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无法言喻的共鸣。
那座由黑袍人双手结出的血色祭坛,像一颗邪恶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我体内的神血随之震荡。
腥甜与腐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钻入鼻腔,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黑袍的冷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根钢针扎进我的脑海。
“感受到了吗?来自血脉源头的呼唤!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荣光!”
他的话音未落,那座庞大的血影图腾便在空中彻底凝聚成形。
它不是一幅死板的图案,而像是一个活物。
无数扭曲的血色符文在其中游走,构成了一张巨大而狰狞的鬼脸,正贪婪地注视着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蛮荒、古老、充满了掠夺**的力量,正从图腾深处锁定了我。
“血祭之力……”我喃喃自语,胸口处的至尊骨开始散发出滚烫的热量,仿佛要将我的血肉都融化。
这股力量,既让我感到陌生,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就好像,我生来就应该与它有所关联。
这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这股邪恶到极致的力量,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墨白!”明霜清冷的喝声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她白衣胜雪,不知何时已挡在我身前,手中寒魄剑嗡鸣作响,剑锋所指,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冰晶。
一座由无数道凛冽剑气构成的冰蓝色剑阵瞬间张开,如同一面巨大的琉璃盾,将我和那血色图腾的直接联系暂时隔断。
“别被它影响!稳住心神,压制你的神血波动!它在吞噬你的力量!”
剑阵的寒气让我滚烫的身体稍微冷静了一些,我急忙盘膝坐下,试图按照明霜所说,去控制体内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神血。
可这太难了。
神血就像是见到了君王的臣子,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拼命地想要冲向那血影图腾,仿佛要与之融为一体。
每一次压制,都让我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叹息。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猛然转头,只见火山口的岩浆之中,缓缓升起一个由火焰与光芒构成的身影,正是那位一直沉睡的火山守护精灵。
它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淡漠,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它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灵魂深处。
“守护精灵大人?”明霜也面露讶色。
守护精灵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孩子,你不必困惑。那血祭之力会与你共鸣,并非因为你堕入邪道,而是因为你的血脉……是‘天命神裔’的传承者。只有天命神裔的神血,才能唤醒这被上古诸神联手封印的‘血祭之力’。”
天命神裔?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我的家族,我的出身,明明只是青阳城一个没落的分支……怎么会和如此古老而宏伟的传承扯上关系?
“哈哈哈!说得没错!”黑袍的狂笑打断了我的震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与疯狂,“天命神裔!多么尊贵的血脉!可惜,从今天起,这份尊贵将成为我踏上神座的阶梯!你的神血,你的至尊骨,你的一切,都将成为血祭的养料!”
他双手猛地向下一压,狞笑着嘶吼:“既然你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那就跪下,好好接受吧!万灵血祭,开!”
轰隆隆!
整片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万年的凶兽正在苏醒。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以血色祭坛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大地在哀嚎,空间在扭曲。
下一刻,凄厉的尖啸声从那些漆黑的裂缝中冲天而起。
无数道半透明的怨灵,带着无尽的怨恨与痛苦,从地底蜂拥而出。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面目全非,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气。
它们的数量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瞬间就将这片天空染成了灰黑色。
“吼!”
怨灵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它们无视了明霜的寒魄剑阵,嘶吼着,咆哮着,如同一股灰色的死亡洪流,朝我汹涌扑来。
“墨白,小心!”明霜脸色一白,剑阵光芒大放,无数冰剑激射而出,瞬间绞碎了最前方的上百只怨灵。
但怨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前仆后继地冲击着剑阵,剑阵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我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看着为我苦苦支撑的明霜,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天命神裔?宿命?跪下接受?
凭什么!
我的命运,凭什么要由别人来决定!
我的力量,凭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养料!
“啊啊啊啊啊!”
我仰天怒吼,声震四野。
我不再压制体内的神血,反而彻底放开了对它的控制。
与其被动地被它牵引,不如由我来主动驾驭它!
刹那间,我胸口的至尊骨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那光芒不再是滚烫,而是一种霸道无匹的威严。
沸腾的神血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在我四肢百骸中疯狂奔涌。
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从我体内苏醒了!
金色的风暴以我为中心,猛然席卷开来!
那不再是单纯的灵力,而是混合了神血与至尊骨之力的,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
金色的风暴所过之处,那些凶戾的怨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同冰雪遇见烈阳,瞬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明霜的寒魄剑阵压力骤减,她震惊地回头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而我,双目赤金,全身沐浴在金色风暴之中,缓缓站起身。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我的骨骼,我的灵魂,都在进行着一种奇妙的蜕变。
我抬起头,目光如电,死死地锁定了半空中那个狞笑凝固在脸上的黑袍人,以及他身后那座散发着无尽邪气的血影图腾。
“现在,轮到你了!”
我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全身沸腾的力量汇聚于右拳之上,然后,对着那巨大的血影图腾,隔空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刺破耳膜的尖锐撕裂声。
空间仿佛被我这一拳打成了一块脆弱的布匹,一道金色的拳影撕开空气,无视了距离,瞬间印在了那庞大的血影图腾一角。
咔嚓!
坚不可摧的血影图腾,竟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音。
被我拳影击中的一角,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随即轰然崩碎,化作漫天血光消散。
“噗!”
图腾受损,黑袍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山壁上,生死不知。
一拳之威,竟至于此!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拳几乎抽空了我全身的力量。
但看着漫天怨灵消散,黑袍人被击溃,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然而,我心中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那座被我轰碎一角的血影图腾,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但并未像我想象中那样彻底破碎。
那些破碎的血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空中诡异地蠕动、汇聚,渐渐地,凝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顶天立地的人形轮廓。
那身影太过庞大而模糊,看不清五官,也辨不明形态,但它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空中,一股比之前血祭之力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威压,缓缓降临。
紧接着,一道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低语,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听不真切具体在说什么。
可就在捕捉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我心中猛地一凛,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声音的音色,那熟悉的语调……竟然和自我记事起,就供奉在祠堂里的那位老祖画像下,所记载的、由秘法保存下来的声音,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