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细雨双燕归 >  第九章 生病

“云暮,涿州不是京城,岂容你撒野?还不速把牢中人放还归家?”

云暮认得,他是涿州有名的商户,名叫王实。

她到涿州的第二天,蒋其就把这些人的底细都查了个底朝天,尤其王实,他仗着和卢家主有几分关系,时常欺男霸女,夫人娶一个死一个。

她握拳抵唇压咳,右手接过小四奉上的长剑,长臂一挥,剑鞘不偏不倚地打掉了来人的剑。

“来人,一起上,杀了这个祸乱朝纲的阉人,把人救出来。”王实悄悄撤到门边,大声喊道。

云暮自打来了涿州,不曾动怒杀人,王实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被拔了爪牙的病猫,再加上卢家主挑唆,他脑子一热,就带了人过来。

云暮因着皇帝的关系,才让卢家主三分,如今这王实是个什么货色,也敢对她大呼小叫?

手中长剑一掷,命中王实心口,人群一片哗然。

王实双眼瞪大,脸上满是骇然之色,似是不敢相信云暮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余下之人弃刃,自发让出一条道。

云暮脚下未动,声音响彻正堂:“还有谁想要探视吗?”

声音沙哑,脸色苍白如纸,宽大的黑色斗篷罩在她身上,显得略微有些空荡,活像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黑无常。

人人自危,无敢应答,恐云暮急眼拎剑再砍。

“既无,为何不走,难道是想留着县衙用膳?”

顷刻间,县衙内外之人纷纷作鸟兽散。脚还未落地,又听得一声‘慢着’,顿时僵在原地,头却是不敢扭。

“把人带走。”

落在后头之人,忙拔出剑,又擦拭干净才敢双手奉上。扛人的扛人,清扫的清扫,正堂焕然一新,血腥之气无处可寻。

云暮低咳了几声,把剑递到一旁,“把监牢清出来,过两日小五一到,就挨家挨户把这些人搜罗起来。若是不够,便把人丢去地牢,让他们也尝尝叫天天不应的滋味。”

她想收网了。涿州苦寒,不利养伤,且离京已有月余,再不回去,恐有人生事,她想收网了。

小七端了药来,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屋里推,还不忘指责小四:“大人,你回去歇着罢。四哥也是,不过是些闹事之人,哪里就用得着大人动手。”

小四朝小七竖了竖拇指,他们几个虽敢与云暮调笑几句,唯有小七敢直接干涉云暮之事还不被罚。无他,只因他是云暮捡回来的疯狗。平日里有云暮栓着,倒也无碍,可背着云暮是何光景,这可就难说了。

一口把药饮尽,苦味弥漫整个口腔,云暮漱了口:“查到胡人的住所了吗?”

小七收了碗:“不曾,他们倒是在客栈住过,但前几日已经搬走了,如今不知所踪。”

云暮略坐了片刻,又起身整理案卷:“不用查了,去卢家和县令家蹲守,卢家这几天一直没有动静,我怀疑他们已经和卢家联手。”

小七自知拦不住,他又还要去追查胡人的下落,只能托小四多加看顾。

……

亥时二刻,沈聿明从县衙出来后,小心避开巡街的衙役进了李氏肉铺的后院。

一个面容粗犷,腰佩弯刀的胡人自暗处走出,脖上还挂着一串狼牙,见了沈聿明后,单膝跪地朝他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公子。”

沈聿明嗯了一声:“兰百长今夜为何派人去县衙?”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兰维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想法,但也不敢隐瞒:“和卢宏做了桩生意,替他去探探虚实。”

沈聿明点头:“那就夜夜去探,无需下死手,只需把人搅得不得安宁即可。”

兰维正了脸色,又把手横在脖颈比划了一下:“公子也想……”

沈聿明轻掀眼皮:“本公子如今做事都要向兰百长一一汇报了吗?你若不愿,我可修书一封送去西北,换个人来。”

兰维忙跪下认错:“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坏了公子的事。”

兰氏一族犯了错被放逐,若此事还做不成,兰氏永世不能回族。若非他在涿州找到圣女之子,戴罪立功,兰氏族人还要颠沛流离。若他此番能助公子成为大梁之主,别说当初的骨都侯,便是谷蠡王他也做得。

沈聿明才复笑,关切问他:“百长近来和手下的人都住在卢府?”

他们来了一个月,沈聿明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曾主动过问,只当是方才的话讨了他的欢心。

兰维不疑有他,老实作答:“只有属下和五个什长在卢府,其余人都散在各家,暂以奴仆的身份随侍。”

沈聿明点点头,“这几日你劝着些卢宏,让他莫要轻举妄动,三日后把所有人都召集,丑时一到就把县衙围剿了。”

“公子,你终于想通了?”兰维大喜过望,杀云暮,夺天子令,号令百官。圣女是梁文帝心尖上的人,自然不舍得追究公子的责任,大业将成!

沈聿明勾唇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啊,本公子想通了。”

胡人这几年的动作他略有耳闻,边和京中勾结边钓着他,不过是为了在改朝换代时多些筹码。

他心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你们之命换云暮一个承诺,倒也不亏。

翌日一早,他便回了苍山。

守在山口的守卫见了他,大喜:“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这次下山怎么空手而归?”

沈聿明露出这几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去找同谋了,把钟叔他们都叫来,我有事相告。”

“云暮派人暗中增援,朝廷的文书也快到涿州了,卢家在劫难逃。此事一了,他会带着卢家人回京问审。三日后,胡人会把他逼到苍山,我们和云暮配合,把胡人杀个干净,借此机会回京城,你们可有异议?”

钟叔有些为难:“可我们的身份……若被人认出,公子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到时我求云暮一个恩典,把功劳都推在他身上即可,况且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你们的面容已经不似当年,他们未必认得出。”

“若你们实在惶恐,便留在此处,我寻到机会定会给镇北侯翻案。”

默了良久,钟叔俯首道:“留在此处无甚用处,我等愿随公子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