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黑心莲以身为饵,邀皇上入局 >  5 沁志凌仇

惢心手捧食盒,款步而入,待瞧见正自行上药的唐沁时,不禁语声哽咽:“小姐,皆因奴婢无能,未能周全照料,才致使小姐遭受这般委屈。”

唐沁正将药膏轻敷于伤处的手微微一滞,抬眸望向惢心,语调平缓道:

“你家小姐岂是那等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之人?李氏母女这十载的霸凌与折辱,桩桩件件我都铭记于心。这进宫之举,于我而言,绝非是穷途末路的无奈抉择,而是我扭转命运的唯一契机,更是我复仇的必由之路。”

众人皆以为唐沁对入宫一事意兴阑珊,却无人能洞悉,唐沁之心恰似那被囚于暗夜的飞鸟,对入宫之念,比任何人都更为炽热决绝。

盖因唯有踏入宫门,方能如利刃断帛,与唐家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唐家于她,不过是悲戚之源,血海深仇之所在。

唯有入宫,她才可有机会为含冤而死的母亲讨回公道,一雪前耻。

唐沁的母亲沈氏,本是江南名门世家的闺秀,温婉绰约,如春日繁花。

怎奈命运弄人,风云忽变,一个雨夜,一群黑衣凶徒仿若鬼魅夜行,血洗了沈家满门。

沈氏慌乱之中躲入灶台,于那烟熏火燎、狭小逼仄之地,方勉强逃过一劫。

彼时唐昊尚为都督,途经此地,见沈氏虽惊惶失措却难掩天生丽质,又思及她遭逢灭门惨祸,柔弱无依,竟起了纳妾心思,只将她视作榻间玩物,以供己身私欲。

待沈氏踏入唐家大门,那当家主母李氏,见沈氏容色倾国,心中妒火中烧,待唐沁刚刚能记事之时,李氏便设下毒计,诬陷沈氏与府中下人暗通款曲。

可怜沈氏,清白之躯,遭此莫须有的冤屈,被施以家法,在那鞭笞之中香消玉殒。

李氏背后母家在官场之上对唐昊助力颇多,因而唐昊明知沈氏清白无辜,却因利益纠葛与权势牵绊,选择了视而不见,对沈氏的冤屈未曾有只言片语的问询与探究,任由她含冤而去。

唐沁自小亲睹生母衔冤而殁,于那懵懂之龄便深悟一理:

为人处世,当深谙韬光养晦之道,非得候至己身羽翼丰饶,方可徐图雪恨。

若仅为男子身畔附庸,一朝岁月摧折、容华渐逝,即或遭人肆意笞挞致死,亦不过似那微贱蝼蚁,徒然殒命,无人问津,亦无人垂怜。

因而自彼时起,她心下决绝,断不愿为那受人鞭挞之苦、命若飘萍之人,唯愿成为那执鞭在手、主宰诸事之人。

惢心原只道自家小姐乃是逼于无奈,才踏入这宫闱之地,万未料到竟是小姐精心筹谋、破此困局的首要之棋。

惊怔之余,心底亦不禁泛起层层怜惜之意。

这悠悠十载光阴,小姐于那唐家所历经的诸般苦难,又有谁能比她惢心更为知悉?

思及此处,惢心疾步上前,紧紧握住唐沁那纤细的素手,决然道:“小姐,您尽可宽心,不论日后如何,无论刀山火海亦或荆棘满途,惢心皆会如影随形,相伴小姐左右,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唐沁微微垂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丝丝暖意,心底悄然念道:

“唐李氏、唐萱、唐昊,尔等且好生等着。这漫漫来日,方长无尽,杀母深仇,累年欺辱,我唐沁必当逐笔清算,绝不轻饶,定要让尔等知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翌日破晓,晨曦微透,唐沁于闺阁之中整妆梳洗罢,抬眸望向那铜镜之中,只见那面上的红肿,依旧是狰狞可怖之态,然其心底却未泛起丝毫悲戚之意。

今日,便是她踏入宫门的吉时,虽不知那宫闱深处前路如何荆棘满布、艰难险阻,可她那一颗复仇之心坚如磐石,决然不会有半分退缩之意。

俄顷,只闻“吱呀”一声,房门缓缓开启,惢心莲步匆匆,面上似有惊又有喜之色,疾步入内,轻声禀道:“小姐,宫里头遣了辆华美的马车前来,此刻正停驻于府门之外,专候小姐登车入宫呢。”

唐沁正手执玉梳,轻理云鬓之姿微微一滞,双眸轻眯,似在思忖,继而启唇问道:“我仿若记得,咱们府中的马厩里,似是存有一辆旧马车,可是如此?”

