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惊霄汉,
万里乾坤我江山。
纵使白骨三千丈,
不教红颜泪和伤。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一响贪欢。梦里不知身是客…”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正在自己的闺房里朗读宋词南唐后主的词作。多么凄美的词,多么哀怨的情绪,多么可人的姑娘。
她叫关雨,芳龄17,是应天府关员外的独女,不谙世事,天性善良单纯,一身红衣,看上去很抢眼,发髻之上别着一支金色的发钗,发钗之上吊着两颗普通的珠子,这还是她去年17岁生日当天她父亲关天外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喜欢的不得了,不知不觉,发钗陪伴她的时间就快一年了,因为下月二十二就是她18岁的生日,不知道她又会收到什么礼物。
“小声点,”关雨听见屋外有两个男人在交谈,“别教人发现了。”
“知道了,大哥。”关雨听见窗外有人交谈,以为是家丁在屋外,本没当回事儿,但是她突然听见对方说了一句“多少偷点值钱的就走…”听到这里,她猜到是有蟊贼进府偷盗,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用脚将椅子往后挪动了一下,随即便蹑手蹑脚地朝窗户走去,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沾了一点唾沫,接着伸出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
透过洞口向说话的那两人看去,只见他俩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把眼睛露在外面,俩人蹲在墙角继续商量着自己的计划。
“大哥,我听说关员外老有钱了,尤其…”赵左朝两边看了看,正准备继续说时却停顿了下来,生怕被下人发现。
“尤其什么?你倒是说呀,”钱右见他欲言又止,从来没个痛快劲儿,让人看了挺着急的,于是催促道:“你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给个痛快行不行?”
赵左朝前迈了一步,将手捂住嘴巴凑到钱右耳边低声说道:“尤其是他女儿关雨。”
钱右听后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问号说道:“他女儿怎么了?难不成你打算把人也偷走?”
庭院的走廊里很静,所以两个窃贼的对话被关月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他俩不仅留恋关父的钱财,居然还觊觎关月的美色,回想刚才他俩说的那些话,关雨在房里显得十分担心,甚至有些焦虑。她怕他俩发现这里就是自己的闺房,更怕他俩对自己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关雨蹲在墙角的位置,脸上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此时她在心里祈盼,祈盼两个窃贼不会发现自己闺房的位置,她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您保佑我,保佑我关府一切平安,我一定多去观音庙拜您,”她在默念这几句话的时候还双手合十向苍天乞求,脸上显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老爷,你真打算把咱女儿嫁给刘大人的儿子么?”此时的关云左夫妇俩正在讨论他们女儿关月的婚嫁之事,关云左是一个商人,他的夫人刘氏全名刘欣雨,是一个深居简出的贤德之人,他俩正在谈论关于刘大人前日登门为其子说媒之事,其子刘实有意迎娶关月为妻,刘大人也有意让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要不怎么办?”关云左显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其实他本意并不打算将女儿嫁给刘实为妻,因为他在外经商,虽未曾与刘氏父子有过交际,但是人在商场,免不了要与官府打通关系,所以他对刘氏父子的为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那位所谓的刘大人全名刘海柱,是他们华安县的县太爷,为官一任,他其实也为华安县的百姓做过好事,当年令五州八府头疼的夜行大盗罗涛就栽在他刘大人的手里,当时他的官威在附近的几个县衙中可谓一时无俩,造福一方的功绩简直就被一群溜须拍马之辈传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无人可与之左右,华安县的百姓都称赞其为为民做主的青天父母官,真可谓:
头顶青天照明月,
华安县内民心安。
十里不避商与民,
百姓心里总心宽。
但是,令关氏夫妇没想到的是自从上月初应刘大人邀请带着女儿关雨到他府上赴宴时,竟然会引出一件让夫妇俩为难之事,刘大人见女儿关雨天生俏丽可爱,居然有意让其子刘宗迎娶其女,认关云左夫妇为岳父岳母,着实把夫妻俩吓了一跳,原来当日他俩参加的乃是刘大人设的鸿门宴。
“抓贼呀,抓贼呀,”就在这时,关云左夫妇俩听见家丁在外大喊,好像是府里进来了窃贼。关云左立马朝房门走去,打开门转头冲屋内的妻子说道:“你且待在房内,我去看看女儿,别把她吓着。”
刘氏望着门口的丈夫,眼里饱含期盼与信任,只见她啥也没说,只是冲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刘氏心里已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滋味。
刘氏深知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可是对于刘大人之子有意迎娶关月一事,她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虽然她并没见过刘大人的那个儿子,但是从自己丈夫那里也听说过其子的为人,刘大人之子今年二十有一,却仗着他爹县官身份的庇护成天无所事事。逛戏楼,进赌场,甚至还经常在青楼留宿,压根儿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儿,对于这样的人,她又怎么舍得让女儿嫁过去,如果真嫁过去,女儿一定过得不好,那岂不是害了自己女儿。
