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夫人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换上一张笑脸,“快请太医进来。”
太医进来后神色凝重,眼里充满了忧虑。
“将军,夫人。”他垂下眸子,小声说道,生怕触怒了长孙诚,“长孙姑娘伤势严重,箭矢插入过深,我们已经竭尽尽力,最终还是不得不拿掉了她的眼睛。”
长孙夫人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眼中充满了泪水,颤声呼道,“悦儿……”
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晕倒在地上。被长孙诚及时地圈在怀里。
长孙诚急声唤道,“夫人!”
缓声劝道,“夫人,你要坚强起来,悦儿需要你。”
“悦儿,我的女儿。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长孙夫人悲切地唤道,眼中盈满了泪水,身体在打颤。
然而,太医的话还没有结束。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将军,夫人,我们还发现长孙姑娘有了身孕,大概有了一个月的样子。”
长孙诚和他的妻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孙夫人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悦儿,悦儿她、她……”
说着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长孙诚急切地唤道,转头吩咐丫鬟,“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待夫人离开后,长孙诚抓住太医的胳膊,双目紧紧地盯着太医的眼睛,极为严肃地问道,“你方才说的可当真?”
太医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令千金有孕不久,寻常医生可能摸不出。再过七八日会更明显。老夫最擅长的就是千金科,不会有误。”
长孙诚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胎儿可保得住?悦儿她可知道了自己有孕之事?”
太医摇摇头,“她还不知。老夫给她用了麻沸散镇痛,还在昏睡当中。”
停顿了下,抬眸看了长孙诚一样,思量了片刻,方才回答。
“这要看她本人想不想要保这个孩子。如果她想留应该还是能留得住。但她眼上有伤,身体虚弱,不可主动用药流胎。”
长孙诚便命太医回去好好照料长孙悦,屏退左右,单独留下了孟节。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秉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孟节仰头长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跟你一样,也是才知道她有了身孕。”
长孙诚,这位战场上从不退缩的大将军,此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审视地盯着孟节,仿佛想看透对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女儿有孕,女儿强闯公主府,不得不逼着他往那方面想。若不是有了男女私情,怎会如此失去理智,做出这样可能连累九族的傻事?
长孙诚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他一拳猛地砸在墙壁上,墙壁应声而裂,墙灰纷纷落下。
“我们不如开门见山吧。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长孙诚眼睛看向别处,言语带着犹疑和忐忑。他害怕问出来,更害怕听到答案。
孟节苦涩地笑了笑,“信之兄信不过我,这是怀疑我的人品?”
长孙诚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给我个解释。为何悦儿会为你冒险去公主府。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
孟节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你为何摇头?你倒是说话啊!”长孙诚焦急地问道,“如今不是猜谜的时候。”
孟节叹了口气,“她是你的孩子,你应该清楚她最近在跟谁交往,喜欢谁,什么时候不在家。我是她的什么人,我如何知道。”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是我对不住你。”
长孙诚原本对孟节怒气冲冲的,如今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声音也低了下去。孟节的意思明明白白,孩子不是他的。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万分沮丧。
孟节的视线落在窗外,“或许夫人知道悦儿的心思。至于孩子是谁的,悦儿她自己最清楚。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等她醒了问她自己。”
他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方才我已经承诺过。悦儿发生这样的不幸,我很难过。我愿意为悦儿和这个孩子负责,娶她为妻,顾全她的名誉,给她和孩子一个家。毕竟在外面看来,她就是因为我去的公主府。”
他转过身看向长孙诚,“这样从性质上讲,不过就是争风吃醋,儿女情长的事情。否则在皇帝那边就说不清,搞不好就被认为意图谋逆,连累九族性命。”
长孙诚听完这番话惭愧不已,“孟兄,我猜忌于你,你却以德报怨,待我待悦儿如此,令我惭愧。”
他出身于武将世家,深知历代帝王对于武将的猜忌,对今晚之事的厉害关系了然于心。
深知孟节提出来的办法,最稳妥最有效,不得不如此。只是孟节跟他非亲非故,却要为他牺牲自己名节,牺牲自己的家庭。
长孙诚心里沉甸甸的,踟蹰着问道,“可你的妻儿怎么办?你这样牺牲太大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这样让我以后有何颜面见你和弟媳。”
孟节拍了拍长孙诚的肩膀,“我们是兄弟,不必说这样的话。只要能帮你和悦儿度过危机,我这点牺牲不算什么。况且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悦儿因为我而受的伤。我对她负责也是应该的。”
长孙诚眼眶湿润,“可是。弟媳和两位贤侄怎么办……他们何其无辜。你们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孟节笑了笑,“我们之间这些话就别说了。兄长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能看着兄长蒙受不白之冤。悦儿此前因为眼睛受伤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如今怀了孩子,或许能坚强一些。”
长孙诚拉着孟节的胳膊,感动说不出话来,撩起袍子就要跪下。
孟节拽着长孙诚的胳膊,制止了他,“大哥,别别别。这可是折煞我了。你这大将军的膝盖可不能跪。要跪,得让突厥人跪我们,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又打趣地说道,“如果换做我的女儿,相信兄长也会如此待我!只是以后你这兄长变岳父,辈分比我一头。这可如何是好。”
长孙诚被孟节逗笑了,含着热泪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们之间当然还是兄弟。孟兄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信之这辈子认定你了!”
孟节亦郑重点头,“我也一样。信之兄最好天亮后就带着谢礼登门拜访长公主。此事的关键在于长公主愿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