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寒和母亲相依为命,桑寒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可是只要母亲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管多累多苦,桑寒觉得生活总还是过得去的。
可是后来啊,母亲离开了。可是后来啊,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也要娶亲了。
桑寒很努力地挣钱,很努力地生活,只想留住在乎的人。
但最后呢,人人皆言爱她,人人皆离她而去,可她的初衷,只想她爱的和爱她的人始终伴她身侧啊。
1
少年读书声朗朗,却还是不及夏日的知了声,又急又响。
“布谷,布谷,布谷”,不合时宜的杜鹃叫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清石放下手中的书,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去厨房帮我拿一些食物装起来。”
小厮笑着打趣:“又是少爷的布谷青梅来了呀。”
清石笑骂:“哪来那么多事,快去拿。”
小厮很快将食盒准备好。
清石接过食盒,边走便叮嘱:“若是娘亲问起,便说我和朋友出去游玩了。”
小厮连声应道:“懂得懂得,少爷你放心去吧。”
出府,再拐进一条小胡同里。
桑寒便在那里等着。
“说多少回了,若是有事,便叫门童通报,不要爬墙头。”
“看看这一身的灰。”清石弯下腰为桑寒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女孩拎着食盒,有些拘谨,又有些自责:“我下次会记住的,麻烦清石哥哥了。”
“是师娘又有什么症状了吗?”
女孩低着头不说话,可眼眶却红了。
清石摸着桑寒的头叹息:“寒儿,你不用和我如此生分,我们可是打小的情分了。”
2
桑寒的爹是秀才,在桑寒小时开了个私塾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清石在私塾中读书启蒙。也就是那时清石和桑寒相熟成友。后来清石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便搬离了村庄。
只是桑寒的爹走得早,桑寒的母亲阮氏又身体不好,桑寒是个苦命的孩子。所以清石会时不时地接济一些。
清石牵起桑寒的手:“我们先去看看师娘。”
桑寒沉默地走在前头为清石带路。
“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不能报答老师了,但能为师娘做点什么,我是很乐意的。再说,你我从小的交情,有事尽管开口,……。”
清石每次都要和桑寒这么说上一通。可是桑寒还是拘谨得很,只会呆呆地点头。
等到了家中,才会鲜活一些。
“娘,我请清石哥哥来为你看看病。”桑寒笑着向屋里喊道。
桑寒的娘亲白蝶迎出来:“我没什么事,都是老毛病了。”
“可是娘,你这段时间咳得这么厉害?”桑寒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白蝶安慰地拉着桑寒的手:“寒儿,娘真的没事。”
清石向前:“师娘,让我为你把把脉吧。”
白蝶推拒:“好孩子,师娘真没事,我这是旧疾了。短时间是难好的,师娘已经习惯了。你难得来一次,就不要为我劳心了。让寒儿带你出去玩玩。”
清石反问:“师娘是不愿相信我的医术了。”
白蝶嗔道:“说什么呢?你可是夫君最得意的学生了。自然是学什么都很优秀的了。”
“只是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白蝶将桑寒和清石往院子外推:“这么久不见,你们一起出去好好转转。”
桑寒的娘不愿意把脉,清石也没有办法:“那师娘,如果身体有不适,便让寒儿去寻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助的。”
桑寒看着倔强的母亲没有办法,也就只好依了母亲。
“清石哥哥,麻烦你了。”
“无事,我整天待在家中也怪无聊了,出来散散心也好。”
清石见桑寒还是一幅愧疚的样子,便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桑寒的头。
“师娘不是让你带着我四处玩一玩吗?你这么愁眉苦脸的,我怎么会有玩的心情?”
“来,笑一笑,我们寒儿笑起来可好看了。”
桑寒抬起头,眼中浮现笑意。
“这样多好看啊。”清石满意地牵起桑寒的手,“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3
桑寒家建在山脚,其实离村庄也格外远。但是风景是格外地好。
至于为什么选这么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建房子。
是因为白蝶喜欢这里,所以桑寒爹爹就在这里建了房子定居了下来。
桑寒拉着清石七拐八弯地在山林间走着。