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一声长叹道出了她心里难以言表的无奈之情;道出了她心里对权势的无可奈何;道出了她心里对女儿殷切的期盼。
她期盼女儿能遇见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如果真能碰见,她宁可自己折寿十年来换取女儿的幸福。
刘氏正在屋里沉思,却不知道女儿此时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精神失常。
“老爷,小的刚才看见两个窃贼从你书房里走出来,才发现府里遭贼了,于是…”关云左朝王管家的声音方向跑去,只见他正和两个家丁站在自己书房门口左顾右盼地叫嚷着,于是径直朝他走去,走到跟前的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问究竟何事,管家便率先说道。
“小姐怎样?别吓着小姐,”关云左此时并不关心自己书房遭受多少损失,只是担心自己女儿关雨别受到惊吓,于是便带着管家和随从赶去女儿闺房。
“咚咚咚,”他在门上敲击了三下说道:“女儿,我是爹,你开开门,你在屋里么?”关云左敲了半天,见没人应允,脸色立马着急起来,担心女儿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屋里没有一丝声响,难道女儿有什么不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关云左心里升起,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用力撞开房门,进去便叫嚷着,一边呼喊,一边左右寻找女儿的踪影。
“小雨,小雨,”当他走到女儿梳妆台位置的时候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只见女儿蹲下躲在梳妆台的下面,面色惨白,可见整个人着实被刚才的两个窃贼吓得不轻。
“谢天谢地,小姐没事儿,”王管家站在关云左身后,向左移动一步,才看见关雨瑟瑟发抖的样子说道:“快快快,来人,把小姐搀出来,”王管家还没等关云左说话,便朝旁边站立的三个下人说道。
“女儿,你没事吧?”待下人把关雨扶到桌边椅子上坐下后,关云左关切地说道,见女儿没说话便转脸朝王管家吩咐道:“快,快去请李大夫来瞧瞧,快。”
王管家闻言,没做任何答复便转身离开了。
李大夫原名李混,他的医术在应天府是出了名的起死回生,最擅长的是医治疑难杂症,好多在别的大夫那里看不好的病,只要找他,那病情立马就好了七八分。
此时的他正在账房里登记整理今天看诊的病人数量,统计完后,发现今天看诊的病人居然比昨天多了五人,看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不明白,有病人来看诊对大夫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因为多一个病人就会多收一点银子,但李大夫心居然会因为多看诊几个病人而叹气,实在让人不懂。其实对于不认识,不了解他的人才会有此谬论,殊不知在李大夫眼里,他宁愿没人来看病,这才是最好的。因为他认为病人来找他都是来寻求帮助解除痛苦的,而不是来给他送银子的,如果不是因为无计可施,又有谁会往大夫家跑。而且对于那些极度贫困的百姓来看诊抓药时,他也会因为恻隐之心而选择分文不取。
就在李大夫叹气之时,他的妻子柳氏突然走了进来,只见柳氏走到案几前冲他说道:“夫君,关府有病人需要出诊,你准备一下,刘管家派人在外面接你,轿子就在门外。”
李大夫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来到关雨的房间内,关老爷和刘氏见李大夫来了,于是立马从关雨床边站起来并朝旁边退后了两步,等待着大夫的治疗。李大夫坐在床头的凳子上,只见他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关月的手腕上,邹着眉头,通过手指感受着她脉搏的异样。
半盏茶的功夫,李大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只见他伸出右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关云左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了一小步,生怕声音过大而影响了大夫把脉的准确,“大夫,我女儿严重么?”他轻轻地问了一句。但是还没等李大夫开口回复,却听见躺在床上的关月在喃喃自语,“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李大夫放下手中的脉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关云左夫妇紧接着凑上去问道:“大夫,我女儿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李大夫看出二人的担心和焦虑,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令千金不是生病,而是受到了惊吓才导致的气急攻心而昏迷…”
听了李大夫的话,夫妻俩才如释重负,原来是受到了惊吓,应该是被昨日窃贼的闯入吓到了,才导致的暂时昏迷。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两个素人正在通往应天府的郊外小路上走着,领头的名叫郑威,三十八岁,原是赣州振威镖局的当家人,后来因为一次押镖任务的失败而导致镖局关门,徒弟也纷纷弃师而去,改投他人门下,当时这件事也着实让郑威难过好久。
跟他一起的是他目前唯一的徒弟,名叫阿旺,今年18岁,为人聪颖滑头,心里鬼点子很多。他拜入郑威门下时间不长,不到一年光景,因其父母早逝,郑威见其身世可怜,于是收其为徒带在身边,给其一饭之需,供自己差遣。
郑威的确没看错人,因为他没想到在自己落拓之后,镖局上下纷纷离弃自己改换门庭,唯有阿旺守在自己身边,他由是感激,此后不论到哪,师徒俩都形影不离。
