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和离书撕一半,王妃有孕了 >  第108章 不会叫你自己面对

西北的初夏比乌兰城来得更早一些。

裴嬴川勒住缰绳,黑骏马在城门前扬起前蹄,嘶鸣声惊飞了枯树上的寒鸦。

"到了。"他低头对怀中的云珈蓝轻声道。

云珈蓝从他披风里探出头来。

眼前,是高耸的城墙。城门上方篆刻着"北安"两个大字,被夕阳镀上一层血色。

城墙上巡逻的士兵见到他们,立刻吹响了号角。

"王爷回来了!"

城门轰然洞开,一队铁骑如黑色洪流般涌出,在道路两侧列队。

他们早已得到消息,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参见王爷、王妃!"

裴嬴川微微颔首,策马入城。

街道两侧的百姓纷纷驻足跪地,眼中满是敬畏。

裴嬴川其实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

这里的百姓,只识北安王,不识大庆皇帝。

"你的子民很爱戴你。"她轻声道。

裴嬴川嘴角微扬:"现在也是你的。"

王府坐落在城北高处,朱红色的大门在夕阳下格外醒目。管家早已率领仆从在门外等候,见到他们立刻迎上前来。

"王爷一路辛苦了!王妃的住处已经按您的吩咐重新布置过,府医也已在府中候命。"

裴嬴川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将云珈蓝抱下来。

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披风遮掩下还不明显。但是云珈蓝忧思过度,胎象又不稳,难保没有滑胎的风险。

"先让府医看看。"裴嬴川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微隆的腹部,"这小子一路上没少折腾你。"

云珈蓝想反驳自己没那么娇弱,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她踉跄了一下,立刻被裴嬴川有力的臂膀扶住。

"蓝儿!"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但是,长途跋涉,再加提心吊胆,怎么可能无事?

于是她的话音还未落,就眼前一黑,软倒在裴嬴川怀中。

再次醒来时,云珈蓝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上,锦被柔软。房间四角燃着炭盆,暖意融融。

窗外已是黑夜,只有一轮冷月悬在枯枝间。

"醒了?"裴嬴川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换了一身素白中衣,发髻松散,连白骨簪都放到了一边,显然已经沐浴更衣。

云珈蓝试图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别动,府医说你胎象不稳,需要静养。"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裴嬴川递来一碗温热的药汤,"把药喝了。"

苦涩的药味让云珈蓝皱起眉头,但她还是一饮而尽。放下药碗,她注意到裴嬴川眼下浓重的青色:"你一直守在这里?"

裴嬴川没有回答,只是接过空碗放在一旁:"府医说你是忧思过度加上旅途劳顿。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安心养胎,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云珈蓝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他用手指轻轻按住嘴唇。

"别让我担心。"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为了孩子,也为了我。"

云珈蓝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最终点了点头。

裴嬴川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放松,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睡吧,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

他起身欲走,却被云珈蓝拉住了衣袖:"你也该休息了。"

裴嬴川回头:"放心,我很快回来。"

房门轻轻关上后,云珈蓝望着床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路上,裴嬴川几乎没合过眼,时刻警惕着追兵。

如今回到他的封地,他依然不能放松。

裴天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窗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云珈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有些不真实。裴嬴川每日早出晚归,忙于整顿军务和城防,但无论多晚都会回来陪她用晚膳,然后在她床边读书直到她入睡。

云珈蓝被严格限制活动范围,只能在王府花园散步。侍女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有任何闪失。府医每三日来诊一次脉,每次都会与裴嬴川私下交谈许久。

就连裴嬴川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个华贵但易碎的瓷器。

一个月后的清晨,云珈蓝正在庭院中,由惊蛰陪着散步,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转头望去,只见陈述风尘仆仆地冲进王府,走路都带风。

"王妃。"陈述匆匆行礼,"王爷在何处?"

"在书房。"云珈蓝察觉到异常,"出什么事了?"

陈述犹豫了一下:"边境有紧急军情,奴才需立刻禀报王爷。"

不等云珈蓝再问,陈述已经大步流星地向书房方向奔去。云珈蓝心头一紧,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惊蛰忙紧跟上去。

书房门外,她听到了裴嬴川压抑的怒喝:"他敢!"

云珈蓝轻轻推开门,看到裴嬴川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手中捏着一封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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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则站在一旁,肩膀耸着,颇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了?"云珈蓝问道。

裴嬴川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却在看到她时迅速收敛。

他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云珈蓝直视他的眼睛:"出什么事了?"

裴嬴川沉默片刻,将信笺递给她:"裴天佑的亲笔信。"

云珈蓝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工整却透着凌厉:

"七弟如晤:

闻乌兰公主私逃西北,弟连夜追去。朕心甚痛。尔身为亲王,不思报国,反勾结外邦,意图不轨。朝中已有确凿证据,尔之谋逆罪证确凿。

念在手足之情,朕给尔最后一次机会。三日之内,自缚至京城请罪,或可保全尸。若执迷不悟,休怪朕不顾兄弟之义,发兵讨伐。

另,听闻弟妹已有身孕。稚子无辜,若弟肯自刎谢罪,朕可保其母子平安。否则......"

