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我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脚底下的碎骨突然发出咔嚓轻响,像是被什么力量碾碎了——不,是煞气。
那股红雾般的气团裹着我的脚踝往上窜,触到皮肤时像烧红的铁砂,疼得我本能蜷起脚趾。
头顶悬着的千柄剑同时嗡鸣,震得我耳膜发疼,视线扫过那些剑刃上凝结的暗褐色血痂,喉咙突然发紧——这哪是剑,分明是千万根扎进肉里的钉子,每一根都带着活人的怨气。
"非杀伐之主,不得通行。"
血字从石碑上渗出来时,我正盯着自己被煞气灼红的手背。
那行字像活物似的往下淌,滴在碎骨上滋滋冒青烟,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杀伐之主?
我捏紧腰间的青铜令牌,掌心被烫得生疼,系统在识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杀阵核心规则,当前判定:宿主无杀伐命格,触发警告。"
警告音还没消,地面突然裂开。
黑雾从地缝里翻涌而出,我踉跄后退半步,却见一道身影踏着黑雾升上来——是守护者。
他比我想象中更高,几乎要碰到头顶的剑,浑身裹着暗青铜甲,甲片缝隙里渗出暗红血丝,手里的巨斧比我人还高,斧刃上的血锈结成了瘤子,随便一摆,带起的风就掀飞了我半幅衣袖。
"墨白。"
这声低唤像冰锥扎进后颈。
我猛地转头,赵剑正从左侧的碎骨堆里站起来,他衣襟上的血迹还没干,之前被我打断的肋骨应该没全好——但他眼里的光太亮了,亮得像淬过毒的刀尖,"你以为破了幻阵就能拿仙缘?
做梦。"
他手腕一抖,锁链从袖中窜出的瞬间,守护者的巨斧已经劈下来。
风声刮得我眼眶发酸,我侧着身子滚向右侧,碎骨扎进后背的疼刚冒出来,锁链擦着我左腰扫过,在青石地上犁出半指深的沟。
"配合得倒默契。"我咬着牙翻身,指尖触到怀里的《玄体素针解》残卷,那丝熟悉的温凉让心跳稳了些。
赵剑的锁链是法宝,每一节都刻着困灵纹,之前在幻阵里他没机会用,现在显然是算准了杀阵能压制我的灵力——但他漏了,我还有至尊骨。
"小辈,受死。"守护者的声音像两块磨盘相撞,巨斧再次横扫。
我弓着背往前扑,斧刃擦着后颈掠过,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就在这时,赵剑的锁链从下方缠上来,先绕住我的脚踝,接着是手腕,金属摩擦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颤,等我反应过来,四肢已经被勒进肉里,锁链上的困灵纹泛着幽光,正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墨白,你不是能吗?"赵剑踩着碎骨走过来,嘴角渗着血却笑得癫狂,"这锁链沾了太素境强者的血,你那点灵力——"
"叮!
检测到宿主生命危机,建议使用混沌钥匙撕裂空间撤离,成功率97%。"系统的提示音突然拔高,"警告:撤离将导致杀阵仙缘永久失效。"
我盯着赵剑眼里的得意,又抬头看守护者举着巨斧逼近的身影。
仙缘...是老修士留下的玉牌?
是青铜门后的机缘?
还是明霜明璃说过的"能解我绝脉的东西"?
锁链勒得手腕骨咔咔响,我能感觉到至尊骨在脊椎处发烫,像团要烧穿血肉的火。
"撤?"我低笑一声,喉咙里尝到血味,"我墨白活了十八年,什么时候靠逃字活命?"
话音未落,脊椎处的热流猛地炸开。
至尊骨的力量顺着经脉窜遍全身,我听见锁链崩断的脆响,看见赵剑瞳孔骤缩的惊恐——他的锁链断成十几截,金属碎片扎进他胸口时,他踉跄着倒退,血沫喷在碎骨上。
"这不可能!"赵剑捂着伤口,声音都在抖。
守护者的巨斧停在半空,青铜甲下传来闷吼:"至尊骨...你竟有至尊骨!"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浑身骨头缝里都泛着痛快的疼。
杀阵的煞气还在往身体里钻,但至尊骨像个无底洞,把那些暴戾的气全吞了进去,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灵力暴涨的声音,像春潮漫过干涸的河床。
"现在,"我抹掉嘴角的血,抬头看向守护者,"还觉得我不是杀伐之主?"
守护者的斧柄重重砸在地上,青石地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他眼里的暗红更浓了,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不管你有什么骨,敢闯杀阵——"
"死!"
最后一个字炸响的瞬间,巨斧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劈下来。
我本能往右躲,但那股风压得人迈不动步,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碎骨上。
危急时刻,《玄体素针解》里的一段话突然浮上心头:"针分九候,一候锁魂,二候......"
