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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正午时分,永州城内正热,一条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什么沿街叫卖的摊贩,有的只是三两个来回巡弋的捕快,和停在吉祥衣庄对面的豪华马车,衣庄门口则站着一群制式劲甲的卫兵和护院模样的男子。

这群护卫总共十三人,身上披甲,腰上佩刀,看着寡言寡语、凌厉威武,实则烈日当头,苦不能言。

此时一个黄口小儿拎着一个半人高的箩筐晃晃悠悠地走来,并且沿街向人售卖。本来这孩子卖点煎饼果子之类的小玩意儿,众护卫不感兴趣,但这小娃娃卖的不是他物,正是炎炎夏日最能解暑的宝贝——冰镇西瓜。

于是,众人之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那边那个瓜娃子,过来!”

刘心听人这般喊了自己,心里不爽,不过面上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忙不迭地赶到众人面前,热情说道:“官大爷,吃个瓜不,保熟!”

护卫们一阵哄笑,并未答话,只是其中一名汉子撩起盖毯,箩筐里一颗颗圆滚滚的瓜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见瓜堆中还伴有冰块,一个个眼睛都瞪圆啰,这冰镇的水果平日里专供大户人家,他们一群小兵哪里吃得,又看这小儿年幼可欺,于是也不管刘心阻拦,一个个直接抓起瓜来,或劈或掰,开了瓤就吃。

刘心看到这些人这般无脑,也不言语,反正他不是真的卖瓜,只要等一时三刻,蒙汗药发作即可。没成想,这边吃瓜闹哄哄的动静太大,李青云差个婢女过来查看,见一穷苦小儿在卖瓜,顿时起了给李青云买瓜的念头。

“小弟弟,瓜怎么卖呀?”看刘心个矮,婢女弯下腰客气说道。

“十五文一个!”刘心见对方礼貌,也爽快答道。按理水果是要论斤卖的,但是西瓜既不好上秤,又生熟不一,索性就论个卖了。

婢女微微一笑,见瓜筐里竟然有冰,皱眉问道:“你这冰哪里来的?”

“俺爹去年过冬屯的”刘心咧嘴一笑,略作傻态地答道。

“那可真是奇怪,如今立夏时节,除了永州府库和几个大户人家,哪还能有冬冰留着?”婢女又仔细瞧了刘心两眼,“看你穿着打扮,小弟弟,可不要骗姐姐,这冰真是你家屯的吗?”

刘心正欲辩解两句,方才喊他瓜娃的男子却不容他答话,讥讽道:“翠儿妹崽,你咋个听他鬼扯哦,想吃直接拿咯噻”说着掰下一角要递给婢女。结果这唤做翠儿的婢女面带嫌弃地躲开了,徒留男子一脸尴尬,其余人则哄笑起来,笑他多管闲事。

男子面上挂不住,啐了一口,退到门旁,继续啃瓜去了,心里则恶狠狠地想,要不是知府在场,定一脚踢飞这小娃娃,要他好看。。。

经这么一闹腾,婢女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付了几块碎银,说是把这整筐都包了,然后挑了个好瓜让刘心切开,接着手捧一牙熟瓜、心满意足地往店里去了。刘心则看着婢女离去的背影,暗道这加冰一事还是过于冒险了…

在宋国北方,冬天气温寒冷,河面多有冻结,官府经常会组织人手来河道挖冰,然后送到州府冰库和大户私窖里保存起来。可怜几十上百名采冰人为了微薄的工钱,天不亮就要来到河面冰上,忍着寒风、受着冰冻,凿开冰孔,再经过切割、运送……一步步将冰方整齐地码放在地下的冰窖里。

平日里冰窖有官兵看守,等到了盛夏时节,由专人取出,供给达官贵人消暑之用,又或者在给皇室献上贡品时保鲜使用,而平民是享受不到的。所以说,刘心为了吸引护卫来吃,选择加冰一事,着实冒了不小风险的。至于这冰的真正来源,自然是燕家,燕天双生前有官职在身,几块冰的配额还是有的。

这一边刘心等着蒙汗药发作,另一边的刘坚则早已退到衣店库房偷听起来。刘坚研究过,这库房与试衣间仅一墙之隔,说不定能探听到李紫二人的秘密,说不准对接下来的计划也有好处。于是刘坚将左耳紧贴在墙壁上,仔细听起隔壁的动静来,没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李青云的。

“阿紫,可否让为夫进去啊!”李青云带着一丝可怜的语气求道。

“哎呀,胸怎么又变大了,莲儿,帮我把抹胸系紧点~~”

“夫人,已经很紧啦,再紧可要勒坏咯”

“阿紫,莲儿手笨,让为夫来可好?”李青云小声哀求到。

一阵婢女羞笑声……

“夫人,要不让老爷进来,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了?”

