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有我在,太初不用怕 >  6 李绍获得神秘援助,逃过一劫

“谁?谁?!我可不怕你……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靠近我,我就!——诶?你刚才说的是……让我逃?”

那诡异的声音再度出现之际,李绍不可避免地应激了。他死死抵住墙,攥住双拳,将它们于身前的半圆挥舞,全然不去理解那些突然降临的话语。几句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随后疑惑地问,握紧的拳头停留在胸前。

幸好,声音的主人丝毫不在意他刚刚冒失的应对,甚至仿佛没听见他的叫嚷那般,语气平淡,自顾自地说,尽管话语中包含了他的问题的答案。这种行为,使李绍不由联想到阿皮季游戏里仅负责推动剧情的恩皮西。

“我是一个在生命中,过早放弃追逐高远火焰的人。我的懈怠,给我带来了惨烈的后果:攫取眼前之欢愉的**,压住了我的眼皮,使我只能注视低处。那里,黑色大海的深处永远映现着诱人的影像,它的表面,则波涛翻滚,欺瞒了我其罪恶的本质。我欲罢不能,一步步靠近,并最终被拖行至万劫不复的深渊。这里,冰冷的金属将我的意识与故乡分离。可它却并没有因此获得解脱;沾染污秽的泥土阻绝了上升的道路。在这座不被那位公正的判官赐予第二次机会的牢狱里,我死前半年生下的孩子,如今是刚学会走路,还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无从得知。”

随着最后的哀叹,她不再发出声音,不知道是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还是在等待李绍的答复。

那持续的哭喊声——在渗入厚墙上看不见的缝隙后,显得来自于遥远的地方,——再次成为房间的主题。

她说话的过程中,李绍一直仔细聆听,盼望从其中搜刮出有用的信息,可直到对方讲完,他的这个愿望也没能被满足一点。尽管她的故事所引发的悲伤与同情显著,但仍不足以战胜他对自己安危的恐惧。他按耐住满胸的急躁,用尽量平和且富有同理心的语气进行演说:

“母爱的伟大,无需多言。任谁听了你的故事,恐怕都将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动而潸然泪下。你在如此可怕的处境,仍时刻关爱着自己的孩子,不忘为他的命运忧虑,令我无比动容!”说到这,李绍抱住自己双膝,随后又双手捂住脸庞。泪珠顺着手指和手背往下滚。他真情流露,只不过哭的是自己的命运。

不管方法如何,他的言语成功使空灵的啜泣覆盖了愈发式微的哭嚎。他再接再厉:“我能想象,你的孩子或许和我年龄差不多,如果我们某一天相遇,恐怕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一定十分渴望得知自己母亲的去想,常常怨恨她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抛弃了自己。而当他吐露这件事的那一刻,我就将澄清真相,扫去他源于这一切的痛苦与哀愁。只可惜!唉……”

啜泣停止。女人问:“只可惜什么?”她激动又焦急。

“只可惜,我出不去了啊!呜呜呜!”李绍突然大叫,沙哑的嗓音宛如经书被撕裂。

“啊啊啊!”

“呜呜呜~!”

霎时间,这间没有窗户的牢笼简直要被他们震耳欲聋的合唱给冲破。只可惜,那并没有发生。

叫累了,李绍保持姿态等着。他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他甚至开始默默地在心里对不明存在祈祷。

女人的灵魂(李绍觉得谈话对象的身份是这样的)经过一段失望的沉默,发出一声思考的长吟。李绍所等待的就是这!他不好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免得对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只能咬紧牙关,希望那一刻尽快到来。他心跳如鼓,快且激烈。

“你或许还有一线重见天日的希望。”她说。

“什么?”李绍用颤抖的声音问。他的嘴唇不住哆嗦,舌头也不听使唤。

“这牢狱里,有一条极其隐蔽的通道,或许可以供你逃脱。它是我在不知长短的悲凉岁月里认识的。”

“它在哪里,你能领我到它跟前吗?”李绍努力使自己不喊出来。

“就在灯对面的那扇墙后。不过,需要钥匙。”

“那请问钥匙在哪儿呢?”李绍因为需要不断发问,开始有些不满。难道对方察觉不到自己的急切,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我不清楚,但我有个猜想——钥匙应该是灯芯。”女人幽幽答道。

李绍霍地扭头,关切地注视着那颗如心脏般扑通跳动的红灯。他有种直接把手臂插进洞口的冲动,可红灯在心中埋下的最初印象却正顽强地与之抗衡。

“可敬的母亲,你可知道这个灯芯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吗?它不像任何我之前看到过的灯。难道,它是传说中妖术的造物?”李绍咽了口唾沫,问。

“勇敢的孩子,好巧不巧,我死去的日期仅比它的生日早一天。它诞生的那段时间,我是一名观众,被吓坏了的观众。但我们先不要为这个故事浪费时间,我看到两个拐角外的通道有刽子手来了。等你爬进密道,到达安全的地方,我们有的是时间用这个故事度过煎熬。”