“寒儿,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桑寒调皮道。
越往山林深处走去,林木便越少,零星的鲜花盛开在道路两旁旁。
“清石哥哥,快到了,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走,好吗。”桑寒笑看着清石。
清石依言闭上了眼睛。
由着桑寒牵着走,清石感觉身边不时有东西飞过,有东西停留在他的手上,痒痒的。清石想睁开眼看看,可是又不好违背了约定。
“到了,清石哥哥,睁开眼睛吧。”
清石依言睁开眼睛。
各色各样的花朵在清石的脚下绵延开来,成千上万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蝴蝶和花的中心是一汪山泉,山泉浸出的冷气将此处氤氲得如同仙境一般。
清石看呆了。桑寒眉梢眼角的笑意更甚。
桑寒凑到他的眼前:“清石哥哥。”
清石回过神,赞叹道:“寒儿,你好厉害,你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地方的。”
“就每天在山中闲逛着闲逛着就发现了啊。”
其实,桑寒只是发现了这个山泉,那些花朵都是桑寒一年年地种植起来的,而自从桑寒种植的花朵开放后,不知哪飞来的蝴蝶,便定居在了这里。
清石格外喜欢这世外仙境一般的地方,直流连到了太阳西斜,才在桑寒的催促下回家。
“这景色如此美,等我回来就在这里建一间小院。”清石看着那美景恋恋不舍。
“真的吗?清石哥哥。”桑寒激动道。
“肯定是真的呀。到时候就可以来这里偷得半日清闲了。”清石笑着说。
“那到时候我给清石哥哥做饭吃。”
清石揉揉桑寒的头:“那到时候就有劳桑寒妹妹了。”
清石在山脚向桑寒告别。
清石将一袋子的钱放在桑寒的手中:“天色已晚,寒儿你快回家照顾伯母吧。”
桑寒不放心,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清石回头道:“寒儿,我识得路,不要让伯母担心了。”
“寒儿,回家吧。”
桑寒还是跟着。
清石回头,板起脸:“你再跟着我可要生气了。”
桑寒踯躅着停了下来。
清石挥挥手:“寒儿,快回家吧,我走了。”
桑寒拿着手中的钱袋,目送着清石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返回。
4
清石在元春三月,风光正好的时候离了家。
桑寒远远地目送清石离去。
清石文采斐然,此次进京赶考,必能考中。
桑寒眼眶湿润,她吸吸鼻子,将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挑着担子步入集市中。
桑寒靠卖自己种的菜和从山林中采摘的一些菌菇草药生活。
一天采摘,一天出摊,从不中断。可饶是如此,依旧不够每日的开销。不出一月,清石给的钱也快花光了。
桑寒站在院子中,忧愁得很。
白蝶走出房间,为桑寒披上一件衣服:“寒儿,娘感觉病好了很多。明天开始,娘可以不喝药了,留着钱,多买些粮食吧。”
“娘,清石哥哥给的钱还有好多呢。”
桑寒握着娘亲的手:“药可不能断。”
“孩子,苦了你了。”白蝶搂着桑寒,眼中便淌下泪来。
“有娘在,孩儿便是不苦的,娘你要快点好起来。”桑寒对着母亲露出甜甜的笑容。
隔天,桑寒到了城镇中。采摘的收入太少了,桑寒想找一份工作。
5
但是这年头,基本没有女子能干的活。
“去去去,你一个女的找什么活计,出了问题我们可负责不起。”
这是桑寒被第三家饭店赶出来了。
桑寒垂着头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挫败得很。
一个贵气的妇人慢悠悠地走到桑寒的面前。
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会,开口道:“小姑娘,要不来我这里干吧。待遇绝对差不了。”
桑寒看了一眼贵妇人,局促地低下了头:“夫人需要我做什么。”
妇人亲热地抓着桑寒的手,笑道:“放心,事情轻松得很。”
妇人身边停下一顶小轿,轿上的人掀开帘子,是个贵公子:“哟,这不是花姐姐嘛。”
公子哥的视线落在妇人抓着桑寒的手上:“怎的,这是新来的姑娘。”
公子哥上下打量桑寒:“衣着是寒酸了些,长得还是不错的。”
公子哥把玩着折扇:“这姑娘还是个雏吧。我今天晚上想去你们楼里玩玩。这个姑娘多少,报个价,我今晚包了。”
桑寒惊惧地甩开妇人的手,扭头就跑。
身后传来公子哥的调笑声:“怎的,花姐姐还没到手。”
妇人嗔怪道:“这不是被乔公子您吓跑了嘛。”
公子哥抬手示意起轿,对妇人笑道:“既如此,今晚还是莲儿吧。叫她好生准备着,伺候好了公子我,赏赐少不了。”
妇人一叠声地应是。
桑寒跑着跑着,慢慢停了下来,她茫然地四处望。
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可是,没有哪里会招她一个女子做工。
桑寒停了一会,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又掉头跑回去。
6
妇人好奇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女孩。
桑寒鼓起勇气:“您能不能招我做工?”
