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随着关门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慢慢没有,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没有聚焦
路少卿准备拿鞋子给她的时候
迟暮光着脚走到床边穿了鞋子,打开行李箱翻出了隔脏被套,打开,铺好之后,又拿出睡衣,内衣放在床上
完全不顾忌房间还有一个人
又蹲下去拿了浴巾,洗漱用品,护肤品
路少卿喊了声迟暮
后者没理会,越过他走进卫生间
淋浴间的玻璃墙上面有水迹
迟暮皱着眉头,把东西放洗漱台上
打开花洒到处冲洗,冲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始冲洗外面的洗漱台,墙壁,马桶。
路少卿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卫生间蒸汽弥漫,迟暮关了水,把花洒放回去
走到洗漱台,看着镜子的自己,面无表情,不悲不喜。
好一会儿,才开始木纳的摆放好洗漱用品,拿出棉柔巾,倒卸妆水清洁肌肤
清水冲洗面部,挤出洗面奶在洗脸仪上,清洁面部,冲泡泡。
放下头发,拿出气垫梳梳头,梳了有五分钟左右
直接脱衣服,进淋浴间洗澡
路少卿就站在门口,她不像是生气,就完全看不见他一般。
路少卿伸手轻轻拉上门,站外面听一下才出去找医生
大概半个小时,迟暮把头发包进干发帽里面,围好浴巾
打开卫生间的门通风,她站在镜子旁边敷眼膜,面膜贴。
无视门口的医生护士和路少卿走出去,在病床的枕头旁边是她的手机,和那袋过敏药。
她打开手机点击屏幕,开始播放听书
是有关心理学的。
她掀开被子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医生做手势留下两名护士,其他人走出过道
蔡子静和黄志明刚好急匆匆赶过来
蔡子静喘着粗气问:“迟暮怎么了?什么叫看不见了?伤到眼睛了吗?到底怎么了?”
医生举下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迟小姐可能是精神问题,也可能是心理疾病,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已经通话给这方面的专家了,很快就会赶过来。”
蔡子静:“精神病?怎么可能,最多是她爸妈离婚给她造成心理创伤而已”
蔡子静想起刚才她梦魇哭泣的样子,手发抖着翻手机给她妈妈打电话
路少卿脑海闪过什么,没抓住
无力的靠在墙边。
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说:“我们喊她也没反应,自己进卫生间洗脸护肤,现在在吹头发。”
黄志明听了打个冷颤,不会鬼上身吧?医院最多脏东西了
想到这里,默默挪近一点人群,看见手上的袋子,“路书记,你要的东西。”
刚才他们到地下室刚拿到车里面的东西,就接到路少卿电话赶回来
蔡子静挂了电话:“我家人就赶过来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问:“迟小姐以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蔡子静想了想说:“好像没有,我也不太清楚,她大多数都是在学校,放假也是到处跑,学习,兼职,自己家都很少回去住。”
想了想说:“她性格大变的时候是在四年级的时候,她发现她妈妈因为感情不和的原因有抑郁症,额,然后,她逼她爸答应离婚,做法比较偏激,而且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后来就不爱笑不爱说话,只知道学习,期末成绩直接飙升到了学校第一名。”
医生听了表情更加严重,大人的婚姻问题没有处理好,很容易导致孩子心理健康状况
“四年级,现在她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发现她反常吗?”路少卿压抑着怒气问
蔡子静要哭了:“一年也没见过几次面,过年也是年三十到,年初三又走了,回来也是住奶奶家,我也没听过哪个长辈说她哪里生病了。”
路少卿深吸一口气,:“我大概三四个月之前,第一次见她就感觉到她不对劲,死气沉沉的,小小年纪就在那种地方,见面时间太短,我那个时候情绪不怎么好,还是过后好几天才反应过来的”
蔡子静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路少卿知道她想歪了,气得手插腰,闭上眼睛又做几个深呼吸,又想了想才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却又没也说在什么地方。
护士又开门了,脸色苍白的指了指里面,示意他们进去
迟暮已经换好衣服,哭着在发微信
蔡子静镇定一下才走过去,:“阿暮,你怎么哭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迟暮迟疑一下抬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感觉她眼睛聚焦
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她还是很木纳,:“你不是回去了吗?”