李绍随即一胳膊插进安置灯芯的洞穴,手指首先触摸到一层厚厚的粘液。他的动作把粘液搅乱了,弄出一道道裂纹。粘液无论是在视觉上还是手感上,都既像果冻,又像脂肪。

他手小,胳膊细,正好可以够着深红色的灯芯,恐怕这盏灯的设计师也没料到,这个房间有朝一日会关押一个十岁的小孩吧。

他用指尖揪住灯芯上一条类似血管那样鼓起来的凸起,把它拖出洞来。灯芯富有弹性,即使体积比洞道大,也能够在稍微变形后被容纳。他的另一只手早就做好了接着的准备。

“吧唧。”表皮湿润且柔韧,内部却又是柔软的灯芯落入手掌。李绍把它握紧,感觉到手心传来规律的撞击和更深处的震动,属实有股难言的怪异。

“快点试试能不能用它开启密道吧,孩子。刽子手已经来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了!”女人催促道。

李绍一边迈着踉跄的步伐,一边问:“可是要怎么试呢?你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说吧,时间不多啦!”

“检查那部分的墙壁有没有异样。”

李绍把灯芯拿到墙壁前,一行行地往下扫,那动作跟粉刷差不多。他的动作极快,额头都冒汗了。到墙根附近,他动作一顿,显然发现了什么。

他小小地惊呼一声,说:“这里有个形状古怪的凹陷!”

“是不是心脏模样的?”

“是!”李绍起初并没有把那个形状与心脏联系到一块,他还没研究过解剖学,不过被女人这么一说,他立马觉得两者确实相似。

“就是这个。把钥匙插进去吧。”

李绍趴在地上,双手捧着拳头大小的灯芯,推向心脏形的凹陷。

灯芯湿润的表面贴上浅坑内部,并随着挤压,发出粘稠的“噗嗤”。李绍不安地凝视凹陷里的景象,切盼出现奇迹。“快啊,成功啊!”他在心里,如念咒般重复这两短句。

“哈——唉~”悠长的叹息在空气中飘荡,但并不是两人发出的。只见眼前的心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变得干瘪。它漏出的气体成就了刚才那声叹息。可不知为何,李绍却确信,那是因为心脏里存在着一个意识体,它在丧失活力之前,把最后的叹息传递给了他们。这个念头令他身躯一颤。

如今,心脏已不再湿润,也不再柔软。它变成了一张坚硬得像老人的干皮,仿佛凹陷的后头,藏了个吸血鬼——“嘬嘬嘬~”

“刽子手快到了,快到了!”……

同时,——因为当心脏的生命力流逝殆尽时,它散发的光亮也荡然无存,所以在彻底的黑暗中,——李绍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窣与咔嚓声。“这想必是密道被打开的动静,就是听起来让人以为是一堆甲虫被碾碎了。”

“快进去吧。”

不用她说,李绍也立马以一只手探向前方,剩下三根肢体负责移动的方式爬了过去。他担忧自己还是会一头撞到厚石墙上,但那并没有发生。梦幻般地,他全身栽入一个狭窄的、四周抵触他触摸的蹦蹦床似的空间。

他一进去,甲虫被踩碎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更远的应该是房门的位置,则出现开锁的声响。

密道里,从别的房间传来的浪潮般的哭嚎声更大,更清晰了。他摸索着前进,不清楚会被带到哪里。那体验就犹如一只无头苍蝇——甚至,由于密道地面的弹性——陷入蜘蛛网里,不仅毫无方向感,还难以动弹。近在咫尺之处,刽子手翻箱倒柜的动静与愤怒的咒骂伴随着他。

李绍就是这样,怀着极度的恐惧与担忧,逐渐远离了那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迫切渴望剥夺他性命的人士。

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这是他通过自己的饥饿程度所估算的,他的手表在穿越后就停止运转了),他于密道中穿梭,经过了约十几个与自己之前待过的差不多的房间。

心情平复些后,李绍忽然意识到一个十分重要的,却先前被忽略的问题。当时,因为紧张与害怕,他没察觉出不寻常,可现在,少了那种被野兽追击的压迫感,那个问题瞬间占据了他脑海里的全部空间。

是这样子的:路过那些充满悲鸣的牢房途中,他偶尔也会听见几句叽里呱啦语……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猜到了吗?

是的,问题正在于,如果李绍听不懂异世界的语言,那他先前又是如何与那名女子的灵魂交流的呢?他当时可是确确实实地和她通过声音(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方式)交流的,而不是某种奇幻的、不可思议的渠道。

思考到这里,他又意识到,他自从爬进密道后,便再也没有同对方说过一句话了。对此,他感到万分恼恨——这么重要的帮手,他怎么就给抛之脑后了呢?难道,这也是谜团的一部分?

李绍不知道此刻,自己应不应该心怀更大的畏惧(或许是敬畏),也不知道这种情绪的对象应该是谁(又或者是什么)。他停下来,匍匐在地,有模有样地摆出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

他心想:充分表达自己的感激,总没有错吧?请千万别停止给予我帮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