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莫失莫渝 >  11.新婚乌龙

今日是黎平的大婚之夜,别人守着阿莫不放心,所以她自己守在这里,虽然黎平不许她做这些下人的事。她怕有什么闪失就自己靠在了门边睡着了。

待想起什么,她慌忙跑进屋里,只见黎平趴在一堆棋子前低声抽泣了起来。

“公主,怎么了?”她抚上黎平的背,像是想要扶她起来却又不敢动,“这是……和陛下吵架了吗?”

黎平坐起身子,抹了抹眼泪,摇头道:“才没有,我怎么舍得同他吵架?”她抬起汪汪的泪眼,认真地望向阿莫,“莫姐姐,黎平是不是不讨人喜欢?”

闻言,阿莫忽然笑了起来,觉得有趣又心疼,她还真是个小孩子。阿莫不自觉地捧起了她的脸,“怎么会?你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小公主,谁会不喜欢?”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与我……洞房。”黎平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更加呜咽了起来。

阿莫轻拍着她的背,想着措辞,耐心十足:“这个嘛……毕竟你们只有过几面之缘,彼此还不熟悉,来日方长,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黎平的啜泣声渐渐小了,又委屈地擦了擦眼泪。

“嗯嗯,一定会的。”

“好,平儿相信你。”

随后,黎平让阿莫陪她睡觉,她胆子小又怕黑。就这样,两个少女趴在了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大红色喜床上,翘着小脚,嗑着零嘴唠着闺房密语。

黎平啃着一个桂圆,随手将壳儿扔在喜被上,反正陈允诀弃她于不顾,索性就随意些。她问道:“莫姐姐,你喜欢我四哥什么呀?那副皮囊吗?”

“这……怎么会?”阿莫瞥向其它地方,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腮帮里还鼓着一颗红枣。

见她像是不好意思开口,黎平佯装气恼,“我可是把我的老底都告诉过你了,我可没有嫌丢人过。”的确,那年见过陈允诀后,她就告诉四哥和阿莫她的小心思了,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一有什么就想与身边的人诉说。

见她这样说,阿莫好似也觉得自己不够意思,“就是喜欢了呗……好像也没有为什么……”

“那~你觉得我夫君与你夫君,谁更好看?”黎平一脸坏笑地望着阿莫。

阿莫迟钝了那么一瞬,随即抓起一颗枣弹到她身上,又羞又恼,“什么夫君不夫君的?果真嫁了人就不知道害臊了,看我不收拾你这张坏嘴。”说着,就要拗黎平的脸,又去挠她的痒。

一时间,两人竟在床上扭打起来,黎平打着滚,笑得咯咯响,震得喜床摇晃得厉害,殊不知,被隔墙有耳听了去。

阿莫也不说话,就看着黎平求饶,两人就这样欢闹了大半夜。

——

陈允诀才从婚房里逃了出来,只见哲安就躲在门外的角落里接应他,手里拿着一件连帽披风。

“陛下,您真就这样出来了?”哲安上前递上披风,虽然陛下早就与他密谋好,但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他从小跟着陈允诀,发现他真是越长大越叛逆。

陈允诀迅速穿上衣服,戴好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然呢?难道真要朕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行周公之礼?”

“嘶,陛下,这周公之礼是什么礼啊?”哲安没读过书,求知若渴地问道。

陈允诀不知说什么好,白了他一眼,“别问,你用不上的。”

哲安瘪瘪嘴,还是不明白,又操心地说道:“陛下,您赶快回去就寝吧,明日还要与皇后娘娘一起去面见太后娘娘呢。”

听到这话,陈允诀更头疼了,“朕不想睡,朕想去骑马。走,给朕去打掩护。”

哲安好不情愿,他都困得打哈欠了,还要当守夜人。陛下也真是的,新婚之夜跑出来骑马,反正他不懂。来到了御马菀,哲安没一会儿就靠着柱子睡着了。

明明是漆黑的夜,陈允诀却清醒得异常,他策马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眉眼都舒展了开来,这才是他想要的。

从小到大,母后是对他很好很疼他,可总是塞给他很多他并不想要的人或物,他似乎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只能按照母后画好的轨迹前行,做了皇帝之后更是如此,他的无奈又平添几分。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没有意义,即使他是人人称羡的对象。此时此刻,他竟有些羡慕自己胯下这匹马。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即使锦衣玉食,富贵一世,也好似在人间白走了一遭。

——

第二日醒来,黎平慌里慌张起床让阿莫给她梳洗。床上的残骸也来不及收拾,便带着阿莫奔往寿康宫。

虽然黎平从魏国也带了两个贴身宫女,四哥还送了她两人,不过她还是觉得阿莫在身边最贴心。

踏进正殿里,给太后请过安,她才发现席上还坐着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黎平望了一圈,不见陈允诀,萧太后心知肚明,只道他还未下早朝。

