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修德顾不上任何礼节。

还窜着流火的黑手就要扯住面前距离他,不过两尺距离的暴君的衣摆。

轩辕若珩下意识心头一紧,衣袖怒甩出去。

嘴里低呵着“什么东西?”

旋即!

还会尖叫的火球被袖风拍过,顷刻在御书房里划过一道已经隐约冒黑烟的抛物线。

地上原本跪地好好的内务总管周荟只感觉头顶的火球来了又去。

再转头,兰修德已经滚地上痛苦哀嚎。

对这蠢伙计,周荟心里骂着“废了、废了。”

面上也只能真情实感地满脸惊惧着,抱着头往火星子少的角落躲去。

周荟的膝盖还在地上拖行着,眼角狠狠一抽。

那捆他前面才说过“其貌不扬”的鞭子突然朝他方向袭来。

周荟再也顾不上做样子。

亡命的提起灵力,对着柱子就要撞去……在撞前一瞬,腰往旁侧一拐。

人已经跌到柱子后头的玉石地面上。

……一息,两息,急促的呼吸声和轰隆作响的心跳声交鸣着。

想象中的被这“邪物”抽飞的触感迟迟未有落下。

周荟只敢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打量。

地上的赤红“流萤”正像蛇一般缠上火球的中段。

在没有人敢分神的注视下,“赤红流萤”挑起兰修德腰上要掉不掉的储物袋。

好像邀功似地又“游”了回来。

火星子在御书房的金石镶玉地面上擦过。

沿途“炸飞”一群惊弓之鸟的御前侍卫。

在全场只有一个冷静的——

冷静的凤公子正在逗一条着火的骨头鞭子!

“这是什么?”

凤曦瑜半蹲在地上,看着不拧巴骨鞭将已经烧黢黑的储物袋不断往她方向推推。

一尺,半尺,一直推到距离她膝盖只剩下巴掌距离的位置。

储物袋不推了,不拧巴鞭子慢慢在地上比划了颗心。

傅淮海看得心惊胆战的。

已经撑不住的灵力屏障终于还是褪下。

瞬间,他汗如雨下。

崽儿……还在逗一条逐渐褪色的骨头鞭子。

该说不说,大家都看得出来,这“邪门的主仆俩”都玩得挺开心的。

傅淮海不断擦拭脸上的热汗,御书房另一端的兰修德已经快没声了。

烤肉的香味逐渐转成焦臭。

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中州之主仿佛才注意到殿的那头还有块有碍观瞻的焦炭。

颇为嫌弃地上前两步。

金丝勾勒的龙靴在兰修德最后的希冀目光中,绕过了不拧巴骨鞭的“尾巴”,停在了御书房的正中央。

“救……”兰修德求救的声音已经接近于无。

但最后的灵力还在护着的眼神却显得分外澄亮。

轩辕若珩抱着手臂,气势才升起来一瞬,闻声,马上肩膀一沉,又慵懒下去。

“修德公公啊!您可是三朝老人了。”

这话听着没问题但有大病!

话音落下,兰修德浑浊的双眼瞪得更圆了几分。

都这时候了,这暴君还在跟他迂回?

“陛下……”喉咙已经要说不出话了,灵力被这邪火吸收的也已经无限逼近透支。

兰修德蜷曲着身子,试图往前再爬几寸,好讨最后一丝生机。

可惜,暴君依旧是那个弑杀无度,不解一丝人情的暴君。

“陛下?”轩辕若珩仿佛要细细品这两字,小半晌过去,才幽幽续上:

“朕的好公公啊,你在喊的是哪位陛下?”

“是南州的那位,你们全国爱戴的二十四孝好君主?”

“还是你一直想扶上来,结果——”

轩辕若珩摊摊手,表情无奈,“结果天意弄人,压根渡不过大限的朕的好皇叔!”

兰修德才蛄蛹的身子瞬间僵住。

若不是身上的火还着着,此时肯定是在冒冷汗的。

“冤…枉…啊!”兰修德直接心态爆炸。

喉咙里的声带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嘶哑的说一个字都和吞刀子没有什么两样。

凤曦瑜还想听八卦,指尖微微拂过不拧巴骨鞭。

骨鞭瞬间染上粉红。

主仆心意相通。

兰修德身上的火星子顷刻湮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兰修德现在可半点感激不起来。

因为,暴君正轻傲散漫的开腔:“修德公公莫要委屈,你做的好事朕可都记在心里呢!”

“这几日很忙吧?知道朕要微服南巡取镜妖碎片,朕看你都快跑断腿了,怎么?”

“小虫子被朕剿了,就刚才这点时间,也要忙着去安抚您的好主子了吗?”

轩辕若珩做了个受伤的表情。

脑袋却是微微摇晃。

眼尾微微压着。

这副姿态,兰修德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面前的暴君就是在想怎么整死他呢!

脑海里最后晃到几个暴君收拾人的画面,兰修德甚至都不用榨完最后一丝灵力护体,烧得通红的眼白瞪向前方。

远在千里之外的吊脚高楼最顶层里。

一盏魂灯刹那熄灭,黑烟袅袅。

近在三墙之隔的命牌也从悬挂的红绳上摔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