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战事又起，萧凌恐是还要许久才能回京，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在衍王府住下，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儿时是你护我，今时就算舍弃一切我也要护你安好。”
男人的话，只当一句笑话便是。
苏沐恩心中暗嘲，面色上却是淡淡一笑。
“只要能待在衍哥哥身边，沐恩此生便已知足。”
暮色褪去，新日初升。
“苏姑娘，这都是衍王殿下精心为您准备的衣服，您看您喜欢哪一件？”
哪一件也不喜欢！
这是苏沐恩的心里话，却也只能是心里话。
看着婢女送来的衣服，苏沐恩难露半分笑颜。
衣服颜色鲜艳，以红色为主，那是苏若华喜欢的衣服，苏若华生来骄傲，喜好张扬。
她当然骄傲，毕竟苦都是自己这个替身来受的。
苏沐恩走到一件红衣面前，她还是按着苏若华的喜好，选择了最像她的装扮。
黑发高束，红衣飘飘。
站在庭院中，萧衍痴痴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安静了下来，好像天下之间唯有他们彼此。
苏沐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萧衍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衍哥哥？”
苏沐恩的轻声一唤，将出神的萧衍带回现实，打量了一眼苏沐恩，萧衍似是无奈地呼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旁人，萧衍出言吩咐着：
“沐恩的身子过于单薄，吩咐膳房多熬些鸡汤，为沐恩补补身子。”
是啊，苏沐恩太瘦了，是骨瘦如柴的瘦，她撑不起高束的黑发，也撑不起这身骄傲的红衣，她的眸子里是装着卑的，她的身子里更是透着卑的。
就是这一点，让她永远都成不了苏若华。
听闻萧衍所言，苏沐恩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在军营里伤了脾胃，昨日不过是多吃了几口，今时还有些难受，衍哥哥不必为我麻烦的。”
是被折磨的伤了脾胃。
那些将士们的确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可其中也有折磨苏沐恩的恶徒。
他们用苏沐恩寻欢作乐，丝毫没有拿她当人看，他们会饿苏沐恩好久，然后再给苏沐恩一盘盘丰盛的菜，看着苏沐恩狼吞虎咽，如一条饿狗。
苏沐恩的脾胃便是这样坏的，总是吃不了太多的东西，也吃不得油大的东西。
“是我大意。”
萧衍眉头皱起，目中尽是心疼，转而又对着身旁人吩咐。
“务必去找最好的郎中为沐恩医治。”
“衍哥哥不必为我费心！”
“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萧衍的眸子宛如一坛陈酿，好不容易陷进去，可这坛陈酿不是为自己而备的，苏沐恩清楚。
“你刚来京都，四周不熟，我带你去长街走走吧。”
思了片刻，苏沐恩眸子一亮，言道：
“我想去无涯山。”
这一言，带起了萧衍的嘴角。
当年苏若华带着萧衍偷跑出宫，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无涯山。
今时还是冬日，山上没有草木，唯有枯树，但好在松柏常绿，让这山上还有一抹亮色。
“今日的天倒是暖了些。”
苏沐恩点了点头，出言应着萧衍：
“记得我第一次约衍哥哥爬山也是这冬末春初的时候。”
“是啊，一眨眼竟已过了这么多年。”
苏沐恩也不知道能和萧衍说些什么，便想着去讲着自己背过的故事，如此可以带起萧衍的回忆，也能拉近自己与萧衍的距离。
“衍哥哥，你还记得吗，那年太子殿下欺负你，逼着你下跪，然后我们就把太子殿下骗到了河里，我怕皇后娘娘知道了会惩罚你我，就带你偷跑来了无涯山。”
“还是你鬼机灵，可惜我们迷了路，在山里绕了好久，还是苏伯父来寻，我们才得以下山。”
“是啊！”
扬唇一笑，苏沐恩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突现伤感。
“小时候可真好。”
“小时候，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可现在，我却再无恣意妄为的底气。”
“我就是你的底气。”
对上那双坚定的眸子，苏沐恩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伤，苏若华真好，即便落魄至此，还会有人在乎她，爱护她。
摇了摇头，苏沐恩轻言道：
“衍哥哥，我已经不是那个骄傲的苏若了，我也不希望你用以前的目光看我，把我当成苏沐恩吧，一个全新的人。”
很矛盾是不是，苏沐恩要靠着苏若华的过往来靠近萧衍，却又不想去做苏若华的替身，不想让萧衍用看苏若华的眼神来看自己。
淡呼一口气，苏沐恩没有再去看萧衍，而是自言自语道：
“山路很长，往前走走吧。”
上山的路，好像每一步都是苦的，可每一步都可以高升，所以就不算苦，对吗？
呼吸着山中的空气，迈着大步向前，苏沐恩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
这一刻，苏沐恩好像是自由的，好像是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
若是没有十年的军营之苦，现在的自己会做什么呢？会做一个普通的民妇吧，也许早已嫁人，也许有了孩子，想来，绝不会是今时的孤身一人。
苏沐恩对美好的想象，被一阵粗犷的男声打断。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两个长相粗犷的男子拎着明晃晃的大刀从苏沐恩的身后出现，虽说两人长得不像奸诈之徒，但也不像什么好人。
“衍哥哥！”
苏沐恩其实并不害怕，却故意装出柔弱模样，往着萧衍的身后躲。
萧衍抬起手来，将苏沐恩挡在身后，冷眼看着面前人。
“皇城之下，你们居敢拦路抢钱，你们置王法于何地！”
“王法！”
两人闻言，互看一眼，只觉是天大的笑话。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将刀对向萧衍。
“王你娘个法。”
“识相的把钱拿出来，否则别怪大爷对你不客气。”
萧衍自是不甘示弱，怒瞪着两人，毫无退让之意。
见此，苏沐恩不禁在心里骂了句白痴。
这个萧衍既是个病秧子，自然是抵不过这两个身强体壮的恶徒，与其与他们硬碰硬，倒不如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