接过宫人端来的茶,黎平按着礼节一丝不苟地给萧太后敬茶。

萧太后慈祥地望着她,边细细品着儿媳敬的茶,边说道:“皇后啊,今日来,也见见你后宫的姐妹吧。”

说着,萧太后望向右座那名扮相华丽的女子,“这是锦妃”,又望向左座文弱的女子,“这是李美人。”

两人随即起身,规规矩矩向黎平拜了大礼。

见状,黎平还有些懵懂,她早就知道陈允诀的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可真的见到了,她还是不能坦然接受,只生涩说道:“都起来吧……以后在宫中大家都是姐妹……不必拘束。”

一旁的阿莫看了不免担忧,黎平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这在后宫树立威严的事,只怕要从长计议了。

黎平在寿康宫坐了一上午,只见太监时不时匆匆来报,说陛下有要事不能来,这让萧太后发了脾气,让宫人们务必把陈允诀请来。

磨蹭到用午膳的时间,陈允诀才徐徐赶来,两位后妃已被打发回去。萧太后这才开了笑颜,张罗着布置午膳。

一张不大不小的檀木圆桌,陈允诀被捆在了黎平身旁,只见上的菜又是甲鱼汤,又是大补鸡汤,萧太后笑得咧开了嘴,亲自端起黎平的碗为她盛汤,陈允诀则是哲安服侍着。

萧太后盛完汤,轻柔地摆放在黎平面前,望着她的眼下乌青,笑道:“来,皇后,快补补,昨夜真是辛苦你了。”

“噗——咳咳咳——”正捧着碗灌汤的陈允诀,不知怎的,突然被呛了一口。

“哎哟,诀儿,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如此不沉稳?”萧太后看似责备,转瞬又换了奇怪的笑容,“这种事有什么好激动的?母后不说就是了。”那神情,像是在替陈允诀害臊。

陈允诀擦了擦嘴,他只觉得有一口老血哽在喉间,望向黎平,只见她的脸红到了耳后根,一时竟无语凝噎。

“好了,吃饭吃饭。”萧太后却不想动筷,眼神直直观察着这对新婚小夫妻。昨夜探子来报,是她满意的结果。两个后妃先后跟了皇上有一段时间了,肚子都不见动静,只怕这下她要抱上大胖孙子了。

阿莫在一旁看得也差点笑出声,只见黎平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陈允诀像是有心疾在身。

午膳过后,萧太后带着黎平赏玩给她准备的礼物,一时顾不上陈允诀。陈允诀以更衣为由,出去后向哲安使了个眼色,阿莫便被叫了出来。

陈允诀见到阿莫,有些发笑,她有几分使人过目不忘的姿色,“昨夜当值的人是你吧?怎么回事?”

阿莫被云里雾里地叫出来,又被云里雾里地提问,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

只见陈允诀又开口道:“皇后方才为何不辩驳?”

阿莫见他语气中多少有责怪黎平之意,说起话来倒是不经思考了,“这种事,皇后娘娘一个女儿家要如何辩驳?太后娘娘执意以为如此,皇后娘娘又能如何?是陛下自己撇下皇后娘娘不顾的,陛下大可向太后娘娘说清楚。”阿莫眉头微皱,昨夜陈允诀让黎平哭泣,她对他的印象已经不佳了,现在又因这种事反来责问黎平。许是顾鸣融从前太惯着她了,她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不远处的哲安听见了,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陈允诀也是一愣,倒是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他不过随口问一句,对方的口吻竟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空气凝固了那么一瞬,阿莫才反应过来,慌了神,随即跪了下来,“奴婢失言,望陛下恕罪。奴婢只是、只是护主心切,不是有意冒犯陛下的……”阿莫闭了闭眼,紧张于自己方才的愚蠢发言。

陈允诀不怒反笑:“朕看你方才笑得很开心啊。”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阿莫手心都捏出了汗,已经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了。

就在这时,黎平和萧太后走了出来,见到跪在地上的阿莫,黎平吓坏了,“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去扶她,“陛下,臣妾的人若是做错了什么,臣妾给陛下赔不是,望陛下开恩。”

陈允诀望了阿莫一眼,顿了顿,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朕都说了没事了,这小宫女不过是不长眼,走路绊了朕一脚,皇后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阿莫正想剜他一眼,想到他是皇帝,又急忙低下了头。

“那陛下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黎平说着就要去查看陈允诀有无损伤。

陈允诀不动声色地避开,“朕没事朕没事。”

萧太后今儿高兴,发了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陛下自然爱屋及乌也会心疼皇后的人,不过这小宫女以后可要当心些。”

阿莫低着头,不失礼数地谢过皇上太后,可心里早已把陈允诀骂了千遍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