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这个东西吗?”
谢芸忽然拿出一个褪色久已的平安符,上面的红绳已经磨损严重,小小的三角符咒几乎挂不住。
周治眸中沉静,漆黑一片。
没印象。
周治摇头,“不记得。”
谢芸捏着绳子的手紧了紧,她真是蠢得可怜,前世沉溺在他甜言蜜语中。
前世,她嫁入周治府邸时,新婚夜,周治拿出一个破旧不堪的平安符,小心翼翼系在自己脖子上,说是他母妃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这一世,没成想,周砚居然把这个东西放在她衣裳里。
谢芸清楚,周治不可能会被儿女情长千般,只怕前世立谢清为后,也有利益可求。
谢芸随手一抛,平安符晃晃悠悠落下来,说:“既然不记得,那便不再多过问,指望三殿下日后莫要纠缠,我同你不想过多有瓜葛.......”
周治抬起黑黢黢的眼睛,望着她。
“否则,我会提前杀了你。”谢芸冷下脸,眼神格外的狠厉。
她眼中寒雪,胜过耳边寒秋的冷风。
周治看着眼前冷戾的少女,心底莫名抽痛一下。
*
丁五味的尸体停在最东边的小屋里。
破败不堪的屋顶,刚好带来冷风,尸体放了些许日子,也没见腐烂发臭。
周砚站在院中,唇上干涩。
这几日接连奔波,他几乎是滴水未进,却没人提及他该吃东西。周砚神色平静,倒也在意料之中,这种日子这些年来,他都习惯了,可偏偏一进那丫头屋里,总是饿了就能看见吃的。
从前饿了三五日,都没见自己如何。
秋日的夜空格外明朗,没有月色,难得的安静,应该要下雪了。
周砚把怀里细碎的桂花糕,咽下去。
胃里越发难受,疼得要命,周砚把丁五味身上残留的痕迹彻底抹干净,他靠在角落,怀里带出的崭新的平安符沾了些许糕点碎末。
周砚冷淡的眼眸,微微染上热,心底裂开的缺口慢慢愈合,他轻轻叹口气,勉强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重新把平安符放回怀中。
桂花糕真甜,真好吃。
他闭上眼,靠着墙小憩。
不能急,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露出一丝丝马脚。
风声萧瑟,寂静中,周砚听见院外细碎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
听脚步声,是个女娘。
夜色中,五感骤然放大,周砚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下一刻,门被推开,披着白狐裘大袄的少女走进来。
微弱光下,周砚看见谢芸提着一个油纸皮包进来。
谢芸丝毫不意外看见周砚,甚至笑吟吟晃着手里东西,“殿下,饿不饿?我带了烧鸡。”
周砚轻笑,却没动,只是靠在墙上,说:“县主,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好。”
谢芸没搭理他,若不是今晚,清明铺床时,说了一句,“最近姑娘是不是受伤了,总有一股血腥味。”
她才恍然,周砚定然受伤了。
眼见谢芸朝着自己走来,周砚往日温柔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急躁。
“县主,自重。”
谢芸蹲在他面前,嗅了嗅,的确很重的血腥味。
“殿下,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周砚紧紧闭着嘴,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把眼前少女扑倒,揉进骨血中。
该死的!
狗皇帝!
为了毁掉他,竟然下这般下三滥的药!
眼前少女,坏坏一笑。
暗光下,少女显得格外邪魅,神色透着狡猾。
她的声音温柔如清风,慢条斯理,勾着人心发热,“殿下,你看上去有些热啊?”
少女的声音透着恶,撩拨着他崩溃的防线。
风跑进来,带着少女的浅香。
周砚第一次失控。
谢芸来不及闪躲,忽觉唇上一温,当场怔住了。
这触感陌生而熟悉,温热又滚烫,谢芸本是想逗一逗这人,不曾想.......
谢芸木着脸:“.....殿下,该是你自重。”
周砚脸上的坏笑格外明显,“你没涂唇脂。”
谢芸脸上没什么表情,“饿了,记得吃东西,伤了,记得看大夫。”
说着,恶狠狠把手里药包和烧鸡砸在周砚怀中。
周砚坏笑更明显,忽然凑近一些,说:“谢大姑娘,你真好。”
谢芸不搭理。
周砚说:“县主。”
“.........”
周砚说:“芸娘。”
胸前忽地一痛,谢芸收回拳头,捱了一拳,周砚直接扑过来,一下压住谢芸。
谢芸震惊,瞪大眼:“周砚!你疯了!”
“嗯,疯得厉害。”周砚抱着人,不撒手。
谢芸挣不开,推不动,睁着眼,说:“你太沉了。”
无人回应。
谢芸动一下:“别装。”
谢芸踢一脚:“周砚,你个混球!”
混球死死抱紧怀中人,心中却感叹,不知下次紧抱怀中是何时了。
暗处的澹台兄弟,也是瞪大眼,浮生惊讶,“看不出,这周家出的情种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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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瘪瘪嘴,喝一口黄酒,“是不是周家的种还不知呢!”
“.......”浮生翻白眼,“这话你可别乱说。”
四方挪了挪,“王权琅嬛嫁进宫时,可是有一月身孕的,我不信王权家那些老骨头会不知情?”
“........”
浮生心想,亏得澹台家九族都没得了,不然让宫里那位听了,九族又得灭!
谢芸看着周砚大口大口吃东西,丝毫没有平日里高冷莫测的架子,心里忽然好奇,周砚的过去。
于是,好奇地问:“高高在上的太子也会吃这种食物?”
周砚很意外地看她一眼,他抿了抿唇,反问道:“你饿急之时,食之无味的食物会吃吗?”
谢芸摇头,“节气尚在,不为食腹低头。”
周砚默默放下手里的烤鸡,又恢复成一副冷清模样。
“也是,你生来就是金枝玉叶,哪有这些苦难。”周砚低声说,“人与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芸拧眉,周砚生来就是太子,可是比她还金枝玉叶的主呢!
但,好像皇帝似乎从来都是不喜这个太子的。
吃完食物,周砚安静的靠在墙上,看着谢芸明媚的面庞,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谢芸心想,若非前世几次差点栽在他手上,她怎么都不会信,眼前这个孱弱的少年,同前世那个阴鸷狠戾的废王是同一人。
周哦砚转头看了尸体一眼,问:“他的心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