在了最底层的平台，脚踏实地之感也让库钧有了一丝轻松。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刚接触武道，是师傅教我如何吐纳，如何修行。师傅教导我们，练武能够强身，能够成仙成佛。”
“但是最近他告诉我，欲成佛，先疯魔！”
“师傅？圣主大人，您的师傅不是已经被……”
库钧正要发问，却见圣主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在黑暗中站定，伸出了手。
“师傅，我来看你了。”
就在库钧惊愕的目光中，一颗巨大的头颅从黑暗中探出，那血肉模糊的的面庞足足可以躺下三四个成年人。
头颅之上并非规则的五官，除了一张能够吞下数人的巨大嘴巴，其余部位皆被奇形怪状的动物器官占据。
那些器官并非死物，从其脸上突出，裂开一道道血口。
圣主的手掌在脸庞上摩挲，鲜血顺着他的手掌将衣袍浸湿。
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其上有些凸起，细看之下，能发现是一对乌黑的羊角与长发缠绕在一起。
库钧已经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了。
眼前这庞然巨物，不是魔又会是何。
那巨大头颅的身躯也从黑暗中缓缓出现，伴随着沉重的枷锁拖曳声，手中抓着一把泛着红光的珠子，正是圣种。
刚刚听见的碎骨之声，便是此魔咀嚼圣种发出的声音。
圣主面对此魔没有任何害怕，反倒是捡起地上的圣种喂给此魔。
满是猩红的魔脸五官也随之挤出一个笑容。
“我的师傅是被我的师兄们击伤了，但是他被我带了回来。他身上有半数从北域屠戮的血债，功德无量，最适合供养这座修罗地宫。”
“师傅不愧是我的师傅，当初便是他给我打开了地宫的门，你看，他现在占据了魔的意识，他还能认得出我。”
圣主此刻看向魔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仿佛眼前的并非是一个怪物，而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师傅。
库钧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那张魔脸，看多了会令人心神震荡，只觉得自己的意志在逐渐被剥夺。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打破了地宫之下的温情。
圣主抬头望向上空地宫入口，脸现兴奋之色，对着一旁的魔说道：“师傅，师兄他们知道你要成仙，提前送来了贺礼！”
库钧闻言，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异动，当即请命，“圣主大人，似乎有外敌入侵，让我前去吧。”
圣主回过头，眯起眼睛，看向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急，两个刚刚晋升的武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让我去解决即可。”
“让我随您一起去吧。”
圣主一瞬间便已来到阶梯前，将库钧挡在身前。
“你就在这里陪我的师傅聊聊天吧，他一个人太久了。”
此话一出，库钧浑身汗毛倒竖，不顾圣主的阻拦便要攀上阶梯。
然而下一刻，绝望随着阶梯消失占据他的整个心神。
他从空中跌落，只能望着圣主飞跃离去。
他并非武宗，无法一次跳跃如此之高。
身后一只巨手绕过他的肩头，下一瞬便将他拖进了黑暗之中，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