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辞安不为所动。

钱孝进又说了些沈长乐从前的光辉事迹和爱情宣言。

看始终影响不到他。

他只得暂时退出去。

江辞安提着一口气将他打发走,抬脚将箱子踹了个稀巴烂。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踢出了牢房。

独独那个荷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捡了起来。

端详着上边的金线鸳鸯,越发觉得刺目。

抬手整个撕掉。

他孩子气地翻出自己穿来的外衣。

那上边有沈长乐绣过的银色貔貅……

他要来针线。

正笨拙地埋首摆弄。

陆明朝却带着满身是伤的钱孝进,破门而入。

江辞安见状。

将缝了一半的荷包攥在手里。

起身。

打量着满身伤痕的钱孝进,眯了眯眼。

“陆将军这是何意?”

他心中已有猜测,却仍明知故问。

陆明朝瞥了眼他手中的补丁荷包,哼笑一声。

“你把我的副将打成了这样,却问我为何而来?”

江辞安沉眸。

尽管知道,今天这顿磋磨已是在劫难逃,却依旧镇定。

“我打的?钱副将今日确实来过,但牢房中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离开时,身上无伤。”

“哦?”

不要脸的陆明朝回身,威胁的目光扫过众人。

“谁看见了?本将倒要看看,是谁的眼睛出了问题!本将可以好好为他诊治一下!”

言罢。

他将目光落在正对面的牢房上。

加重语气:

“你们,可有人看见?”

那些人深知陆明朝与江辞安二人之间的情敌关系。

谁敢说实话?

纷纷像鹌鹑一般,缩起了脖子。

“没……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江辞安皱了下眉头。

转瞬又恢复了淡然。

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目不斜视。

陆明朝见状轻嘲:

“怎么办,这里好像没人能为你作证呢?”

“哼,下三滥的手段。”

江辞安理解不了。

玩这种把戏……

殴打副将这种莫须有的小罪名,又杀不了他。

绕这么大个弯子,就为了打他几下,出出气?

那他这将军做的,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陆明朝却不与他多说。

抬手下令。

身后之人上前,将江辞安擒了起来。

陆明朝绕到他身边。

夺下他手里的荷包。

翻看着上边缝了一半的小补丁。

嗤笑道:

“还真是个可怜虫……”

江辞安一阵脸热。

挣扎着想抢回来。

却被他一松手,扔在了地上。

黑靴无情地踩了上去。

脚尖碾压。

出言嘲讽:

“这种垃圾,也只有你会当成宝贝……”

这话,听得江辞安心头刺痛。

他确实没拥有过什么好东西。

沈长乐送他的……

更是少之又少。

就这么一个小貔貅……

却被人视作了垃圾……

他挣扎着低声怒吼。

“还给我!”

他很想反抗。

想像杀杨大成一样,扭断他的脖子!

但他知道,齐国兵力空虚,又无良将可用。

若是贸然杀了陆明朝……

岳国来犯,齐国必破!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长乐承受亡国之痛……

终是咬牙停住挣扎。

被押上了刑架……

沈长乐这边,刚回宫就被叫到了御书房。

“皇兄,你找我?”

“来了?坐。”

沈长宁放下手里的奏折,用朱砂墨批改了几句。

方才抬起头来看她。

“朕听闻,你今日去威远侯府了?”

“嗯!”

沈长乐喝着甜茶,得意仰颌,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长宁无奈笑笑。

“还当众退婚,大闹了一场?”

“我可没闹,我好心过去送药,他们却误会我要毒杀戚琼玉,我都没和他们算账!”

“是是是,我们长乐长大了,懂得顾全大局了。只是……陆明朝,你真不想要了?”

谈及这个话题。

她收敛了嬉笑。

放下茶盏,正了神色。

“是的,皇兄,我要和他退婚。”

沈长宁还是有些不解。

“就因为那个山匪?”

“也不全是,陆明朝那个人,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

之前还喜欢得和什么似的,说要非他不嫁。

这会儿怎么又突然说他心术不正了?

“嗯,皇叔说得对,他野心太大,而且品行不端,不可托付终身。”

沈长宁挑了下眉。

起身坐到她旁边。

“哦?那关于匪首,摄政王怎么说?”

摄政王?

皇兄怎么这么称呼皇叔?

又吵架了?

沈长乐眨眨眼睛,如实相告:

“皇叔说,只要他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他可以接受。”

沈长宁皱了皱眉头。

心下低咒:

这个讨厌的老家伙!

惯会和他作对!

他同意的,他总是反对;

他不看好的,他又支持。

本想让他来当坏人的,反倒让他卖了好!

犹豫片刻,看着沈长乐殷切期盼的目光。

他讪讪一笑。

“既然连皇叔都这么说……朕,自然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话虽如此。

他还是不能接受,他的宝贝妹妹嫁给一个粗鄙的山匪啊!

而且,他怎么这么不信……

那老东西有这么好心呢!

说不准又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图谋坑害他的小皇妹。

他可还记得,当初给皇妹和陆明朝议亲时……

老东西反对的多激烈。

可转头面对皇妹的眼泪时,就又开始装好人!

说什么只是心疼她年纪尚小,不忍她太早出嫁。

若非他全力支持皇妹,朝堂赐婚,这婚事怕是难成。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提点道:

“不过摄政王向来狡诈,他的话,皇妹不可全信。”

唉……

又来了。

皇兄和皇叔,就像感情不和的爹和娘。

每次吵架,就来她面前说对方的坏话……

可尽管这两个人日日争吵不休。

前世国破时,两个人却都让对方先走。

皇叔更是为保护皇兄,战死在宫门前。

万箭穿心,半步未退……

她摇摇头,甩去前世的悲痛记忆。

规劝沈长宁:

“皇兄,皇叔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且我相信,他绝不会做伤害齐国的事。”

前世皇叔反对她和陆明朝的婚事。

或许就是因为他已察觉到了什么。

可惜,她从未信过皇叔的话。

听到沈长乐偏向沈霆昱。

沈长宁明显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的伤心和委屈。

老狐狸总在皇妹面前戴着和善的面具,还是有用的。

皇妹现在都开始向着他说话了……

沈长乐见状,急忙改口安抚:

“不过皇兄说的也有道理,皇叔有时候确实笑面虎了些,我会注意甄别的。”

沈长宁的面色这才转晴。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皇妹真乖,皇兄没白疼你!”

呃……

所以真的只是在和皇叔争风吃醋吧!

沈长乐又与他敷衍了几句。

嘱咐他快些帮她退婚,便离开了御书房。

出门看着西斜的太阳,狠狠松了一口气。

皇兄面前,真的不能提及皇叔啊……

这天聊的,真累!

见她出门来了,白雉急忙迎上来。

低声回禀:

“殿下,地牢那边传来消息……”

沈长乐心下一惊,连忙抓住她的手。

“是不是江辞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