妇人笑了:“小姑娘,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这花楼做的可不是正经生意。”
桑寒摇摇头:“不是做姑娘。”
妇人冷下脸:“不做姑娘我要你干什么,我这花楼里只有姑娘。”
妇人抬腿要走。
桑寒急急道:“我会烧火做饭,会洗衣擦地,我可以做丫头,伺候您和姑娘们。”
妇人停了下来,她看着桑寒:“你确定好了?我那花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桑寒点点头。
“那好吧,月钱一两,今日开始上工。”
桑寒成了花楼里的杂事丫鬟。
活很多,也很累,可是桑寒很高兴。花姐还预支了一个月的月银给桑寒,可以暂时解桑寒的燃眉之急。
7
桑寒早出晚归。
白蝶担心桑寒又心疼桑寒:“寒儿,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白蝶咬咬牙:“寒儿,娘亲请媒婆为你介绍个可靠的男儿可行?娘亲不拖累你们,你跟了女婿去,总比现在好……。”
桑寒止住白蝶的话:“娘亲,我做工的东家很好,月银给得也大方,我能养得起我们两个。”
桑寒躺在白蝶的怀里:“娘亲,你不是拖累。有娘亲,我很幸福。”
8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
这天,楼上的莲儿姑娘喊桑寒去清理桌面垃圾。
桑寒沉默又小心翼翼地干着活。
莲儿躺在恩客的怀里,娇声软语地说着好听话。
恩客正是那天街边的乔子业,乔公子。
乔公子看了一眼桑寒:“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点眼熟。”
莲儿娇笑:“丑丫头一个,做不了姑娘,只能做丫头了。”
乔公子对着桑寒道:“转过身来。”
桑寒垂着头,顺从地转过身。
乔公子走到桑寒跟前,命令道:“抬起头来。”
桑寒顺从地抬起头。为了不引起人注意,桑寒的脸上涂了厚厚的煤灰,看起来就是个邋遢的丑丫头。
乔公子眯眼看了一会。
骤然扯着桑寒的头发往盥洗盆那里拖。
桑寒痛呼。
乔公子不管不顾地将桑寒的头往盥洗盆里按。
来回几次,脸上的煤灰被冲刷掉。
露出了桑寒本来的样貌。
樱唇琼鼻,眉目清秀,一眼望去便干净得很,与这奢靡的花楼格格不入。
此时的桑寒,眼眶微红,杏眼中含着盈盈水光。更是有楚楚动人之姿。
乔公子盯着桑寒,喉结滚动,道:“莲儿你出去。让她伺候我。”
莲儿小心翼翼道:“公子,这丫头是个正经的杂事丫头,不曾卖身。”
乔公子嗤笑一声:“都进这花楼了,还能正经。”
莲儿还想再劝。
乔公子冷下脸:“出去。”
莲儿忙不迭地跑出去。
乔子业松开桑寒,坐在椅子上。
“缺钱是吧。只要你今天把我伺候好了,我随便赏赐你点什么都够你过几年了。”
桑寒喉咙被呛水得有些刺痛,忍着不适沙哑道:“我不卖身。”
乔子业哼道:“我没什么耐心。有条件可以提,但不要挑战我的耐力。”
桑寒跪下磕头:“公子,我不卖身。”
乔子业欺身上前,拖着桑寒就往床上扔:“管你卖不卖身,还没有小爷我得不到的女人。”
“求求你,求求你……”,桑寒跪在床上,呜咽着磕头。
乔子业充耳不闻,使劲地去扯桑寒的衣服。
争执之间,桑寒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地刺进了乔子业的手臂。
乔子业的手臂血流不止。
剧痛让乔子业的面目扭曲,他对着门外怒吼:“把你们花姐叫来。”
花姐她们其实一直关注着这里,听到这一句怒吼,立马跑了过来。
乔子业捂着手臂:“这就是你们花楼的姑娘。”
花姐战战兢兢地解释:“她不是我们花楼的姑娘,是良籍,只是请来做杂活的。”
“你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了。”
乔子业面色不善:“你这花楼是不想开了。”
花姐赔笑:“我今天就把她逐出去。”
“就这?”
花姐咬咬牙,走上前啪啪给了桑寒两巴掌:“你个下贱蹄子,乔少爷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矫情什么。”
桑寒紧紧握着簪子,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给花姐磕头:“花姐姐,我不卖身,我不卖身……。”
花姐怒道:“你当我这花楼是什么地方,能由得你。”
桑寒将簪子抵在脖子上,歇斯底里道:“我不卖身,你逼我我就去死。”
花姐为难地看着乔子业:“乔公子,这……”
大夫正给乔子业处理伤口,剧痛让他的面目更加扭曲:“让这贱人去死。”
双方僵持着。
乔子业的伤口处理完毕。桑寒的脖子上抵着簪子,瑟瑟发抖。
莲儿瞥一眼桑寒。她娇笑着向乔子业走过去,轻声细语地安抚乔子业:“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罢了。是她没有福气陪在公子的左右。我们姐妹们可每天都在等着公子的光顾呢。”
乔子业搂过莲儿,手不老实地动起来:“还是莲儿姑娘识趣。”
莲儿娇笑道:“惹出人命毕竟是大事,这样还平白污了乔公子的名声。”
“就这么个贱丫头,哪有公子的名声重要。”
乔子业揉捏着莲儿的胸部:“那你说怎么办好。”
莲儿叮咛一声:“打十大板,赶出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莲儿紧紧地贴上乔子业的身躯,在乔子业的耳边吐气如兰:“公子,让这晦气的丫头快点走吧。不要耽误了莲儿伺候公子了。”
莲儿跨坐在乔子业的腿上,细细地轻吻着他。
乔子业呼吸越发沉重,手也越发不老实起来。
他瞪一眼花姐:“还不按莲儿说得去做。”
花姐忙道是。
花姐扯着桑寒:“还不滚下来。”
桑寒手卸了力气,簪子掉落下来。她呆呆愣愣地由着花姐扯下床,拖着往前走。
9
花姐还是手下留情了的。按理说十大板子下来,桑寒不死也得重伤昏迷。
可桑寒还是吊着一口气,能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花姐将一块银子扔在桑寒的眼前:“我花楼也算对得起你这个丫头了。”
桑寒将银子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谢谢花姐。”
花姐摆手:“走吧。”
夜色黑沉沉的,山路崎岖,桑寒喘着粗气,走两步停一停。
也不敢坐下来歇一歇,因为一挨到东西,屁股就钻心地痛。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明了。
桑寒的全身已经被虚汗浸湿。
意识也有些模糊。
“寒儿,寒儿,……。”远远地传来呼唤声,很像白蝶的声音。
桑寒晃晃脑袋,真的是太累了,都幻听了。娘亲的身体不好,从来不出院子。
桑寒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寒儿,娘亲唤了你这么久,你怎么都不答应一声?”
