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荧界的夜晚比三界更为漫长。
楚璃盘坐在轮台残垣上，焚天剑横放膝前。修复后的定界珠悬浮在轮台中央，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暂时压制了十二道黑气柱的扩张。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气海中，两股月华之力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明月的清冷与荧的炽烈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像两条交织的河流，缓慢而不可逆转地融合着。
"楚姐姐..."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既不是明月的空灵，也不是荧的活泼，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清澈中带着一丝慵懒，如同月光下的溪流。
"你是...？"楚璃内视气海，惊讶地发现那里悬浮着一个银蓝色光茧，表面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
"我是月灵。"光茧轻轻脉动，"也不是月灵。我记不清自己是谁了，只记得...很重要的事..."
楚璃尝试用神识触碰光茧，立刻感受到一阵温暖的涟漪。太虚龙镜自动映照气海，镜中显现的不再是两个少女的身影，而是一位头戴月冠的朦胧女子。
"明月和荧...融合了？"楚璃心头一震。
"融合？不..."月灵的声音带着困惑，"更像是...苏醒。我感觉到古老的记忆正在回来..."突然，她的语气变得急促，"小心那个龙族男孩！他的血里有——"
"璃儿！"
萧惊鸿的声音打断了月灵的话。楚璃睁开眼，看到他站在三步之外，右臂裹着从衣袍上撕下的布条，但龙鳞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更令她不安的是，那些金色鳞片已经蔓延到了肩膀。
"你的手..."她起身，下意识想查看伤势，却见萧惊鸿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
"没事。"他侧过身子，将右臂藏在阴影中，"我研究了龙皇传承，找到暂时压制的方法。"金瞳在夜色中闪烁，"十二黑气柱的位置确认了吗？"
楚璃指向悬浮在空中的太虚龙镜，镜面投射出的幽荧界地图上，十二个红点均匀分布，形成一个完美的圆。而在圆心位置，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蓝点——月神遗迹。
"按照距离计算，我们该先去这里。"她指向最近的一个红点，"但月灵说..."
"月灵？"萧惊鸿眉头一皱。
楚璃简单解释了气海中的变化。随着她的描述，萧惊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璃儿，这太危险了。"他压低声音，"灵魂融合会产生新的人格，而月神...根据龙皇传承记载，并非善类。"
气海中的月灵突然激动起来："他在撒谎！龙族与月神是死敌！因为..."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强行掐断。
楚璃正想追问，焚天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剑身上的银纹亮起，在空中投射出几行古老的文字：
「净世重启，轮回再现」
「双月同辉，必有一殇」
「龙血沸腾，镜花水月」
"这是...剑灵留下的讯息？"楚璃伸手触碰那些文字，它们立刻化作光点融入她的眉心。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背影酷似凌霄师父的人，正在某个黑暗空间中施展法术。
"师父...？"她失声叫道。
画面一闪而逝，却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个背影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尤其是右手掐诀时特有的小动作——凌霄师父独有的习惯！
萧惊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楚璃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所见。出乎意料的是，萧惊鸿并未立即反驳，而是陷入沉思。
"龙皇传承中提到过..."他缓缓道，"三百年前净世之轮启动时，确实有一位混元宗高手参与，但记载很模糊..."
"不可能！"楚璃下意识反驳，"师父绝不会与黑暗为伍！"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气海中的月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太虚龙镜随之震动，镜面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这次是一个与凌霄极为相似的身影站在定界珠前，手中捧着什么东西...
"楚姐姐...这些记忆被封印了很久..."月灵虚弱地说，"我不确定真假..."
萧惊鸿突然按住右臂，龙鳞缝隙间渗出金色血丝。"我们得抓紧时间。"他声音紧绷，"我的压制方法...效果在减弱。"
楚璃注意到他说这话时，金瞳有瞬间的扩散，就像...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本能反应。一丝不安掠过心头，但她很快压下这种想法。
"先去最近的黑暗点。"她收起焚天剑，"边走边研究剑灵的提示。"
......
