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龙月院的路上,我们经过李员外的府上,我回头看了看竹子,然后问道,“要不要回家看一眼?”
竹子听不懂我的话,依旧注视着前方。
于是我对细二说道,你心情不好,你先去找一个酒馆,你先喝着,我带竹子回趟家,然后把她送回龙月院,最后去找你。
细二点了点头,然后便向街角走去,他晃晃荡荡的落寞背影,谁都能看得出来是因为感情的煎熬。
我带竹子敲了敲府门,一个下人来应门,看见了竹子之后先是一声惊叫,然后大喊着“老爷”跑掉了。
不一会儿,李员外赶了出来,看见自己的女儿已经面有血色且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立,喜极而泣。
李员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一脸嫌弃地看着竹子。
李员外邀请我们进去,准备了一桌酒菜款待我,我说我一会儿还有个酒局。喝不了太多。
李员外看了看自己听不懂话的女儿,问我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说她现在可以听懂简单指令,再有就是要经常和她讲话,时间长了不理睬她,她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这时我发现那个女人依旧一脸嫌弃地看着竹子。
我问员外这位是……?
员外说是他的夫人。
但我十分清楚,这个女人绝不是竹子的亲妈。
亲妈对待自己的孩子绝不会有那样的嫌弃。
员外和那女人说了两句,就打发她出去了。
我和员外喝了几杯之后,李员外便对我袒露心扉。
他说凝竹的母亲在凝竹三岁时就死了,凝竹自小就没有亲娘疼爱,而员外自己又很忙,很少能有时间与自己的女儿独处。再后来他续了弦,但是后娘毕竟就是后娘。
说着,员外老泪一流,又是一杯酒下肚。
我说那平时府上是不是没人和她说话啊?
员外点了点头,说道,凝竹自小睡眠就不好,三岁之前,她母亲还活着的时候,都是用那首摇篮曲哄她睡觉。三岁之后,她母亲一没,就隔三差五彻夜不眠。为了能够治疗她的失眠症,员外找了一个丫鬟,专门学了那首摇篮曲,夜夜为她命吟唱。那个丫鬟人还不错,待凝竹很好,她陪了凝竹三年的时光后,由于疾病,也死去了。从那以后,凝竹就变得很少说话……
我又陪了几杯酒,问道需不需要把凝竹留在府里住两天。
就在这时,员外续的那个弦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员外看了看那个弦,然后又一杯酒下肚。没说任何话。
我说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员外也没有说任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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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竹子送回了我的房里,对竹子嘱咐了几句,说我一会就回来,找兄弟喝几杯酒,你别闹,你千万别闹,回来我给你讲故事。
我的话音刚落,惊人的一幕就发生了。
竹子竟然冲着我点了点头。
我高兴地抱住了她,原地转了一个圈。
我带着这份喜悦找到了细二,然而细二却已经喝得晕头转向。
他说他原本以为韩悦清是憎恨少门的。
我说你说的没错。
细二说那为什么韩悦清还要那么在意他。
我说恨与爱十分接近,很多时候,尤其是对特定的人,我们很难分清。
细二喝了一大口酒说,那我要恨韩悦清,因为爱她太痛苦。
我说恨也很痛苦。
细二摇了摇头说,那我不恨她了,我也不想爱她了。
我说这个事儿不是你说了算。
他问那谁说了算。
我说这个事儿谁说了也不算,如果有人能够掌管这个事儿,那势必滚滚红尘中的人都会找他去讲理。
细二似乎已经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只是盯着那几粒花生。
我说你别再喝的不省人事了,万一晚上又出任务,你又缺席,你就又得进大牢。
我不说还好,他听我这样说后又是一大杯下肚。
看来他真的想进大牢里。
确切来说,他的心现在已经在牢里了。
随后我俩只顾喝酒,半天无话。
突然,他来了一句,说,“师姐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我佩服细二的直觉。
我觉得索磊的易容术已经很顶尖了,没想到还是被细二发觉了。
“哪里不一样了?”我对细二说道。
“说不好,就是……感觉她那次追捕冷知义回来……”
细二话音未落,突然让我想到了什么!
冷知义!
一定是那次任务中,她得知了什么,为了躲避师父和我,所以和索磊商量了以假乱真之事。
那么冷知义就是唯一线索。
可惜他在那次任务中已经死了……
死了?
不一定!
我突然想到,既然师姐可以造假,那冷知义的死也完全可以。
我要去确定一下,如果他没有死,那么从他那里一定知道师姐的行踪!
索磊那个家伙嘴是真紧,无论我如何与他交好,关于师姐的行踪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说。当然我知道关于冷知义他也不会和我说实话。
看来只能我自己去想办了。
这时细二已经醉倒呼呼大睡起来。
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受到煎熬吧?
我背着细二回到了龙月院,已是午夜时分。
我想现在卞伯庸一定是睡下了,明天再找他打听冷知义的事情吧!
于是我回到自己房中,看见竹子还乖乖地站在那里。
心中很有宽慰。
于是我信守承诺,走到她的身旁,给她讲了一个故事,这是我原来那个世界里的真实故事。
主人公原型是凌霄阁创始人的儿子,不过故事里我给他化名为木头。
木头自幼丧母,父亲虽然是一帮之主,但是为了能够扩张自己的帮派整日在外面打打杀杀。所以很少有人陪他。但是木头并没有因此对人生失去希望,他勤练武功,饱读诗书,期待着有天都能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终于有天他能够独当一面了,但是他的父亲却被别的门派掌门杀死了。他为了复仇,只身前往仇家那里,手刃了仇人,但也因此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只眼睛。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他的人生,而是回到帮中继续悉心经营自己的帮派,以德服人,与其他各门派交好,几年过去,他的帮派已经变得极其壮大。他也因此成为一代豪杰。
故事讲完后,竹子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一个人的内心创伤绝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故事而完全愈合,它需要的是经年累月长久的呵护与鼓励,反倒伤害一个人,有时候一句话或者一件事情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