前方,模糊的人影迎上来。
近了,桑寒看清确实是娘亲。
桑寒虚弱道:“娘亲,你怎么出来了?”
白蝶接住桑寒:“傻孩子,你从来不会夜不归宿,娘亲都快急死了。”
白蝶小心翼翼搀扶着桑寒:“这一身的伤怎么弄的?”
白蝶的手抚摸过桑寒的身体,桑寒感觉身上的疼痛立马减轻了不少。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桑寒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但是一看到娘亲立马就不痛了。”
桑寒亲昵地依偎着白蝶:“娘亲,有你真好。”
桑寒将怀里的银子给白蝶。
白蝶紧紧握着银子,骨指泛白:“寒儿,这些年,是娘亲对你不住。”
桑寒身体松懈下来,意识模糊,她渐渐合上眼眸:“娘亲,不要这么说。”
“我会……生气的……”
白蝶将桑寒安置在家中,嘱咐桑寒好好养病。
10
从来不出院子的白蝶如桑寒一般开始早出晚归。
集市上多了一个贩卖蝴蝶的妇人。
妇人贩卖的蝴蝶不仅只只绚丽异常,而且通灵性,会时时围绕购买者前后。而且会随着购买者的心意变化,可以是头上的簪花,可以是胸前的胸针,也可以是腕上的手钏,但随买者心意。
一只蝴蝶要价不菲,可是购买者还是络绎不绝。
这个妇人自然就是白蝶。
叶云冉在一众蝴蝶中选中了一只白蝶:“这白蝶花纹精妙,晶莹剔透,甚合我意。”
“店家,这蝴蝶怎么卖?”
白蝶看一眼那蝴蝶,那蝴蝶就悠悠地飞到了叶云冉的肩上:“十两银子。”
叶云冉付了银子,笑道:“我还想要一只白蝶送给我的姐姐,要比我这只更好,更通灵性。价格随你出。”
白蝶淡淡道:“小姐手中的已经是店中最好的一只白蝶了。”
叶云冉笑道:“我要送姐姐的白蝶,冰晶剔透,绝无仅有,乃蝶中之王。”
白蝶道:“我这里没有这样子的白蝶。”
叶云冉肩上的白蝶悠悠飞到白蝶的发上,轻轻抖动翅膀,如簪花一般:“你有的,等你愿意交易的时候,便遣这只蝴蝶来寻我吧。”
11
白蝶的气色越来越好,桑寒的伤也在慢慢恢复。
白蝶搀扶着桑寒慢慢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山泉边。
白蝶扶着桑寒在山泉边慢慢坐下。
白蝶爱怜地抚着女儿的面庞:“转眼间,我的寒儿都长这么大了。”
桑寒孩子气地仰头看着白蝶:“娘亲,这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山泉,是不是很美?”
“很美,我的寒儿很厉害,娘亲也会为寒儿好好护着这里的。”
白蝶将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桑寒。
桑寒掂量着重量,惊讶道:“娘亲,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白蝶笑道:“娘亲自有娘亲的办法。”
白蝶叹道:“当年我和你爹爹都想着一定要让我们的女儿成为我们的掌上明珠,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这么多年了,娘亲知道,你过得很苦。”
桑寒着急道:“娘亲……”
“傻孩子”,白蝶止住桑寒的话,“娘亲知道你要说什么。”
白蝶搂住桑寒:“可我这么些年,终究是拖累了你。”
桑寒扭动着身体:“娘亲。”
白蝶笑道:“不说这些,寒儿可有中意的人?”
桑寒不说话。
白蝶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清石和你青梅竹马,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儿郎。”
白蝶轻轻抚着桑寒的发:“可是寒儿,莫要太强求了。”
“娘亲给你留了足够的银钱,你有足够多的选择。”
一只蝴蝶从桑寒的眼前飞过,桑寒觉得眼皮有点重,困得很。
桑寒嘟囔:“我就只要和娘亲在一起。”
白蝶手指拂过桑寒的眼:“寒儿,睡吧。”
桑寒依恋地用头蹭了蹭娘亲便睡死了过去。
“娘亲会一直陪着寒儿的。”白蝶轻抚着桑寒的背,暗夜中,一只只的蝴蝶在她的身边起舞。
月隐日出,桑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她躺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身上的伤也好全了。
“娘,我怎么睡着了?”