“小二哥,来壶茶歇歇脚,”俩人在路上走着,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茶棚,茶棚上面飘着一旌旗,上面赫然写着“有来茶棚”,阿旺无比欣喜,高兴地率先跑过去,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了下来,嚷嚷道。
他的师傅此时距离茶棚不过百步距离,见徒弟率先冲过去找了一个位置,不禁对其摇了摇头,一副即是疼惜怜爱,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师傅,来,徒弟给你满上,”待郑威坐下来以后,阿旺见小二哥把刚沏好的茶也端了上来,于是立马站起身,取出一个杯子放在师傅面前说道:“咱先歇会儿,前面不到二里的地方就是应天府了。”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应天府的关员外下月初要举办比武招亲,为他女儿挑选夫婿,”阿旺听见三个闲人正在谈论什么比武招亲,不觉好奇,于是端起自己的杯子便起身坐了过去。
“你…”三个闲人见一男子凑了过来,甚是奇怪,于是带着好奇的眼光望着阿旺,异口同声准备询问,可刚说出一个字却被阿旺抢先说道。
“几位,我是路过的,刚听你们说什么比武,什么招亲,怎么会儿事?谁比武?哪里招亲?”郑威见自己徒弟这般样子,甚是觉得他好管闲事,却也无可奈何,于是端起茶杯自个儿品了起来。
“原来是从外边来的,难怪了,我给你说…”说话的这个闲人名叫李老三,就住在应天府郊外的李家村,见阿旺是从外乡来的赶路人,便在其面前开始侃侃而谈,而在他旁边的两位见其模样,只是相视一笑,莫声不语。
茶棚外人际稀少,零星可见几个赶路的客商,茶棚老板辈靠在一根柱子上,短暂地歇息一下,只见他或时看看茶棚内喝茶的客人,或时朝茶棚东南方向八百米左右的茅草屋看去,那就是他的家。
老板名叫周老三,今年53了,原本有两个哥哥,可是当年参加红巾军就死在了战场上,至今也二十年了,家里仅剩八十五岁的老娘和自己相依为命。为了谋得生计,解决一日三餐,于是才盖了这间简易茶楼,赚点散碎银两。
“师父,师父,”阿旺刚才听完几个闲人的话之后,好奇心顿起,一个劲儿的想去瞅瞅热闹,见见世面,于是他使劲儿撺掇郑威和自己一块去,“咱一块去看看比武招亲怎样,说不定对咱有帮助,师父,师父,您慢点儿…”郑威无论徒弟怎么说,也没停下脚步的意思,只见阿旺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说。
“女儿,这几天好好休息,你刚恢复,别太累着,”刘欣雨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来到女儿闺房,见下人正在伺候汤药,而且关雨的气色明显比昨日好多了,前几日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并说道。
“知道了,娘,”关雨见母亲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听完她的叮嘱后回复道:“女儿好多了,放心吧。”
“你们好生伺候小姐,知道么?”刘欣雨听完女儿的话,明显感觉她的气色有好转,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又向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说道:“过几天就是老爷为小姐比武招婿的日子,得把小姐伺候好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几个丫鬟异口同声地说道:“是,夫人,”随即刘欣雨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王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此时的李靖已经属于半个江湖中人,当日在破庙遇见的那个老人对李靖可谓有提携之恩,不仅传了李靖内力,还指引他去紫金山寻找一把绝世兵器——绝情剑。
紫金山位于应天府西南方向二十公里的位置,李靖走进有来茶棚,见客人较少,于是走进去在茶棚东南角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客官,来点什么?”跑堂的小二见有客人来了便迎了上去。
“小二哥,来壶茶,来碗杂酱面,”李靖看着店小二说道,说完正当小二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问道:“诶,小二哥,给你打听一件事儿,这里到紫金山还有多少路程?”
“紫金山,”小二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要去参加比武招亲么,去紫金山干嘛?比武招亲是在应天府举办,距离我们这儿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距离…”小二站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道,只是他说的越多,李靖越迷糊。
李靖被小二的话整蒙了,他本打算不去理会,但是转念一想,比武?说不定有些高手会去,于是便打算暂缓去紫金山探寻绝情剑的踪迹。
比武招亲当日,关云左夫妇俩一身看上去雍容华贵,他们女儿穿了自己最喜欢的白色社稷裙,关府门外搭了一个较大的擂台,供待会儿比武所用。
擂台之下已是百姓云集,而且吵吵嚷嚷地闹得不行。
“看,那就是关小姐,长得真漂亮。”
“如果我能娶她,少活几年我也干。”
“老王,你不是也单身么?你上呀,你要是打赢了,我们哥儿几个也为你高兴高兴。”
台下众人看见关雨模样,纷纷称其绝色美人儿,个个都想一亲芳泽,成为关府乘龙快婿。
“各位父老乡亲,我乃关云左,今天摆此擂台,旨为小女挑选夫婿,哪位英雄如果看得起我关家,大可上来一展身手…”关云左见台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走到擂台中央,学着江湖人的礼仪,双手抱拳说道。
比武招亲选夫婿,
南门北派江湖人。
本是无心和事佬,
芳心暗许李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