声音很小,大家还是听见了的
心里都松了口气。
路少卿:“阿暮,你哪里不舒服吗?医生刚才少做一些检查了,你乖乖让医生检查。”
迟暮点了头
刚刚赶到的神经科专家赶紧查看她的瞳孔检查着
说着一些术语,一个护士在记录,另外一个准备抽血。
迟暮闭口不语,随人摆弄,她知道有些事情可能隐瞒不了,但是还是懒得开口
只是在心里说着话,护士针进了血管
很痛的感觉,熟悉的痛感,原来身体的痛感是像针扎进去,抽血的感觉
下次知道怎么跟医生形容了
要记下来的,记事本就在行李箱里面,她起身,下床,蹲在行李箱旁边翻找
手臂传来痛感,她回过神,原来自己并没有离开床,还在稳稳的靠着枕头,伸着手臂抽血。
她有些想推开护士,但是还是没有动
迟暮感觉很疲惫不堪,反应迟钝。
抽血的护士扯出了针头,拿了棉签按在针口处:“按紧,把手臂曲起来。”
迟暮还在看着抽血的手臂,按着棉花的手指使不上劲,血把棉花团染红了
路少卿赶紧拿了新的棉签,给她换了,把她手臂曲起来,手抓着
异样的感觉,迟暮抬头看着他
路少卿温柔地问:“是不是疼?不怕的,再等一下就好了。”
迟暮还在看着他,不言不语。
好一会儿才低下视线,看着搭在被子上的另外一只手,发起呆来。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人声嘈杂
耳边有人说话,隔着很厚重的棉花墙传进她耳朵里面,大脑一个一个字的接收,解读。
眼前的人换成一个中年妇女,意识告诉自己是认识,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怎么称呼,自己与她的关系
蔡子静的妈妈一看这场景就暗道不好了
刚才在家就准备关门关窗休息了,女儿早上出门上班还说姑姑家的小表妹要回来,她今晚可能会和她住小区那边的房子,晚上不用给她们留门
吃晚饭也不见人回来,电话也没一个,以为小女孩顾着逛街她就没打电话理会
结果刚才就接到女儿的电话说小表妹不好了,她回来过敏住院,现在精神状态不好了,医生说可能是精神问题
吓得她赶紧喊还在洗澡的老公,又打电话告诉大伯一家
小姑子离婚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复婚,也不肯重新嫁人,就是为了这唯一的女儿,也一直担心离婚会担心对她有什么影响,导致她有什么心理创伤。
好在这么多年,迟暮也懂事争气,努力读书,体谅自己的妈妈,今年才十八岁就大学毕业了
大学还做兼职赚钱,生活费完全不需要她妈妈给。
一直都是乖乖女,只是读书读多了,人有些内向怕生而已
每年回来都是乖巧懂事,她们这些舅妈都疼她
怎么突然就说她精神不好了。
迟暮看着黑压压的一屋子人,胸闷气短,透不过气了
心里一阵阵害怕,不知道怕什么。
藏在被子里的双手已经在颤抖,身体也出现疼痛
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崩溃大哭
慌张地把旁边揽着自己哭泣的妇女推开,害怕的看着围着自己的人群
身体很痛,头也痛,像被人拿着冰柱钻进身体里面,冰柱在肉里面融化
抬起手锤打着头的时候
看见了床尾的路少卿,红着眼睛心疼的看着她
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臂要抱,满脸祈求。
路少卿迟疑一下,还是不顾别人的看法,伸手越过人群把她拥入怀里
迟暮抓紧了他胸前的衬衫,埋头大哭
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终于都到没有其他人的角落,她可以毫无顾忌的,随心所欲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路少卿腾出手拉过被子盖住她
精神科那名专家挥手赶走其他人
病房很快安静了
迟暮哭累了
过了好久,她松开路少卿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眼睛已经是清醒的
“刚才很痛苦,但是我不能让亲人知道,医生护士又不认识我,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说,对不起”迟暮的语气很自责
路少卿还没开口,那名专家赶紧做手势不让他说话
又对迟暮说:“阿暮,你好,我叫金海峰,是精神方面的专家医生,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迟暮一听就紧张起来,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那头接起来了,她开不了口,双手把手机递给金医生
路少卿看见了备注名字是何教授
金医生接过电话聊起来,走向沙发那边
迟暮扯了扯他的袖子,路少卿坐在床上轻声问:“怎么了?”
迟暮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有闹脾气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用不那么尖锐,极端的方法表达我的不开心,我只是需要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去消化崩溃的情绪。对不起,非常抱歉。”
路少卿不知道怎么回答,很心疼!
懂事的女孩,到生病的时候,想发泄情绪都还要顾虑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