“娘,我们回家洗个热水澡,要不容易感冒的。”
桑寒下意识喊道。
没有人回应她。
只有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桑寒一个激灵地爬起来,四处寻找,也没有白蝶的身影。
桑寒在山里没有找到白蝶,便打算下山了。或许娘亲先回去了也不一定。
毕竟山林中很安全,没有伤害性大的动物。所以可能是白蝶看她睡得香,不忍心叫醒她。
桑寒就着山泉水洗了把脸,一只冰晶般剔透的白蝶飞过桑寒的眼前,羽翅震动,像是道别。
家中也没有白蝶的身影。
只有白蝶留下的一封信。
吾儿亲启:
寒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亲已经离开了。不要难过,寒儿,这是娘亲自己的选择。以往岁月,娘亲总想着要多陪你一段岁月,再多陪你一段岁月。这无疑是自私的。娘亲因身体原因,出不得院子,日日缠绵病榻。却不想生活艰辛,更何况寒儿你一女子。既要顾全自身,又要日日忧心娘亲的身体,更添艰难。可娘亲虽心疼你,却还是贪恋着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以致于使你处境越加艰难。
娘亲入集市贩蝶,看他人家的女儿,天真烂漫,活泼开朗。不为生计所累,亦有父母郎君相伴。再回看寒儿你,为生计所困,一身伤痛,为娘不由得肝肠寸断。以往年年日日浮现眼前,才惊觉娘亲累你太多太多。
娘亲攒银五百两,存于钱庄,若是寒儿嫁如意郎君,便是娘亲为寒儿备的嫁妆。若是寒儿自想畅快活着,那钱便是寒儿的安身立命之本。
寒儿,娘亲盼你自在又快乐地活着。
12
桑寒紧紧地握着钱袋,钱袋里是五百两银票。是桑寒再怎么努力也挣不到的银钱。
桑寒眼眶泛红:“可是我不要银钱,只想娘亲你陪在我的身边。”
“所以娘亲”,桑寒眼一眨,眼泪簌簌而下,“你是嫌弃我无用所以抛下我离开了嘛?”
13
入冬时节,清石回来了。
清石不负众望考得了状元。丞相看清石翩翩少年,又文识出众,便将独生女温千沐许了清石。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世间事再好没有了。
桑寒远远地看着清石,清石的身边多了一个浅笑嫣然的女子,清石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清石温柔地为她将额前碎发拂去。
她的清石哥哥,身边有了即将相伴一生的女子。
桑寒眼眶酸涩。
14
“清石哥哥,清石哥哥”,桑寒呼喊着跑向清石。
可还没有到清石的面前,桑寒便被兵士拦住了。
清石斥开拦住桑寒的士兵,走到桑寒的面前,如以前一般地牵起桑寒的手。
“寒儿,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好?”
桑寒低下头:“清石少爷,母亲离开了,我找不到她了。”
清石沉默了一瞬,温柔地将桑寒拥入怀中:“寒儿别怕,清石哥哥会照顾你的。”
桑寒的泪滴落在清石的怀中:“是不是桑寒太没用了,挣不到药钱,所以娘亲才会离开。”
清石为桑寒擦去眼泪:“怎么会呢?我们桑寒可是又能干又优秀的。”
“寒儿不要多想了,伯母肯定是舍不得寒儿太累太难过了,所以才偷偷离开的。”
桑寒闷闷地不说话。
温千沐走上前拉起桑寒的手,笑道:“这就是寒儿妹妹吧。清石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他疼爱的小妹妹。”
“姐姐带你去买好看的首饰衣服,买好吃的点心果子好不好?”
桑寒任由温千沐拉着手,不说话。
清石解围道:“寒儿胆子比较小,不太爱说话。”
温千沐吐吐舌头,俏皮道:“是我唐突了。”
清石失笑:“知道还不快松开人家的手。”
温千沐松开桑寒的手,还是笑意盈盈的:“寒儿妹妹,你可以喊我千沐姐姐,我以后会和你清石哥哥一起保护你的。”
桑寒失神地点点头。
清石无奈笑看着温千沐:“你呀……”
15
清石是带着任令回来的,接任县令一职。同时打算在得了父母的同意后和温千沐完婚。清石怜桑寒孤苦无依,便将桑寒以义妹的名义接入了县令府。丞相千金身份尊贵,却没有一点娇矜之气,对清石真心实意,对桑寒也真如姐姐一般照顾怜惜。
现在的生活应是很好的了。可桑寒就是不高兴,午夜梦回,她可以感受到母亲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她可以看见那个还是小小少年的清石对她笑,眼里皆是她。可醒来后,躺在锦绣被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桑寒越来越嗜睡,基本每天都躺在房中睡觉。清石和温千沐怜她心伤,便也依着她。
这天清石处理完一天的公务,经过桑寒的房前,觉得桑寒每天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便敲开了桑寒的房门。
“寒儿,陪我逛逛怎么样。你自住进来也还没有好好看看府邸吧。”
“好的,清石哥哥,你等一会。”
桑寒穿戴好便陪着清石在府中闲逛。
桑寒因躺床时日太久,浑身都显出一种病态的疲惫。
清石严肃道:“寒儿,虽然伯母离开了你,可是我,还有千沐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桑寒垂着头。
清石心疼道:“寒儿,虽然你以前也很少说话,但还是有少年人的活力的。但是你看看现在,你都快不会说话了。桑寒,我们都很担心你。”
桑寒的脸微微泛红,“是桑寒任性了,让清石哥哥担心了。”
“寒儿,你从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能任性些是好事。但是,我不希望你这样将自己封闭起来,世间还有很多好风光。寒儿,你应该重新好好生活。”
桑寒走前一步,紧紧地抱着清石,“清石哥哥,我不要看好风光,我只要陪在你的身边,你不会离开我,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清石轻抚着桑寒的背安慰:“傻寒儿,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经过清石的开解,桑寒终于不再整日躺在床上,她又做回了那个勤劳的桑寒。
16
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冬雪。
府里的腊梅开了,梅香阵阵,沁人心脾。
桑寒拿了一把扫帚扫院子里的残雪。
“寒儿姑娘,到这里来。”绣娘杏儿从屋里露出个头喊桑寒。
“哎,来了。”
杏儿小心地举着一件大红嫁衣,另有两个小丫鬟拖着长长的裙摆。
杏儿道:“寒儿姑娘,你看这件嫁衣这样可好看。过两天就是大婚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老爷和夫人都宠你。你帮我们参考参考。”
桑寒手抚上红色的喜服,低声道:“好看,非常好看。”
杏儿凑过去:“寒儿姑娘,我不太听得清,您说了什么。”
桑寒撤回手,道:“很好看。”
“哎,好嘞。”杏儿喜笑颜开,嘱咐丫头们将衣服放好了。
“寒儿姑娘,您再看看这件。”
杏儿展开另外一件喜服。
梅香凌凌,少年郎红衣墨发,即将迎娶心爱的女子归家。
“好看,清石哥哥肯定喜欢。”
杏儿千恩万谢:“有寒儿姑娘这句话,我这心安定了不少。”
17
桑寒面无表情地走出门,接着清扫院子中的残雪。
扫着扫着,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雪越来越大,丫头们都小跑着回了房。
桑寒仰起头,飞雪落入她的眼睛,飞满她的全身。
白头并非雪可替,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是否共白头?