信纸在云珈蓝手中颤抖起来,最后几行字迹在她视线中模糊成一片。

"他...他要你自刎?"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裴嬴川冷笑一声,从她手中取回信纸,随手丢入炭盆。

火舌立刻吞噬了那薄薄的纸张,化作一缕青烟。

"痴心妄想。"

云珈蓝抓住他的手臂:"他想逼死你!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一定会发兵......"

"让他来。"裴嬴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西北不是燕京,这里是我的地盘。"

陈述上前一步:"王爷,探子来报,朝廷这几日,一直在操练兵马。"

“而且,”他欲言又止,“难保乌兰王不会随着一起起兵.......”

当初云夷光决定和亲,本就是想向裴天佑投诚。

如今京中四处传言裴嬴川成了反贼,云夷光定会想方设法跟他断绝干净。

云珈蓝脸色煞白:"父王也..."

裴嬴川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我早有准备。西北边境十二座城池,每座都有精兵驻守,粮草充足。裴天佑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

"可是......."云珈蓝声音发抖,"我们有多少兵力?"

裴嬴川与陈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平静地说:"五万。"

云珈蓝几乎站不稳。

裴嬴川扶她坐下,蹲在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

"蓝儿,看着我。兵力多少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西北地形复杂,我军熟悉每一寸土地。而且..."

他顿了顿:"裴天佑这个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朝中不满他的大臣不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若我们能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转机。"

云珈蓝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慌稍稍平复。她深吸一口气:"我能做什么?"

裴嬴川摇头:"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不!"云珈蓝突然站起来,"我不能只是躲在这里等待结果!我是乌兰公主,我了解父王的用兵习惯。而且..."

她咬了咬唇,"也许我能说服父王退兵。"

裴嬴川脸色骤变:"绝对不行!好容易逃出来,你现在回去,只会被他软禁甚至..."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吗?"云珈蓝眼中泛起泪光,"看着你独自面对燕京军队?"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良久,裴嬴川叹了口气:"给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局势没有转机,我们再商量其他办法,好吗?"

云珈蓝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只能点头同意。

裴嬴川转向陈述:"传令下去,全城戒备。派出斥候密切监视敌军动向。另外..."

他压低声音,"联系我们在燕京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裴天佑的弱点。"

陈述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裴嬴川和云珈蓝两人。

裴嬴川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几个关隘处点了点:"这里是我们的防线。只要守住这三处要道,敌军就无法长驱直入。"

云珈蓝走到他身旁,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和线条。

她突然意识到,裴嬴川可能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这些防御工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你早就准备好了..."她轻声说。

裴嬴川没有否认:"从裴天佑登基那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战。只是..."

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腹部,"我没想到会把你也卷入其中。"

“还有本王的...孩子。”

他从未体验过做父亲是什么感觉。

杨致虽然喜欢唤他爹爹,但是,终究不一样。

裴嬴川感觉有些神奇,指尖也不禁在云珈蓝腹部流连。

云珈蓝握住他的手:"我们是夫妻。"

裴嬴川凝视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最终,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以自己为重。"

云珈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没有回答。

夜幕降临,裴嬴川去军营视察。

云珈蓝独自在房中踱步,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封信的内容。

"若弟肯自刎谢罪,朕可保其母子平安。"

她突然停下脚步。

"来人!"云珈蓝唤来贴身侍女,"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侍女很快取来文房四宝。云珈蓝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

"父王敬启:

不孝女珈蓝叩首。儿知父王已应大庆皇帝之请,发兵西北。然儿有一言,不得不禀。

裴嬴川非谋逆之人,实乃裴天佑忌惮其才能,欲除之而后快。父王若助纣为虐,他日裴天佑坐稳皇位,未必不会调转枪头对付乌兰。

儿现已怀有身孕,若父王执意进兵,便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外孙。恳请父王三思。

不孝女珈蓝泣血再拜。"

她将信封好,交给最信任的死士:"想办法送到乌兰军中,务必交到我父王手中。"

侍女刚离开,房门突然被推开。裴嬴川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水。

"你给乌兰王写信?"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云珈蓝心头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裴嬴川走进房间,关上门:"这府里没有事情能瞒过我。"

他走到她面前,眼中是压抑的怒火,"我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只是想试试说服父王!"云珈蓝辩解道,"如果他退兵,我们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然后呢?"裴嬴川打断她,"你以为乌兰王会怎么对待一个背叛他的女儿?他会把你抓回去,用你和孩子要挟我!"

云珈蓝被他的怒吼震住,一时语塞。

裴嬴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已经派人截下了那封信。珈蓝,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云珈蓝望着他疲惫而坚定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愧疚。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这将近一个月来,我也不好过,每次一闭眼,脑海里都会浮现你的模样.......”

裴嬴川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柔和下来:"我知道。但有些路,我不想把你掺和进来。"

"不。"云珈蓝抬头看他,"我们会一起面对。我答应不再擅自行动,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一个人承担所有。"

裴嬴川凝视着她倔强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