“不许进!前两日把我丢在城外、独守空闺的帐还没算呢!”

“这、这、我这不是陪夫人逛街赔罪来了嘛,而且方才我以为你已经气消了,怎么又发起脾气了?”

“那是我当着外人,不好驳你面子;总之,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今晚咱们分房!”

“这……”

片刻沉默后,李青云突然高兴地说道,“翠儿,快把这辦西瓜拿给夫人吃,她爱吃这个,也好让夫人消消火。”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刘坚也不知是吃瓜声还是什么别的声,总之,听到“西瓜”二字,他瞬间反应过来,蒙汗药到了。

于是刘坚连忙出屋,隔着穿堂门,看见了门口的刘心。父子俩四目相交,心领神会。

突然,一名护卫只觉天旋地转,倒在门前。

“你咋了?”另一名男子忙问道,并上前查看。

“是蒙汗药!”一名懂行的护卫查探后惊呼。

“你做了什么?!”另一名精壮男子看向刘心、怒声问道,接着一群人拔出刀来齐刷刷地对准刘心。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这瓜都是完整好好的,不可能有药的!”刘心神色慌张、急忙解释道,不过他可不会说这是他用金灵力在瓜皮上打的小孔、而后把药注进去的。

就在这群人想要动手抓住刘心的时候,蒙汗药效发作,众人只觉四肢酸软、头晕眼花,一个接一个扑地便倒。最后一个倒下的男子貌似武艺最为高强,临倒之前含含糊糊地喊道:

“这瓜,有毒!”

刘心见状,叹了口气,也是倍感无语,别的小说里下个药简简单单、立马见效,他这还被人发现、提心吊胆。。

不过刘心转头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键:他干这种事也是头一遭,蒙汗药在西瓜里不像下在酒里、不够均匀,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药效发作先后不一的情况。于是心里一合计,下回做这种事得要更加注意细节。

话说后院的两名护卫,原本堵着刘坚等衣庄店员,可见到前门有异,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两人正要捉拿刘心,却没想身后一声尖叫传来,两人扭头一看:

刘坚已经制住了李青云。

只见李青云双手倒翻,被刘坚拿住手腕,接着刘坚从袖里扯出一块布条,绑住其双手。李青云则又惊又恐,明明并没受什么伤,却嘴巴大张,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直吵得刘坚嫌其聒噪,拿布团堵住其嘴,叫声才停。

两名护卫见状,拎着长刀先后向刘坚袭来,不过担心伤了知府,只是举着长刀堵住刘坚退路,而不敢杀至身前。

结果刘心拔步向前,抄起筐里的西瓜刀,将身一跃,三步跨作两步,‘咔’地一刀就砍穿了其中一人的后膝,那人顿时鲜血迸流,倒在地上。此人吃痛得紧,长刀也丢在一边。

另一人见同伴有难,忙转身挥刀砍下,却被刘心将身一侧,轻松躲开。正要作势再砍,刘坚飞身向前,运上七成内力,往这人身上猛地一脚,正踹在腰上,人嘭的一声飞的老高,连撞翻三排货柜,各种衣衫、木架噼里啪啦砸在头上,却好似开了个大染坊似的:红的、绿的、紫的,伴着金星一齐映进了脑壳儿。

眼看十五个壮汉已经尽数撂倒,刘坚十分满意地环视四周:乔掌柜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名叫翠儿的婢女半缩在角落里、捧着瓜不知所措,其余店员则聚在后院想从后门逃走,不过刘坚有帮手把门,自不必担心。

刘坚又看了一眼试衣间,索性屏风还算牢固,没露出什么春光来,不过刘坚不打算掀开屏风,毕竟紫夫人在里面试衣,估计还中了蒙汗药,自己岂能趁人之危、做那登徒浪事?

刘心也没去偷窥,因为按他所想,化解燕紫两家恩怨的关键在李青云身上,只要说服了知府,紫夫人怎么想并不重要。。

不过刘坚没有即刻开口劝说,因为他还要等一些人。

很快,十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来到店外,胸口绣着一个大大的“捕”字,来人正是燕天行和他的燕家手下。

只见几人先是远远分隔开围观群众,然后燕天行上到跟前,厉声说道:

“放开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