18
桑寒感染了风寒,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她恍惚听见清石在她的耳边说话。“寒儿,我就要和千沐成亲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希望可以听到你的祝贺。”
桑寒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清石,可是她睁不开。
恍恍惚惚回到了和娘亲居住的小院。
娘亲站在院子中,笑着向她招手。
山泉旁,清石兴奋地说要在这里建一个小小的房子。
可是娘亲离开了。
清石这般好儿郎,又怎么可能困于一个小小山泉。
半夜时,桑寒醒了,她还是烧的厉害,可她想要离开了。
19
走上那条走了无数遍的山道。
走到山泉那里。
蝴蝶绕着桑寒起舞。
桑寒一步步地走进山泉中,她割开手腕,鲜血泊泊流下,染红了整片泉水。
大片的蝴蝶疯了般地往泉水里扑。
桑寒看见清石穿着喜服来了。
果然如她想象一般,是那般惊艳的少年郎。
桑寒看到清石颤抖着双手去触碰她。
清石抱着桑寒,轻声呜咽。
那双曾经清晰地印出桑寒的眼睛,如今在为桑寒掉眼泪。
桑寒欣喜又心疼。
巨大的蝶翼在水中展开,金色的蝶顺着阳光向着太阳飞去,最终消失在耀眼的光芒中。
20
金色的蝶,金色的花,还有耀眼的金色阳光。
蝶翼缓缓睁开眼睛。
“欢迎回家,蝶公主。”周围似有千万个声音在说。
蝶翼站起来,她身后金色的羽翼轻轻震动。
“蝶公主嘛?”
“为什么在我失去一切之后才给我这个身份呢?”
金色的蝶围绕她起舞,花儿微微摇晃着。
“我的孩子,这是你的领地,你将永远生活在这里,你是我们最为尊贵的公主。”
永远生活在这里,不可再回到尘世。
成为,最为,尊贵的公主。
无上的地位,无上的财富,绝对的力量。
桑寒扇动翅膀。
可是,她飞不起来。
“我不是蝶公主吗?为什么我飞不起来?”
“蝶灵皆是空灵之物,尘世的俗愿会拖累你的灵魂,蝶公主,你可是还有愿未了?”那声音再次响起。
桑寒低下头,脑海中便浮现清石的身影。
是了,她还有愿未了。
21
桑寒伸出手,灵光汇聚在她的手中。
“翼之梦,蝶之心,路转,回。”
灵光越来越浓,将桑寒重重包围,最终消失不见。
桑寒消失的地方,一只巨大的白蝶浮现在空中,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凝结成白色的水晶。
22
时间回到清石的成亲之日,他早早就穿上了喜服。他很高兴,可是他的记忆突然就有些模糊,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新娘。他只记得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
清石拍拍自己的头,暗自懊恼。
清石走出房门,他虽然不记得他的新娘长得什么模样了,可是他知道他的新娘就在他的府中。
清石在府中信步走着,周边景色慢慢发生着变化。
大片的金色花朵在他的脚下蔓延开来。
是一处山谷,远处,一女子正身着红色嫁衣静立在这一片花海中。
清石想,这应该就是他的新娘了。
清石快步向着那女子走去,他想看看他的新娘。
翩翩蝴蝶环绕着那女子,女子生的花容月貌,一身嫁衣配饰价值连城,此情此景美轮美奂。
女子娇羞地低着头。
看见他过来,女子抬起头,羞涩地喊道:“清石哥哥。”
清石看着那女子,美,非常美,非常熟悉。
那女子款款走向清石:“我是蝶公主。”
“我心悦清石哥哥已久。”
“我有无比的财富,强大的能力,清石哥哥所求,我皆能给你。”
“清石哥哥,你可愿意娶我?”
“我……”清石想这是他的新娘,他自是愿意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难以说出口。
“清石哥哥可是还有顾忌?”
