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人类在绝境中最本能,也最容易被利用的情绪。

当布洛克宣布将有“饱饭”和“温暖环境”时。

近四百名身心俱疲、饥寒交迫的特种兵,眼中几乎同时燃起了光芒。

他们自动屏蔽了之前被高压水枪冲刷的屈辱和冰冷.

脑海中勾勒出热腾腾的烤肉、浓汤,甚至是不切实际的火锅景象。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理智的警惕。

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紧紧跟随着布洛克的背影,仿佛他是引领他们走出饥寒地狱的使者。

然而。

希望的泡沫,在踏入那个铁皮仓库的瞬间,被现实无情地戳破了。

没有想象中的温暖,仓库里甚至比外面更加阴冷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类**前特有的、混合着血腥和酸败的难闻气味。

更没有灯火通明。

只有几盏昏黄摇曳的应急灯,勉强照亮着仓库中央那片区域。

那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美味大餐”。

有的,只是堆积如山的、昨天那场“上路烤肉”剩下的残骸和废料!

啃了一半、带着牙印的骨头,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的肥腻肉块。

甚至还有一些明显被踩踏过、污秽不堪的碎肉。

所有这些,都被随意地倾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形成一座令人作呕的“垃圾山”。

经过一天一夜的存放,尤其是在奥太山脉夜晚的低温下。

这些残羹冷炙早已冻得硬邦邦,表面凝结着一层白霜和细小的冰碴,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然后碎裂,转化为极致的错愕、难以置信,以及被愚弄后的巨大愤怒!

“这就是……“饱饭”?这就是……“温暖环境?”布洛克,我上早八!”

“这……这跟大餐有屁的关系?!”

一个白人战士指着那堆“垃圾”,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些东西连狗都不吃。”

“我们不是战俘,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混蛋,你们这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质疑和怒骂声如同潮水般在仓库中响起,人群开始骚动。

布洛克站在仓库门口,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残酷的笑容。

他仿佛很满意眼前这群“精英”们从天堂坠入地狱的表情。

摊了摊手,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怎么?不满意?昨天你们不是吃得很开心吗?这些都是上好的肉,只是放久了点,凉了点而已。

在真正的战场上,有时候连这都吃不上,得从敌人或者……同伴的尸体上找吃的。”

他目光扫过群情激奋的人群。

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兽营’是来折磨你们、锤炼你们、把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垃圾锻造成钢铁的地方!不是请你们来度假享福的。”

说罢,又伸手指着那堆冰冻的残渣,吼道:

“吃,或者不吃,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

想吃热乎的?想维持你们那可笑的尊严?简单!”

他晃了晃手腕,那里虽然没有手环,但意思不言而喻:

“按下按钮,立刻就有热咖啡和牛排等着你们!

如果还想留在这里,还想证明你们不是废物。

那就给我放下你们那该死的骄傲,像野兽一样,去啃食,去撕咬!

这是你们现在唯一能获得的能量补充,别指望我们会像保姆一样伺候你们!”

听到这话,仓库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深沉的呼吸声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屈辱、愤怒、挣扎……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一张脸上交织。

然而。

就在大部分人还在犹豫、在愤怒、在内心天人交战之际——

几支队伍动了!

倭国队伍中,那个假冒的“赤楚勇征”眼神一厉,低喝一声:“嗨!”

他率先冲出,扑向那堆冻肉残渣,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块带着冰碴和牙印的骨头,张口就啃。

他身后的五名特忍紧随其后。

眼神麻木而坚定,仿佛在进行一项再平常不过的任务。

几乎同时,熊国队伍也动了!

熊国队长低吼一声:“为了活下去,为了熊国的荣耀!”

他如同棕熊般冲上前,抓起一块冻得硬邦邦的肥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生存的决绝。

他的队员们同样如此。

他们似乎更能理解这种源自严酷自然的生存法则。

漂亮国的队伍稍一迟疑。

但领头的大胡子看到倭国和熊国已经行动,咒骂了一句“Fu.ck!”,也带着队员冲了上去。

他们尽量挑选那些看起来稍微“完整”一点的肉块。

但依旧无法避免那刺骨的冰冷和令人反胃的视觉冲击。

紧接着。

澳国、查克国等少数几支以坚韧和实用主义著称的队伍,也纷纷咬牙上前。

龙国天组这边,齐天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堆“食物”。

又看了看已经开始“进食”的其他强队,他没有任何犹豫,低声道:

“吃!”

一声令下,天组六人如同猎食的狼群,迅速但有序地扑上前。

他们没有去争抢,而是分散开,快速在肉山里翻捡着相对能下咽的部分。

张猛直接掰下一根带着不少冻肉的骨头,宋威抓起一块不知是什么部位的肉。

蒋冲则找到了一些粘连在骨头上的筋腱。

林莽和周向齐也各自找到了目标。

他们围成一圈,背对着大部分还在犹豫的人群,开始默默地啃食。

冰冷的肉块入口,如同含着冰块。

腥膻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前兆直冲鼻腔和味蕾。

牙齿咬在冻肉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胃部因为突然摄入冰冷食物而传来痉挛般的抗议。

但没有人停下,没有人抱怨。

他们很清楚,这不是享受,这是战斗!

是维持生命体征、保持战斗力的必要手段。

尊严在生存和使命面前,必须暂时搁置。

他们的行动,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一些还在犹豫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尽管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屈辱。

也开始迈动脚步,走向那座“垃圾山”。

为了留下来,为了不被淘汰。

他们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品尝这份“兽营”特意准备的“盛宴”。

仓库里,只剩下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压抑的干呕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带着哭腔的咒骂。

蒋冲费力地咽下一口带着冰碴的肉筋,那滋味让他五官都微微扭曲。

他抬起头,看向身旁同样在默默进食的齐天。

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带着某种荒诞回忆的表情。

“天哥。”蒋冲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冷气:

“我咋觉得……眼前这个画面,在哪见过呢?”

他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遥远的记忆。

最终,一个尘封的在记忆深处、代表着更早期残酷磨砺的名字,脱口而出:

“好像是在……‘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