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阿娘走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娘说的话,一定要记清楚。”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费力蠕动着苍白无雪的嘴唇。吃力的抬起手抚摸女儿的额头。
窦清欢想要抓住阿娘的手,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手无力的垂下,妇人也安静的闭上了眼。
“阿娘!”窦清欢撕心裂肺的喊着,绝望哀嚎,双目尽是血色。
可心里却是庆幸着,阿娘终于可以解脱了,她终于可以再做回那个自由自在的姑娘了。
如果没有侯府,她或许会嫁给一个平常人,安居乐业,夫妻和睦。又或者她不会嫁人,她会过得肆意洒脱。
阿娘临死前告诉她,她本应是侯府的嫡女,15年前,侯府夫人产下双生女,奈何在当时双生子被世人视为不祥之兆。
她的姐姐也就是侯府的嫡长女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而她出生之时,却是身体异常强健。
听府里的老嬷嬷们说,她们姐妹便是一株双生花,双生花一蒂双花,同时开放,一朵必会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
侯府夫人听信了这些话,认为她是煞星,如若留她在姐姐身边,必会挡了姐姐的气运,减了她的命数。因此她被视为不祥之人,被留在了庄子上。
幸而萧姨娘无子,不忍她受苦,便留此照顾了她整整15年。窦清欢也将其视为自己的生身母亲多年。直到萧姨娘病故,侯府才不情不愿派人将自己接回侯府。
侯府夫人或许是感念她照顾了自己女儿多年,风光大葬了萧姨娘。
萧姨娘的丧礼结束后,窦清欢坐上了接她回侯府的马车。
马车上,与她同席而坐的是侯夫人的贴身嬷嬷。
一路上窦清欢并未理她,而是抬头望向窗外,双手紧紧握拳,心跳加快,咬紧牙关。她恨,恨她的亲生母亲抛弃她,15年来不管不问。更恨她的父亲,阿娘明明是那样好的人,他却冷漠相待妻妾成群。
可不知不觉间心里却也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感。
张嬷嬷厉声呵斥“二小姐,站有站相,坐有坐姿,您还不快坐好。”
窦清欢瞥她一眼,并未理她。
“二小姐,就算您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萧姨娘,如果您哪里做的不好,便是那萧姨娘管教不善。”张嬷嬷越发的趾高气扬。
“我阿娘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蠢货来说她,你若再敢说出她一句不是,我定会撕烂你的嘴。”窦清欢从怀中掏出短刀恶狠狠地盯着她,像一头凶猛的恶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张嬷嬷撕碎。
张嬷嬷斜她一眼吓得低下头“您不必在老奴这耍威风,老奴可是侯府夫人的心腹,您不过是一个庶女。”
“庶女?我的亲生母亲是谁?难道您心里还不清楚吗?”窦清欢冷笑。她还愚蠢的抱有一丝幻想,以为是那侯府夫人想念女儿,不忍女儿受苦,才将自己接回。到最后自己却是只能以一个庶女的身份进门。
“这是侯爷和夫人商量后决定,让您以萧姨娘女儿的身份进门,若不是夫人心生怜悯,您出生之时便会被掐死。您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张嬷嬷笑得一脸得意。
窦清欢咬咬牙,低下头,压制着心底的恨意。
感恩戴德,呸,为了一句传言,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扔去庄子多年,她可曾派人去打探过一次。
很快马车到了侯府,和窦清欢想的一样,无人迎接。张嬷嬷催促着她进门去拜见夫人。
一进门,正座上坐着一位年纪稍长的夫人。只见她风姿卓韵,发髻梳的整齐精致,珠翠环绕。不过,眼神间却流露出一丝刻薄。
而那夫人的怀中还依偎着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
那人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窦清欢不禁感叹,两人还真是有**分相似,若不仔细看,真分辨不出来。
不过自己与她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被娇养的很好,皮肤白皙,虽穿着素雅,但却能看得出来,是被人精心打扮过的。看来侯夫人对她甚是疼宠。
窦清欢走上前行礼问安,那姑娘过来扶起她。
杏哞湿润,脸颊上挂着泪“欢儿,我是姐姐呀,你可知这些年姐姐有多想你。”
窦清欢心里鄙夷,想我?怎么不见你来看我呢?
侯夫人见此状况也急忙上前,珠泪滚滚,亲切的握住了窦清欢的手,仔细端详着她“我的孩儿,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这一唱一和把窦清欢弄得属实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不说话,侯夫人将两人揽入怀中,痛哭流涕“你们都是娘的孩儿,娘疼你们是一样的。”
窦清欢鄙夷的笑出声,提议“既然侯夫人这样说,那不如把姐姐也送往庄子待上十五年您觉得如何呢?”
窦清欢甚是不解,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都已经坦然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了。为什么还要上演一出母慈子孝。
侯夫人一把推开她,严肃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姐姐身子弱,她怎么能受得了那样的苦楚。”
窦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给吓了一跳,幸好扶住墙壁。哼笑一声,只觉讽刺“她身子娇弱,受不了,我就受得了。侯夫人还说什么一视同仁,真是笑话。”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恨娘抛弃你,娘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娘不那样做,怕是咱们侯府满门都不得善终。”说罢,捂住胸口,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窦清欢正要为自己辩驳几句,突然从远处传来的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你就是个灾星,一回来就惹得你母亲和姐姐伤心。”
窦清欢抬眸,那人凶狠的盯着自己,她猜测那人定是她的父亲永宁侯。
永宁侯扶住夫人揽在怀中,轻抚夫人的后背,“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何必为她难过。”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原来她在父亲眼中就是如此,窦清欢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起,疼得严重。
窦清欢规规矩矩朝永宁侯行礼,声嘶力竭的低吼着“原来父亲就是这是想女儿的,难道我恨都不能恨吗,是你们为了自己抛弃了我,现在又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啪!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声音响彻在半空中。窦清欢来不及闪躲,就这样结结实实挨了永宁侯一巴掌。
窦清欢的脸颊被打的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嘴角也缓缓渗透出一丝血迹,耳朵一阵一阵的轰鸣,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在脸颊上,可见永宁侯是下了死手。
窦清欢抬起手轻轻抹去血迹,愣在原地。
她突然想家了,想阿娘了,这个家没人欢迎她,都在欺负她。
窦清欢死死瞪了永宁侯一眼,跑出门外。
侯夫人要出门去追,却被永宁侯拦住,他叹息一声,“我看她是被惯坏了,居然敢和长辈顶嘴。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窦清禾跪下,声音娇柔的求情“妹妹第一次进京,怕是不熟悉路,我去找找她。”
“不熟悉还乱跑。若是迷路了回不来,损害自己名声是小,毁坏侯府名声是大。”永宁侯一甩袖子,顿时火冒三丈。
窦清禾看这父亲大人生气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罢了,罢了,就算她死在外边也和我们无关了。”说完扶起夫人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