三日后，幽荧界腹地。
这里的地貌越发诡异，水晶植物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地面时不时渗出紫黑雾气。更糟的是，天空中那轮紫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仿佛在不断靠近。
"紫月临空..."萧惊鸿仰头观察，"按照龙皇传承记载，这是幽荧界最危险的时期。"
楚璃刚要回应，气海中的月灵突然尖叫："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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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地扑倒萧惊鸿。下一秒，一道黑光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将后方一片晶林夷为平地！
"反应不错嘛~"一个甜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楚璃抬头，看到水晶树梢站着一个穿紫黑长裙的少女，面容与明月有七分相似，但眼睛是完全的紫黑色，没有眼白。
"又一个镜像？"萧惊鸿逆鳞刃出鞘。
"镜像？"少女咯咯笑起来，"我可是比那些劣质品高级多了~"她轻盈地跳下树梢，"我是'紫月'，你们可以叫我小紫~"
楚璃太虚龙镜急转，镜中映出的景象令她毛骨悚然——这个"小紫"体内没有内脏，只有一团蠕动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面孔在痛苦嘶吼！
"你吞噬了多少人？"她寒声质问。
小紫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记不清了呢~"突然，她紫瞳一亮，"咦？你体内有月灵的气息！"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把她交出来！"
一道紫黑光柱从天而降，直击楚璃天灵盖！萧惊鸿暴起，逆鳞刃化作金色屏障，却只挡住了一瞬就被击碎。危急关头，楚璃气海中的光茧突然爆发，银蓝光芒形成护罩，与紫黑光柱相持不下。
"月灵！你竟敢帮外人！"小紫尖叫，声音突然变成多重混合，"她是叛徒的女儿！"
这句话让月灵的力量突然波动："什么...叛徒？"
护罩出现裂缝，紫黑光柱趁机侵入！千钧一发之际，萧惊鸿右臂龙鳞金光大盛，他一把抓住那道黑光，竟将其生生捏碎！
"龙皇怒！"
他低吼一声，右臂完全龙化，金色鳞片覆盖至脖颈。五指成爪，凌空一撕——空间竟然被撕裂出五道金色裂缝，如利刃般斩向小紫！
"哎呀，动真格的啦~"小紫嬉笑着闪避，却还是被一道裂缝擦过手臂。令人震惊的是，她受伤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月光般的银色液体！
"你也是月神分身？"楚璃震惊。
小紫舔了舔伤口，表情突然变得哀伤："曾经是...直到那个混元宗修士背叛了我们..."她紫瞳中闪过一丝银光，"月灵没告诉你吗？三百年前，正是凌霄亲手将月神一分为二！"
"胡说八道！"楚璃怒喝，混元之气化作九道金虹贯出。
小紫不躲不闪，任由金虹穿透身体，伤口很快被黑雾填满。"愤怒证明你心里有怀疑~"她诡笑着后退，"去月神遗迹吧，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当然，也可能是绝望~"
说完，她化作漫天紫蝶消散在风中。最后一只蝶落在楚璃肩头，传出细如蚊呐的声音："小心龙化...完全体将不再是人类..."
萧惊鸿显然也听到了，金瞳骤缩。他退后几步，右臂不自然地抽搐，龙鳞正缓慢但坚定地回缩。
"惊鸿..."楚璃伸手想扶他。
"别过来！"他厉声喝止，随即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解释，"龙化期间...我会失控..."
楚璃僵在原地。相识以来，萧惊鸿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更令她心痛的是，他眼中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他在害怕自己。
月灵的声音适时响起："楚姐姐...紫月说的不全是谎言...月神确实被分裂，但原因很复杂..."
"你知道真相？"楚璃内视气海。
"记忆很模糊..."月灵犹豫道，"但月神遗迹里有答案。我能感应到...那里有东西在召唤我..."
萧惊鸿已经调整好状态，龙鳞退回到手肘以下，但脸色苍白得吓人。"我们得做决定了。"他刻意与楚璃保持距离，"是继续按计划清除黑气柱，还是直接去月神遗迹？"
楚璃看向太虚龙镜，镜中地图上的蓝点突然闪烁起来，投射出新的影像——一座半埋在水晶沙漠中的古老神殿，入口处盘踞着某种巨大生物...
"那是...龙？"她眯起眼睛。
萧惊鸿身体一震："不，是蛟。龙皇传承中提到过，月神遗迹由一条堕落的冰蛟看守。"他表情复杂，"它曾经是龙族..."
正当二人研究影像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水晶碎裂的轰鸣，十二道黑气柱同时暴涨，在天穹顶端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紫黑漩涡。
"来不及了！"月灵急道，"黑暗潮汐要开始了！"
楚璃当机立断："直接去月神遗迹！"
萧惊鸿点头，逆鳞刃划出一道空间裂隙："这是龙族秘法，能缩短路程，但..."他看向自己又开始蔓延的龙鳞，"每次使用都会加速龙化。"
"有没有其他办法？"楚璃担忧地问。
萧惊鸿没有回答，只是率先踏入裂隙。楚璃紧随其后，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银白沙漠边缘。远处，那座古老神殿在紫月照耀下泛着妖异的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神殿入口处盘踞的生物——一条通体冰蓝、却被紫黑纹路侵蚀的巨蛟，正用灯笼般的金瞳盯着他们！
"入侵者..."巨蛟口吐人言，声音如同冰晶摩擦，"又是混元宗和龙族..."它缓缓立起上半身，露出腹部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三百年前的账，该清算了！"
楚璃倒吸一口冷气——那道剑伤的边缘，残留着熟悉的混元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