清石着急地摆摆手:“不,不是,公主金枝玉叶,是清石高攀了。”
“那你为何失落?”
清石沉默不语,他亦不知自己为何失落。
“清石,清石……。”远方传来呼唤声。
清石回头,又一女子穿着嫁衣亭亭立在一处花海中。
嫁衣款式简单,没有价值连城的配饰,也没有蝴蝶环绕的奇景。
那女子跑过来,似看不见蝶公主一般,上前就揪着清石的耳朵,娇蛮道:“清石,你跑哪去了,快和我回去成婚。”
心中的失落瞬间被填满。清石想,这才应该是自己的新娘,是自己的妻子啊。
他想起了他的新娘的名字,千沐,温千沐。
清石连连求饶。
“千沐,千沐,轻点,轻点,我的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温千沐松开手,“哼,暂且放过你。”
温千沐向前方跑去:“快点跟过来。”
清石转头,蝶公主还立在原处。
清石像着蝶公主一拜:“在下不知姑娘是何方精怪。只是在下今天要迎娶的不是什么蝶公主。对蝶公主你说的财富能力也不大感兴趣。”
蝶公主面容温婉:“我没有害你之意。我只是心悦你,清石哥哥。”
“在下很感谢姑娘的厚爱。只是在下已经有了挚爱之人,在下此生,只会娶千沐一人。”
前方,温千沐跑着跑着,回头一看,发现清石还立在原地,立马咬牙切齿道:“清石,你怎么还不跟过来,耳朵又痒了?”
“来了。”
清石向着温千沐跑去。
23
蝶公主凝视着清石离开的身影,轻声道:“清石哥哥,你我就此相别。”
大片金色光芒爆发,桑寒对着清石离开的方向缓缓下拜:“贺君良辰,祝君年年岁岁平安喜乐,愿君所得皆所愿。”
锣鼓喧嚣,宾朋满座,有唱礼官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清石终是成亲了,受蝶灵法力影响,他也终是忘了桑寒。
24
金色的羽翼在桑寒的背部展开,羽翼上鲜血淋漓。蝶灵为愿施法,逆转时空,愿了则回蝶灵族,愿灭则反噬而亡。
桑寒静静地看着天空。母亲离开了,清石也离开了,她继续在这天地间存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死亡,也是不错的。
桑寒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一声叹息声传来。
桑寒骤然睁开眼睛:“娘亲。”
巨大的白蝶悬于她的上空。
“我的孩子,娘亲答应过要守护你的,你还没有体会过生命的美好,怎么就能陨落了呢。”
点点星辰光芒在桑寒的周边亮起,白蝶将桑寒护在羽翼之下。
“予尔之愿,散其前缘,许其新生。”
蓝色星光汇聚,而后熄灭。
桑寒缓缓闭上眼睛。
叶商止道:“你的女儿将会忘记所有,世上不再有桑寒,只有蝶公主。”
“谢谢你们,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我将与你们同行。”白蝶扑扇着翅膀表示感谢。
白蝶的身躯越来越小,最终化为普通蝴蝶的形态停在了叶商止的肩上。
叶商止和叶云冉带着灵蝶消失在金色的光芒中。
它们的身后,蝶公主睁开金色的眼睛,扇动着羽翼飞上了天空。
25
叶商止的虚影穿行在街道上。一只灵蝶停留在它的肩上。
她停留在一个颇为热闹的府门前。
府门前的丫头小厮对着阶下的女孩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丞相府的,怎么又来了,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呢。”
“听说这小孩是丞相一个妾在乞丐堆里捡的,可不就是乞丐了吗。”
“那个妾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死乞白赖地进了丞相府,还不是生了个女孩,听说现在过得还不如乞丐呢。”
“……”
叶商止的目光扫向阶下的女孩。
只一眼,她便确定,这就是尘世间的自己。
小小的叶商止红了眼眶,却依旧固执地站在门口不肯离开:“我想见叶晟少爷,可否帮我通传一下。”
丫鬟不耐烦地摆摆手:“少爷哪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
“可是我有东西要给叶晟少爷。”叶商止的眼中泛起了水光。
“将军府什么东西是没有的,你找个镜子照照你这寒酸样,你能给少爷什么。”
丫鬟将叶商止往外推:“快走快走。”
叶商止死死地抓着门口的石像:“我不走,我要等叶晟少爷回来。”
丫鬟咬牙切齿:“还挺倔。”
丫鬟招来将军府的护院:“我倒要看看你这死丫头有多大的力气。”
几个高大的护院去拖拽叶商止。
叶商止的手上渗出鲜血,痛得眼泪不停地掉,却还是顽强地立在原地:“我不走,我要等叶晟少爷回来。”
争执间,一团身影冲过来狠厉地将一个护卫撞倒。
“放开你们的狗爪子。”叶云冉手中的鞭子甩得虎虎生威。一打一个准。
护院痛呼着松开手。
叶云冉眼神阴狠地挡在叶商止的身前:“我姐姐也是你们可以欺负的。”
那眼神,阴寒地很,周遭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可再怎么放狠话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罢了。这样一想,将军府的人又有了底气。
“叶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摆这架子。”
叶云冉手中鞭子毫不犹豫地甩向说话的人:“我再不济,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你这贱婢,又有何资格在这评判我。”
叶云冉鞭子不停:“你既然这么没有教养,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尊卑。”
地上的人气息渐渐微弱,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叶商止抓住叶云冉的手:“云冉,算了。”
叶商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抓着叶云冉的手上也鲜血淋漓。
叶云冉强忍着怒意,将叶商止扶到一边休息。
