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带着补给用的魔力结晶向中央树庭飞了过去，维姬在数千公里外的王都解决黑龙舰队的问题，也许只有女天人在摸鱼。
当初从中央树庭飞到教宗国边境，7000公里的路途，李鸣走了三个月。
在空气稀薄的平流层，哪怕是超音速也慢如龟爬。明明没有维姬拖累，李鸣却感觉时间变得更漫长了。
他只有魔力消耗完毕的时候才落脚休息。
在降落位置等半天，有时候是一两天。魔力充能完毕，再咻的一下飞到天上去。
起飞，斜向上穿过云层，不知道日月更替，时间几何。
也许到了7月。
艾瑟拉世界的天空出现雷暴。
闪电接连不断，随着风力增加，一波比一波更大，一波比一波更连绵。
冰晶划过李鸣的身体，雷声在宽广的天地之间徐徐而至。
天空仿佛成了一块实体，愤怒的咆哮着。
忽然间一道闪电劈下，李鸣的肩膀被冷光照亮。
几十公里长的积云到处都是乱流看不到终点，他不得不上升高度，回到更冷的高空。
在这个高度，一切都是蝼蚁。
过了几天，这趟路程最显眼的路标——暗褐色的盐碱湖出现在身下。
李鸣降低高度寻找着熟悉的标志物。
掠过维姬被盐碱地灼伤的位置，李鸣知道自己在正确的航向。
他不断向前，森林逐渐变得高大宽阔，植物的野性在精灵的光辉下变化出富有生机和美感的次序。
神话的森林不曾被人类侵染，还散发着伊甸园的芬芳。
李鸣在传送阵湖边落了脚，准备充能。
这是个白天，也许是离星界树近了，李鸣藏在林中，依然感到紧张。
没有大脑，如何思考？
星界树就是他的答案。
太阳落下后，紫粉色的银河从艾瑟拉世界的另一端升起来，只是走个神的功夫便占满了整个天空。
李鸣弹了弹衣服，整理好仪容，飞过湖面，默默向着中央树庭走去。
踏足那临水的古老木桥，在巨树厚实的枝条上，已有好奇的精灵发现他。
绑在树梢上的白布在发光植物和月光的照耀下释放出妖冶的光辉，不是精灵对亡者的哀悼，这座活化石一般的森林是精灵悠久寿命的镜像，艾琳德拉告诉过李鸣，布帛上的精灵语祝福着死亡。
时间过去了很久，李鸣在精灵的世界并非汲汲无名。
他在海边小家摸鱼的时候，埃尔洛瑞斯为这里带来了星界树的秘密。
总有精灵对新鲜事不关心，但更多的精灵则为星界树锚定的“威胁”分成两派。
因果律滞胀器是否可靠？当年的设计图是否适用于现在的精神风貌和文化风格？
他们不知道李鸣谋杀了艾尔温。最重要的是艾琳德拉的态度，她喜欢这个朋友吗？她觉得他怎么样？她觉得精灵应该怎么对待他？
精灵的高道德水准是实打实的，在他们的家园之内，李鸣只能低下头，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大概今晚11点能走到中央树庭那边去，不过，在路途中的时候，就有许多精灵闻讯而来。
有的精灵只是站在树梢上远远看着李鸣，有的精灵则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李鸣一个个婉拒了，在到达中央树庭之前，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李鸣？”
树梢上，一个熟悉的男声叫住了李鸣。
李鸣抬起头。
一具熟悉的身体，穿着白绿色长袍，金发在脑袋后束成简单的马尾……
艾尔温站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死了，在提露密努斯矿表面被女天人炸成焦炭了。
这是艾尔温的副本，那个缺少了一部分记忆的同位异形体。李鸣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他缺少的记忆是艾尔温刻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把李鸣在场的记忆从自己副本的脑子里删除掉。
面对他，李鸣总算是不能再装哑巴。
但对这个幽灵，这个真正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亡灵，李鸣很难开口。
他习惯性的笑起来：
“艾琳德拉说你拒绝复活。为什么？她会伤心的。”
艾尔温来到李鸣身侧，引李鸣往前走。
他自然不希望李鸣因为自己停留。李鸣步态很着急，他有事儿呢。
“在同一个时间内只能存在一个艾尔温。”，艾尔温说：“上一秒的我不是我，下一秒的我也不是我。谁是我？”
李鸣没心情思考这没头没脑的脑筋急转弯。
“我不知道。原来你会开玩笑。”
“哈哈，我当然会开玩笑，你还记得艾尔温邀请你去魔力结晶打包阵列喝茶吗？那时候他就想这么和你聊聊。但是你说你一定要魔力结晶，最后还哭了。他也没有办法。”
“你还记得那种事？”
“我还记得很多。提露密努斯矿的事我后续有在关注，尔顿王国的人清点结果里少了一个魔力结晶打包机。你知道吗？”
“没听说过。”
艾尔温按了按李鸣的肩膀，他看着前方，脸上带着一种愁绪的笑意。
“我不是艾尔温。所以你不用把我当做他。”
艾尔温看李鸣那生硬的动作，无奈的继续说：
“死亡对我而言太过缥缈，我见过很多死亡，却依然不知道生如何就转变成了死。也许必须真正经历那一刻才能明白。”
艾尔温沉默了一下，将手从李鸣冰冷的肩膀拿开：
“别想太多。你本心不坏，新鲜，又特别，艾琳德拉对你有好感。如果有一天。”
艾尔温说：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跟她说，自己想要一具身体，她会帮你想办法重塑。”
“你到时候想当什么种族？和我聊聊？”
那真是美好的一个愿景，只是想想，李鸣就要微笑起来。
“我不是为此而来的。”
李鸣说：
“星界树把我绑定为威胁，我来澄清此事。教宗国梅尔四号矿出了麻烦，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刚好在人类那边有关系，得知后，立马过来表态。”
“精灵不需要我帮忙。但麻烦的事情就是很麻烦，如果我能帮忙呢？如果我不是星界树的威胁呢？你会不会接受？”
艾尔温笑了笑：
“每个精灵都很倔，那得看你的表现。”
“不过，当然，我不是艾尔温。只是我，仅仅只是我的看法。”
“艾琳德拉会接受的，我要是不同意，她会伤心。”
中央树庭快到了，即便是晚上，中央树庭的树冠也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李鸣抬起头，看向中央树庭，他要去找第二长老。
“谢谢。”
李鸣欠艾尔温一条命。
艾尔温说：
“要我带你上去吗？”
李鸣独自走向中央树庭：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