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救援！请求救援！正在失去控制！塔台，收到请回答！可恶！失去联系了……）
“人类并不是活在国家之中，而是活在语言之中。「国语」才是我们的「祖国」。”——萧沆，罗马尼亚思想家
（我这是……在哪……）
(BGM: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在昏迷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过后，白麟终于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他就像刚从梦中醒来一般，意识十分地模糊。他试图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但在脑海中却只找得到关于那场爆炸的场景。
而且不知为何，他眼中的事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模糊不清，直到为他换药的年轻护士来到床前，他才能勉强地把视线重新聚焦在她丰满的胸部上。
潜意识让他看向那里，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
“嗯？”
护士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盯着白麟的脸开始观察起来。直到确认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之后，便匆忙去找主治医生汇报情况，途中还不小心打翻了放在白麟床头的花瓶。
“医生！斯盖尔醒了！”
接着，白麟便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床边又多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
“你能听得见吗？”
白麟点点头。
“是不是没办法说话？”
白麟尝试着用肺部呼吸的气流使声带产生振动而发出了声音，但却始终不能吐出任何一个清晰的词语，于是又点了点头。
“请看头顶。”
白麟也跟着照做了。
“很好，看来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出生的，还记得吗？”
白麟摇了摇头。
他记得那场爆炸的每一个细节，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就好像过去的一切都跟「幻影」一样虚无缥缈。
“很好。接下来还请你放轻松，因为我们有的是时间帮你回忆起属于你的一切。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请保持冷静，仔细听我说。你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是的，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恐怕已经……九年了。”
听到“九年”的一瞬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白麟的心情莫名地躁动了起来。一种想从床上起来的冲动涌上头顶。他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挣扎，这一行为使得医生和护士大惊失色。
“该死！我就知道！护士，护士！”
若不是医生及时冲上来按住了他的手脚，白麟恐怕已经从床上滚下来了。
“冷静！冷静！不要慌！”
一旁的护士急忙用沾上了某种特殊药剂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一会，白麟便觉得异常困倦，四肢乏力，最后昏睡了过去。
“就是这样，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就行了，不用担心……”
（清醒一周后）
“感觉如何？”
白麟睁开眼，发现身旁又是那两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你醒来已经一个星期了，现在让我们试着帮你从床上起身吧。”
在医生和护士的搀扶下，白麟终于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虽然你的力量不如以往，但我们在你昏睡期间一直透过按摩和魔力脉冲疗法来维持你原本的状态。现在，我要跟你解释一些事，还请你听了不要紧张，不然我们又得像上次一样……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那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吧?”
医生缓缓起身，然后在身后的黑板上画了一张类似于X光片的肺部透视图。
“九年前，你在一场爆炸中身负重伤。根据我们当时的检查报告，刺进你体内的异物多达一百件左右。除了金属碎片以外，我们还找到了一些生物的组织碎片。在我们的努力下，大部分的碎片都已经移除，不过仍有一些碎片留在你的体内。它们中的大多数位于你的心脏附近，或者是颅骨内部。还有一小部分扎进你的右眼眼球，造成了永久性失明。”
说完，医生又画了一幅白麟头部的透视图。
“这部分碎片已经插入你的大脑，凭借这个世界现有的医疗器械和技术，我们实在没办法将其取出。如果我们强行拔除碎片，很有可能造成脑部出血。在这种情况下，记忆障碍和脑功能障碍是无法避免的，但也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记忆和脑功能障碍？难怪我这几天会一直梦见那场爆炸的场景，也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
在白麟思考的同时，医生画了一张上半身的透视图。值得注意的是，透视图上半身的左手并不完整。
“还有一件事，这是你上半身的透视图。建议你现在就好好看看，了解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因为你迟早要面对这一切。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但还是请向下看，亲眼看个仔细。”
看着黑板上的透视图，白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勇敢点。”
在医生的鼓励下，他先是忐忑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还好，右手还是完整的。白麟这么安慰着自己。
接着，是左手。
整个前臂（肘关节直至腕关节的部位）都消失不见的左手。
一开始，白麟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大脑功能受损而出现了幻觉，于是眨了眨眼睛。可无论眼皮合上多少次，再次睁开时都还是只能看到一只残缺不全的左手。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见的那一刻，白麟的内心还是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接下来，在他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楚从早已不复存在的左手传来。
明明都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呢？
这，就是所谓的「幻肢痛」吗？
白麟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剧烈的疼痛与不甘的情感使他再次挣扎起来。
“该死的，又来了……护士，护士！”
“冷静，不会有事的！”
他的面部又一次被沾满了药水的毛巾捂住，随之而来的便是似曾相识的无力感与止不住的倦意。
“好多了，对吧？或许你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儿……没错，就是这样，再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白麟又睡了一个星期左右。
等到第三次醒来时，他还是躺在那张熟悉的病床上，一切仿佛从未改变，只是天色相比前几次已经暗了下来。
“没错，有些人希望你就这样长眠，最好是永远都别醒来。但是事与愿违，早该死于九年前那场爆炸的你，如今却还好好活着。”
医生一边走进病房，一边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白麟，看他的样子貌似知道不少内幕。
“于是，命运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现在到处都是你的敌人，我们已经帮你换了一张面孔，否则你可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在让你前往外面的世界之前，有些事情得先处理好。现在就先来让我们拆掉你脸上的绷带吧。”
接着，医生将缠在白麟脸上的绷带小心翼翼地拆了下来。
“嗯……很好，你脸上的伤痊愈状况还算不错。老实说，这些绷带其实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吱呀——”
忽然间，在医生和护士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病房的门不知道被谁从外面打开了。接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条铁链，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坏了，这家伙一定就是医生口中的敌人！必须想办法提醒他！）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白麟的心头，他拼了命地想从嘴巴里发出声音警告医生，可到头来也就只能动动自己的嘴唇。
“今天起，你叫做斯盖尔（scale，鳞的意思）。把其他所有事情都忘了吧，包括你的名字，以及过去。”
就在医生讲话的功夫，护士已经被黑衣人从身后用铁链紧紧地勒住了脖子。一开始她还拼命地晃动身体企图从铁链中挣脱，可没一会就断了气。
没办法，现在白麟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一步步地走到医生身后痛下杀手。
“这是，直到今天为止的你。明天起，他将成为你的「幻影」。”
医生刚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镜子想让白麟好好看看自己的新面孔，下一秒就被铁链勒住了脖子。
镜子里的白麟，样貌与过去相比几乎别无二致，要说最大的变化，还是头上多了根类似于恶魔犄角一样的东西。这也许就是医生说的不能强行拔除的金属碎片吧。
“咔咔咔……”
医生的脖子上很快就被铁链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似乎还不肯束手就擒，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想要交给白麟。白麟企图伸手去接，可黑衣人察觉了两人的意图，于是改变用力的方向将医生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由于没办法把匕首递给白麟，医生只好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将他从床上踹了下来。
“还没结束，隔壁床的病人看见我的脸了。”
在勒死了医生过后，黑衣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搭理白麟，而是用传音法术向自己的雇主汇报工作。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九年的人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样可以任人宰割，所以什么时候杀掉都一样吧。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会照办的。”
趁着黑衣人分神的时候，白麟再次把手伸向了那把匕首，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伸手去够，却也还是无法触及匕首分毫。
（可恶，差一点就能拿到了……）
“哦？”
与此同时，黑衣人也注意到了白麟的小动作，于是扽了扽手中的铁链，准备了结他的性命。
大概是觉得匕首杀人更好用，黑衣人在思考一番过后蹲下来捡起了那把匕首，对准白麟的喉咙就扎了过去。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