“姐姐不让我动手,但是看姐姐伤成这样,我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叶云冉目光扫向众人:“你们说这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几个护院对视一眼,呼呼地往自己脸上扇起了嘴巴子:“是我们狗眼看人低,伤害了小姐。”
“还请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马。”
叶云冉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盯着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小丫头:“你们呢?是要我动手吗?”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
一时间,自扇巴掌声不绝于耳。
叶云冉小心地给叶商止处理伤口:“姐姐,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她们给欺负了去。”
叶商止低下头:“我也没有办法。”
叶云冉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知道喊上我。”
“你一向不喜欢我和叶晟公子在一起。我担心……”
叶云冉一噎,不甘嘟囔:“姐姐你这么喜欢他,我还能揍他不成。”
叶云冉将叶商止的伤处理好:“好了,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记得喊上我。”
叶商止点头。
直到丫头小厮们将脸扇得猪头一般,叶云冉才让他们停手。
叶云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姐姐这伤,挺重的,一时半会估计好不了了。”
“你们也知道,我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所以医药费……”
大家默契地解下钱袋子递到了叶云冉的手中。
叶云冉掂量着手里的银子:“这回就算了,便宜你们了,再有下回,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叶商止打趣叶云冉:“西街的小霸王都没你霸道。”
叶云冉不屑:“就他,还有资格和我比。”
26
等叶晟和管家回府,只看见自家丫头和护院,鼻青脸肿,在府门前跪得整整齐齐。
叶云冉扶着叶商止站起来:“想见叶少爷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叶晟面无表情道:“见我何事?”
叶晟眼光扫过府门前的众人:“还有,这就是你们求见人的态度?”
叶云冉怒极反笑:“他们将我姐姐伤成这样,不该受点惩罚吗?”
“我府中的奴隶怎么惩罚是我的事。还不需要劳烦叶小姐动手。”
叶晟目光凉凉扫过叶商止:“再者,你们姐妹在我府门前生事,我还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
叶云冉扬手,鞭子就要甩出去。叶商止死死地扣住了叶云冉的手:“云冉,别动手,别动手。”
叶云冉气愤地扭过头。
叶商止从怀中拿出一株草药将它塞进叶晟的怀中:“这是寻蔓,我知道你在找这味药。”
叶商止转身,拉过叶云冉就走:“走了,云冉。”
叶晟触不及防地被草药塞了满怀,眼前还满是叶商止缠满绷带的手。
“少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丫头们捂着脸哭道。其他的护院也眼巴巴地盯着叶晟。
叶晟紧紧捏着草药,笑容和善:“那是自然。”
叶晟对身边管家道:“他们受伤不轻,应该以修养为主,是不太适合干活了。这样,就让他们出府。再买些新的丫头护院吧。”
叶晟进入府中,府门重重关上。
管家驱赶着府前哭闹的众人:“少爷仁慈,放你们自由。你们要是再不走,就要让官府来请你们离开了。”
他们都是被买回来的,奴籍未消,离了叶府,还有什么活命的本事?可是不离开的话,看这情况,真要被送去蹲大牢了。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离开了。
入夜,叶云冉小心地将叶商止的绷带拆开,为她换上新药。
叶商止不停痛呼,叶云冉动作更轻,嘴上却骂着:“你看你为帮他寻这草药,大雪天的不顾性命进入深山,若不是我及时找到你,你几乎要丢了性命。可他呢,不让你进府,拿了草药,连句好话也不曾对你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叶商止沉默一会道:“叶晟还年幼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他小小年纪就撑起了偌大的将军府。没有父母亲人疼爱,又受尽阴谋猜忌,性格会冷淡些也在清理之中。”
叶云冉接着骂道:“他还需要你心疼,你有空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叶商止笑吟吟地看着叶云冉:“我这不是有妹妹心疼吗?”
叶云冉嘴硬:“我才不心疼呢。”
房檐上,叶晟静静地坐着。姐妹俩的谈话落入他的耳中。记忆回到很久以前。
27
叶晟和叶商止在五岁就相识了。
彼时叶晟还是备受宠爱的小公子,叶商止则是卑微的养女。叶晟和叶商止相逢在一场丞相府举办的宴会上。
因为身份问题,叶商止总是被欺负。那天,叶商止照样被一堆公子小姐堵在角落。是叶晟为叶商止解了围。也是从那天开始,叶商止成了叶晟的小跟班。
后来,叶晟的父母接连丧命,叶商止还是他忠实的小跟班,叶商止很认真地和他说道:“你别难过,我也是你的亲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叶晟害怕了。他身边的人总是会遭遇不测。他不敢用叶商止去赌。
十年过去,他一步步远离她,她却始终坚守着当初的诺言。
屋内的人熄了灯。
叶晟喃喃:“商止,对不起,可是我更希望你平安。”
叶商止肩上的灵蝶轻轻地扑扇着翅膀,叶商止透过虚空轻轻地抚摸着叶晟的脸颊,她的眼中带着笑意,“可是,叶晟,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