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错步行街张牙舞爪盘聚着的,是我们的中学,19岁的我走在这条曾经无比熟悉的小路上。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飘落的树叶为单调的绿抹上新的色彩,小路的左手边是一排排店铺,靠近学校的,便一律是清一色的小卖铺和小吃店。
他们周身飘荡着的白色雾气,装载着我与苏瑀萱的共同记忆,那里没有天空的蓝,没有土地的黄,没有风的喧嚣,没有雨的凄凉,我只能记起自己,和身边自由漫步的女孩,也仅此而已。
那是个刚刚启蒙的年纪,我十四岁,刚上初二,开始逐渐迷恋雾气中的事物,没错,那是恋爱中的青苹果,也正因如此,我遇上了迷雾中的人。
国庆前的秋季运动会,选手一如既往的情绪高涨,观众嘛…排除花痴外,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只逼得我们以身犯险搬着小板凳,躲进人挤人的花痴中,想来不是行猥秽之事,但也时常被他人误解,好在我与朋友三人成虎,借人们空前高涨的热情,做着任何学校明令禁止之事…斗地主。
“小夫你要不要,不要我抓了。”
“什么…?你说啥?”
“我问你要不要地主!”
“什么红薯,大秋天哪整红薯。
”
嘶~罢了罢了,顶风故案,低调行事。但我另一个农民朋友却显得不是很冷静,我一度怀疑他有暴力倾向。
只见他将牌抓在左手,右手突然猛烈敲击小板凳,地主牌顺势而起,随声应和着:“焯!这么吵还他妈…卧槽王炸!”
地主的三张牌有两张落回板凳并自顾自地翻页,另一张则顺着四周的呐喊声高涨飘落在一位学姐前,被她踩在脚下。
我随着牌的方向望去,只见到一位身着蓝色衬衫,头顶米白色鸦舌帽的女生,走近一看,被鸭舌帽遮住的是约摸不长过7 cm的短发,从耳前横向生长,不过更令我感到惊羡的是,学姐脖子上迎风翻转的...是学生会的牌子。
“完了完了,这要被抓住,我不就惨了..”叶枫一边走着一边喃喃到。
我忽然抬头发现已经凑到学姐身边了。
她正笑着,像是风拂过的轻柔:“喏,你的牌。”
“啊…啊?”我刻意装做无辜的样子,我…?”
“别装了,这牌上写着你的名字呢,初二(12)班,斗龙战士..什么鬼?!”
她的眼睛从我胸前扫过,读着校卡上的个人信息。还好我留了一手,上面记载着我残存的中二病之魂。
“啊~那是我的中..中国精神,既然学姐无事,在下就不多打扰了,我一边凉快去~”说着便不做停留,径直向前逃去。
“要像落叶一样,一去不复返反才对。”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田径场依旧人声鼎沸、身边不时响起观众的欢呼鼓励,大喇叭高喊血撒奏场。
女生们围困生说着不为人知的入异,男生这边因为我的一时失误,差点被抓,倒是让周围人警觉不少没有再犯病。
“青春和赛场,你我都在努力奔跑,下面将进行惨绝人..十分精彩的比赛,女子3000米!”
高喊的喇叭震得耳膜生疼,尽管有不少人捂住耳朵,但也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蹩脚的普通话,女子三千,是校领导决定加强体育锻炼、释放压力才新设的比赛。
于是就有了眼前数十名姓狂奔的景色,虽说大多数人都是凑数的,但也有身着运动短裤的种子选手,让人们不再关心比赛结果,而是比赛中白花花的过程。
黑压压和白花花的一片在一声不怎么嘹亮的声音中似泄而出,还未看清远处的场景,便醒耳全是欢呼与呐喊声。
走近点看看,发现冲在最前方的,不是彪悍的体育生,就是常年独占鳌头的大姐大。
身材细致点的女生从身旁走过能带起一片清风,而狂奔中的大姐大则能将你捆绑起来玩play。
我不想时刻被人鞭策,便向后退了些,队伍从一开始自动分为了2组,第一梯队是由彪姐领跑的守冠队,第二梯队无疑是划水队伍了。
我想在场人无不感激彪姐的奋力冲刺,留下了真正值得观赏的人。
眨眼间,身旁宛如清风拂过,我抬头看着,一位7CM短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头发在风拨动着,不似细嫩柳条的随风而起,更像初春中坚挺的劲草,细微颤动着。
劲草带来了春风,宛如春风化雨般挥撒着汗滴,春风徐来、抚面,离去,周而复始,眼睛也不觉地跟随其后,
1500米时,开始有观众自发地跟跑,并不时递上水或毛巾,看上去比马拉松还夸张。
我则被小夫拉去跟跑一位“长发学姐”。
“满面春色宫墙柳,毛絮撒落紫芳菲。”
看着小夫一脸“舔”不知耻的样子,我渐渐发现了第三梯队——钓鱼队。
跟在渔夫身旁,感觉不到灌耳的风声,只看到鱼儿争食场景,没到半圈,我竟有点想念,7cm短发学姐了。
最后一圈时,我脱离池塘,在终点处大口大口呼着空气,刚想起来,我不是什么随波的鱼,而是一只打牌都被抓的绿毛龟,
我看向那位短发学姐,还剩半圈,她身旁显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位女生手里攥着矿泉水一同跑着,关注比赛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我也走开了。
...