“嗯,确有一辆。”惢心乖巧应道。

“你且前去将那辆旧马车收拾妥当,待片刻之后,咱们便乘坐那辆车入宫。”唐沁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惢心虽满心疑惑,不明小姐缘何弃那崭新华丽的宫车不用,反倒择取这辆破旧之辇,然她亦深知小姐行事向来自有其深意,遂默默无言,依言前去收拾。

唐沁见状,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淡笑意,心下对惢心的依从与忠诚愈感满意。

待诸事齐备,唐沁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由惢心搀扶着款步走向唐府大门。

早于门前恭候多时的一众宫女、太监,见唐沁现身,皆齐齐跪地,俯身叩首,不敢有丝毫怠慢。

盖因如今唐沁已蒙圣恩,册封为宫中小主,纵其位分尚低微,然于他们而言,亦是尊荣无上的主子,按礼自当行此跪拜之仪。

惢心侧目,瞥见李氏母女那满面愤然不平之色,心底顿觉畅快无比,遂扭头朝着领头太监,和声说道:

“劳烦公公将后院那辆马车驱驰过来,今日我家小主欲乘坐自家马车入宫。”

此等更换马车之事,于领头太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自无不应允之理。

然唐萱闻得此语,那娇俏面容之上却瞬间闪过一抹惊骇之色。

须臾,一辆套好马匹、略显破旧的马车,缓缓被牵引而出。

唐沁在惢心的搀扶下,款步踏入车内。

俄而,车轮辘辘,马蹄哒哒,马车缓缓启动,朝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唐萱立于原地,凝望那渐去渐远的仪仗背影,只觉手心冷汗涔涔,不禁颤声向唐李氏问道:“娘,那个小贱人怎会……”

唐李氏面色铁青,双眸之中满是怨毒,死死凝视着那远去的马车,恨声道:“萱儿,你所言极是,唐沁那小贱人果真是与往昔不同了。”

马车内。

惢心轻轻放下车帘,回首间,终是按捺不住,“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小姐,您是如何知晓,那对母女定会于马车之上动手脚?”

唐沁悠然抬手,取过一块精致糕点,轻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方以帕巾轻拭嘴角,继而神色平静,娓娓道来:

“以唐李氏那睚眦必报的狭隘心性,昨日我才设计令她受鞭刑,她又怎会甘心不报此仇?

只是今日我既已入宫,她断不敢于府内公然对我有所动作。如此一来,唯一可乘之机,便是我离府之际。

况且我身旁护卫随从众多,她亦无法买凶行凶,她亦无此等胆量贸然行事。既如此,那便唯有在马车上做手脚,致使马车途中发生意外。

试想,若我入宫首日,便在众人瞩目之下出乖露丑,延误了入宫的吉时,届时触怒龙颜,皇上定然不悦,如此一来,我在宫中便难以有所作为,更休提掀起什么风浪了。”

惢心双手交叠,环抱于胸,双眸之中满是倾慕之色,娇声道:“哇哦~!小姐,您当真是聪慧过人,这莫非便是老爷时常提及的那个……那个……哦,对了,大于弱智?”

“还等于弱智呢!叫你素日里与我勤加诵读诗书,你却总是左耳进右耳出,那是大智若愚!”

唐沁唇角勾起一抹讽笑,缓声道:“唐昊若能深谙大智若愚之妙,又怎会将我遣送入宫来?”

惢心微微歪着螓首,一脸懵懂道:“小姐又说了些奴婢难以领悟的言语了。”

唐沁伸出青葱玉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那笑意之中透着温婉与宠溺:“听不懂亦无妨,你只需牢牢记住,往后这日子,越发地有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