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烈唐春秋 >  第26章        风雨兼程

天空布满了高高耸立、像黑炭一般的乌云。

要放在往日,此时应该天色大亮,可现如今天空中仍是昏暗的一片,让人看得很不爽利。

云中不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声,却看不见闪电,不知道在哪响起。

在距离沙河大概有十里之遥的大道上,一支黑色骑兵队伍正风驰电掣般往前奔去。

蹄声隆隆,

疾如闪电。

“驾!”石敢一马当先半伏在马背上,压抑着焦急的心情,尽管马儿已经跑的极快,鼓起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吸气,他依旧不停地用马刺夹着马腹刺激马匹狂奔。

他身后的五百骑兵紧随其后。

马刺这玩意为青龙寨现在所特有,是安存秀吩咐铁匠打造出来的,用法很简单,用跟细小的皮绳直接绑在靴子后跟处就行,不用的时候就取下来就行,不会破坏鞋子结构。

他们这次奔袭,为了减轻负担,全都是身着皮甲,就只带了弩弓和一个基数的箭矢外加一把马刀,外加一小袋干粮与清水——方便骑兵在马上吃早饭。

长矛、短标枪、盾牌、打火石等等之物全部留在了青龙寨。

他们此行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快”!

前半程,他们还稍微照顾了下马匹的承受能力。

待到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际,天空飘起零星的雨点之时,石敢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往最大程度压榨着马力。

雨点越来越大,大雨倾盆。

茫茫雨幕,让人有些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分不清道路、树丛与河流。

耳边都是哗啦啦的雨声,哪怕是大声叫喊都没办法让人听清楚喊话的内容。

石敢只有无奈地放缓了前进的速度,等雨小一点再前进。

这样大的雨,敌人应该也会放缓脚步吧,石敢自我安慰道。

小半个时辰后,雨终于开始变小了。

骑兵们又开始全速进军。

一炷香时间过去,雨停了。

石敢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刚才在雨水中还不觉得,现在被马儿奔跑而带来的劲风一吹,便觉得皮甲下湿透的贴着身体的衣服格外寒凉起来。

前方一座不算很高大的灰褐色的城池隐隐绰绰地出现在众人的竭力远眺的目光中。

整个城池在安静地沉睡。

赶上了!

现在城池还没乱说明敌军尚未到达。

众人狂喜。

石敢此时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他在奔驰的马匹上将目光转向左边,苦苦搜寻着什么。

终于,那座矮小的小坟茔映入眼帘,上面长满了矮小的黄绿色苦艾与蓟草。

孤单!凄凉!

坟前连墓碑都没有,若不是坟前那条小溪正好此转了个弯,加上那棵歪脖子老柳树。

都教人很难认出来。

石敢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坟茔,似乎要将它嵌在心里。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孩儿不孝,五年了,孩儿都未能替您报仇。

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孩儿这次顺利拿下您生前苦苦经营守护的城池。

石敢猛举右手,放缓马速。

马匹被他徐徐勒住,停在距城不到数里的小山坡上。

他身后,第二都的骑兵个个疲惫不堪却精神抖擞地望着他们的都头,激动的脸庞上二眼闪烁着兴奋与渴望。

“朱存金、赵留嗣、王守信、庞瑗卸甲出列。”石敢沉声说道,将自己的皮甲解下,扔在一旁的辅马身上。

四个其貌不扬的士卒脱了皮甲站到了石敢身后。

石敢从自己坐骑处取出一个二个小褡裢,将其中一个褡裢扔给离自己最近的赵留嗣。

“你们四个把弩弓用包袱背好。”石敢吩咐道,自己又背上了一个辽地常见的猎弓,箭囊中装着十来只箭。

“但见我鸣镝响,便直抢城门。”石敢对剩下的人吩咐道。

“得令。”

“哈-——嗬—”三河城北门守门官梁师泰摸了摸鼓鼓的腰间,甚是得意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了个长长的心满意足的哈欠。

年过半百的他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战乱暂时远离,又有油水可捞,所以原本瘦削的他也不免开始发福起来。

暴雨过后,那个令人烦躁的沉闷暑热无影无踪了。

湿润的空气中满是一股泥土腥味的丝丝甜味。

昨夜与城里最大的皮货商吴知世在青楼厮混了一夜后,他没有回家直接来了这北城门。

说是青楼,其实就是个土窑子,小小的三河城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走南闯北的卖货商人或者是做着不要本钱买卖的亡命之徒,哪有人玩吟诗作对那些调调。

别说这里,就是那沈州城想找个真正的青楼也难,那里或许那些酸儒要多上不少,但是你要懂诗文的漂亮小娘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确实是为难别人了。

或许碰巧会有个把的犯官之女流放过来,但是早就被那些当官的收做禁脔了。

梁师泰跟吴知世在窑子里其实没做别的事,尽是玩扔骰子赌钱。等到鸡叫二遍的时候,吴知世已经输上一大笔银子给了他。

尽管往日吴知世也会以这种方式给他送钱,让他在进出城货物检查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的礼明显要比往常重上太多。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梁师泰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道明来意。

吴知世要求很简单,也不简单。

他想北门在辰时一刻就开门。

这个要求放在长安晋阳等地,甚至是营州都不是要求,因为它们依律本就是这个时候开门。

但是三河城是边关要塞,別说它,便是沈州城都是要求巳时方能开门。

原因无它,就是怕开门太早,天昏物暗,为外敌所趁。

若是对方要求开南门或者东门,早就一口为梁师泰所拒,毕竟那个方向可是直面契丹人的。

北门所对的乃是晋国境内,风险相对要小上不少。

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安存信。

安存信自上位以来,只要有油水的地方他都要插上一手,安排上自己的亲信吃拿卡要,他才不管你惯例不惯例。

梁师泰与他的同僚们不是没想过通过“非暴力不合作”来对抗,奈何人家手里还有兵,在随意砍了二个不听话的小吏后,梁师泰他们只得老老实实俯首听命,便是捞油水也只得采取赌博这种更隐蔽的方式了。

他若是贸然开门,副城门官陈方生便是安存信提拔的人,若是上报,他极有可能被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