一推开房间门,迎面的是一墙的骨骼模型,左侧是两个米灰色的玻璃柜子,里面摆放着的整确的纱带,绷带等物品,右侧是一位面色冷酷的大妈。
“阿姨,膝盖擦伤了,来点酒精。”医务室里回荡着我的声音。
“里面待着去真能找事。”
一只落水狗一瘸一拐地走向座位,面色平淡却眉头紧锁:“摔的还挺疼的,走路都有点困难。”
我埋头走着,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一双女款运动鞋,向上看去,我了个乖乖。
略微瘦弱的身子躬着,侧坐在坐椅上,纤细的腿曲放在扶手上,净白的脚裸处一片红肿。
“像白萝卜上长了个胡萝卜,我这样恶趣味联想着。”
一双略显骨感的手扶着一个冰袋数在胡萝卜上。
“咳,同学借过一下。”
“你坐这吧,我往那边坐点。”
“不用..那么麻烦…”
我抬头一看,发现那位女生正是短发学姐,她正一脸戏谑地看着我,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次不跑了?”
“上次也不叫跑吧…哈哈。”
我企图用笑声来掩饰内心的尴尬,但结果却是更尴尬了。
她突然开口道:“你这是被斗龙战士打了嘛?”
“没有,篮球场那块,一个人眼镜被打掉,腿断了,投篮还被冒两次,生气了。”
“然后呢?你们打了一架?”
“那倒不至于,我在旁边看球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被打成这样。”
她将身子往前倾,看向我正鲜血四溅的膝盖,“你这人说起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着又有些自得地向我分析道:“膝盖是擦伤没有红肿,刚看你手掌处翻起许多死皮,手又那么脏,一看就是打球摔跤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不过你为什么摔的这么狠?”
“以前没怎么打过篮球,球出界想去拦,结果踩球上栽到林带去了。”
“噗嗤!”我面前这位少女绽开了笑颜,眼睛宛如蝴蝶扑闪着:“你这人却是有些独特。”
“你不也是?”
“来,不要动,坐好了,一下就好。”
“嘶~啊!”
“行了、就这点小伤都不用包扎,出去跑两圈就好了,去吧。”校医大妈指了指外面:“刚好运动会,天气真好。”
“你管这叫小伤?膝盖上有半个手心大小的口子,滋滋地冒着血,小伤这血你也没止住啊!”
“行了行了,别咋咋呼呼的,你看那小姑娘安静,亏你还是一个大小伙子。”
“大妈的话让我无力反驳。”论安静,她也确实如此。
在医务屋待着,有空调又有水,正经人谁出去,中午放学再说。
我看向短发学姐,她刚刚一直注视着我没有出声,我搞有些好奇。
“喂,小姑娘,你这胡萝卜怎么搞的啊。”说着,我指了指她红肿的脚踝。
她先走看向我,像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轻皱,耸了耸鼻子。
“叫学姐!”接着补上一句“最后一圈,终点前脚崴了,没跑完。”
“可惜了。”我摇摇头暗暗道。
“是蛮可惜的。”
“咋没摔成两个胡萝卜?”
“滚”
艳阳高照,秋日的清凉仿佛就在晃乎间,我和学姐在医务室里,大谈人生理想、伦理道德。从九天揽月到五阳捉鳖,观念一拍即合。
她突然心血来潮:“这放古代,我俩这样,不是结拜兄弟,就是青梅竹马。但我两个都不是,所以拜个把子吧。”
“???”
这都哪跟哪啊从谝传子到拜把子,突转未免有些快了,让我一时间不太能接受。
但看她一脸要硬来的样子,我只得弱弱地说一句:“父子局可以嘛?”
“废什么话!我父你子!”
她突然板着脸看着我:“我虚长你几岁,所以就是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小弟够意思吧。”
她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背自顾自说着。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很熟么?刚还识第一天就拜上把子了?”
直到五年后的今天我才真正领悟到如此的原因,我与苏瑀萱之间的联系一开始仿佛就像南北磁极一样相互吸引,是双方身上的某种特质让我和她混熟,其实从开始时,我和她更像是一种鲤鱼与绿毛龟的关系,既然相安无事,那多聊聊天也无关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