我摸向腰间的针囊,指尖触到第一根乌木针的瞬间,斧刃的寒光已经罩住了头顶。
斧刃带起的风割得我眼皮生疼,乌木针在指尖转了半圈——这是《玄体素针解》里"破脉九针"的起手式,残卷上的批注还在识海里翻涌:"九针破百脉,非至精至准不可为,错一分则反伤自身。"我咬着后槽牙,在斧刃即将劈中天灵盖的刹那,手腕猛地一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第一针扎进守护者肘弯的曲池穴。
他的青铜甲在穴位处有个极细的缝隙,是我刚才观察到的——这老东西再强,经脉走向也遵循天地法则。
针入肉的瞬间,他喉间的闷吼戛然而止,斧势顿了半寸。
我趁机矮身滚地,第二针已顶在他足阳明胃经的髀关穴,这是控制下肢力量的要穴。
"噗!"针尾没入皮肤的轻响混着金属摩擦声,守护者的右腿明显一软。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斧刃擦着我发顶劈进地里,青石碎成齑粉。
我借着这股反震力弹起来,第三针直刺他任脉的膻中穴——这里是气血交汇的关卡,扎准了能让他三息内提不起半分力气。
"小辈!"他终于反应过来,青铜甲下的皮肤泛起青黑,显然在强行逼针。
可我早算到这一步,左手成爪扣住他甲缝,第四针顺着指缝扎进他劳宫穴。
这一针下去,他握斧的手立刻抖了抖,巨斧"当啷"砸地。
我借着他弯腰的势头,第五针、第六针连续扎在风池、天柱二穴,专破他后颈大椎穴的护脉气。
"咳!"他突然反手掐住我脖子,指节粗得像铁箍。
我眼前发黑,却硬是用最后三分力气把第七针扎进他天突穴。
他掐着我的手松了松,我趁机抽出被压在身下的右掌,第八针、第九针同时扎进他左右肩井穴——这是九针的收势,专断双臂力量。
"砰!"我拼尽全力一掌轰在他胸口。
青铜甲发出闷响,他整个人被震得倒滑三步,后背撞在血字石碑上。
石碑"咔嚓"裂开,血字渗进他甲缝,他仰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可双臂垂在身侧,显然暂时动不了了。
"好...好手段!"赵剑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我转头看他,他胸口还插着锁链碎片,却硬撑着结了个法印,"但你以为能分心?"
"叮!
检测到明霜、明璃坐标异常。"系统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浇下来,"孙猛联合三名气海境修士布下困灵阵,明霜灵力被压制30%,明璃为护她强行燃烧精血,当前状态危险等级:红色。"
我瞳孔骤缩。
明霜的冰属性灵力最怕困灵阵,明璃那丫头...她要是燃烧精血,至少要修养三个月。
杀阵外的风声突然灌进耳朵,我甚至能想象到明璃咬着牙硬撑的模样——她总说"姐姐不能受伤",可她自己才是最不要命的那个。
"赵剑,你找死。"我抹掉嘴角的血,脊椎处的至尊骨烧得发烫。
混沌钥匙在识海共鸣,我能感觉到杀阵的煞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可这一次,我主动张开了经脉。
"墨白!
你疯了?"赵剑终于慌了,他试图后退,可脚下的碎骨突然缠住他的脚踝——是我用至尊骨引动的杀阵之力。"这杀阵的煞气能蚀骨!
你..."
"蚀骨?"我低笑一声,掌心浮起混沌之力的银纹,"我这至尊骨,本就是吞煞而生。"
力量如火山喷发般涌遍全身。
我能听见骨骼重塑的脆响,能看见赵剑脸上的惊恐像潮水般退去。
混沌之力与至尊骨威压融合的瞬间,杀阵里的千柄剑同时嗡鸣,那些暗褐色的血痂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寒芒毕露的剑身。
"退!"我大喝一声。
震荡波从掌心扩散开去,赵剑被撞得贴在石壁上,吐了口黑血;守护者的青铜甲出现蛛网裂纹,他勉强撑起巨斧,却被震得单膝跪地。
杀阵边缘的红雾被撕开一道缺口,我看见外面的天光——是明霜的冰锥在飞,是明璃的火刃在烧,是孙猛那张丑恶的脸在笑。
"仙缘?"我攥紧腰间发烫的青铜令牌,令牌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指引着东北方的暗门,"等我救了人,再回来拿。"
我冲向缺口的瞬间,杀阵里的血字突然全部倒流回石碑。
石碑发出刺耳的尖啸,我脚步一顿,回头看时,守护者已经站了起来,他的青铜甲碎成渣,露出下面布满咒文的皮肤——原来他根本不是活人,是被封印在这里的血煞傀儡。
"外来者,不可取..."他的声音像碎瓷片刮过耳膜,可我没听完。
明璃的火刃突然弱了下去,我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这种感觉比杀阵的煞气更疼。
暗门在眼前展开。
我正要踏出杀阵,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那是种熟悉的阴寒,像之前在幻阵里见过的影魔,像老祖剥离我根骨时背后的黑影。
我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虚空里泛起涟漪,一道黑影的轮廓若隐若现,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和三个月前在墨家族祠地底裂缝里,盯着我至尊骨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墨白..."它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低语,混着血煞杀阵的尖啸,钻进我每一个毛孔,"你不该活到现在。"
杀阵外传来明璃的闷哼,我握紧了针囊。
黑影的轮廓开始消散,可那股阴寒却留在了我的骨缝里。
青铜令牌在掌心灼出红印,指向暗门后的仙缘之地——那里有什么?
是能解我绝脉的东西,还是这黑影设下的陷阱?
"不管你是谁。"我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喉咙里溢出血腥味,"敢动明霜明璃,我就把你从阴曹地府里揪出来,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杀阵外传来明霜的冰棱碎裂声。
我咬碎舌尖,借着那股疼意冲了出去。
风灌进耳朵,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次,我绝不会再让重要的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