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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剑大会前一天,师兄来了,带着两坛子醉闲翁,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来干嘛。

“师妹,这些年过得可好?”他一如往常,精明狡猾,给我倒杯酒。

“好得很。”我回敬道。

他莫名叹了口气,我望向他,他揉揉眉心,叹道:“数百年不见,师妹竟与师兄如此生疏,为兄心痛啊。”

我垂眸喝酒不理。这酒确实不错,可能是我太久不饮酒了吧。

“师妹啊。”师兄又不死心地唤了声。

“嗯?”我抬眸盯着他。

他知我性情懒散,只是再次语重心长叮嘱道:“明天记得出席掌剑大会哈。”

我懒懒应了声。

他慢慢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轻轻地再叹口气。

我起身回房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成的包裹递给他。

“你来得巧,喏,桂花糕。”我轻声提醒道。

他略微激动地接过包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

“唔,好香!”他叹道,“感觉快比得上师尊的了!”

我莞尔。

师兄大名为凌源鹤,出生于修真三大家之一的凌家,是凌家嫡长子,当年被凌家家主亲自送入霁神宫,被师尊一眼看中,只道这孩子与本君有缘,于是凌源鹤就拜入了师尊门下。

凌源鹤入师门不过一年师尊就又领回来一个与他有缘的孩子,他看着被师尊牵着的乖巧又可爱的女孩就知道这是他的小师妹。

师尊是宗门的太上长老,平时事务繁忙,动不动就要出差,自然也难以对他们照顾得面面俱到。于是作为师兄,就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照顾师妹的责任了。我们二人关系尚好,师兄性子并不顽固死板,时不时嘴欠去逗一下我,而我性子清冷懒散,只是用眼睛瞪他以示警告。

自师尊羽化后,师兄被推上了掌门之位,他精明狡猾,宗门众多事务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面对二十三峰峰主的日常总结丝毫不乱,有条不紊。每天还能留出两个时辰陪我喝茶,顺便损我几句。

自我晋为道祖后,被师兄推上了太上长老之位。有了师尊的前车之鉴,我心知此位不好坐,便再三推辞,也不知师兄使了什么手段,竟找到了师尊的“遗嘱”,“遗嘱”中称任我为太上长老。师兄将“遗嘱”潇洒地拍在宗门各长老面前,这下我要是再推辞就是“违背师命”了,即使我心知此事是假,也只能咬牙应下了。回头再看师兄,他正淡然地喝茶,触即我的目光,冲我轻挑了下眉,好像在说“跟师兄玩?姜还是老的辣吧?”。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才缓缓饮尽杯中酒,抬头,天色昏沉,拂拂袖子,悠悠起身回房。

第二天清晨,因着昨夜刮大风,满院的树叶杂枝,一片狼藉。

我懒得收拾,等着回来再慢慢打理。理理身上的衣服,宽大的金丝绣玉兰的白道袍,这是宗门太上长老的衣袍,绾上一个简单的发髻,用檀木雕鹤钗子固定。再在腰间佩带太上长老的玉鹿牌。

这牌子我是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的,当年师兄把它给我时,我因着赶着回清樾山隐居的喜悦,一回去就把这修真界人人都想拥有的宝物扔在了角落。

这玉鹿牌是六大宗之首霁神宫太上长老身份的象征,无论到霁鸿大陆哪个宗门或哪个国家,掏出此牌,立马奉为上宾。

我见一切准备妥当了,正要出门,突然想起来,我的配剑忘带了,唉,这几百年来我也荒废了不少功夫,单空有一身功力,和满脑子咒术,剑几乎没碰过。

我又回房翻出我的本命配剑一凤麟。按理说,到了我这种境界,剑灵肯定是有的,但是,经了一场事之后,我的剑灵沉睡了。至于那场事为何,不想说,太丢脸了。

我把凤麟向天上一抛,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上面,脚下发力,嗖地飞出去。

好久未御剑飞行了,这熟悉的感觉。

我到潭渊武场时,各大宗门也差不多到齐了。

许多弟子和长老见到我来连忙齐声道:“拜见清翎道祖。”

只有一人未语,却用他锐利的眼神搜刮着我,不用我看也知道,这人紫衣紫眸,端着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心思比谁都恶毒,这人便是鎏翎宫太上师祖,霁鸿大陆二道祖之一的紫钧道祖方裘义。

我们曾见过三面,那时,师尊与他的师尊广源道君是至交,经常一起下棋喝茶,谈八卦。我作为师尊的小尾巴到这时也插不上什么话,于是,广源道君会打发他的小徒弟方裘义来陪我,我对他的印象其实还行,我俩性子很像,都有些懒散且少言,但这家伙有些损,竟带我去广源道君房间偷长老令牌,虽然广源道君当时只是和蔼地笑笑说,没事,又没弄丢,怪只得怪裘义不懂事。

可师尊回去又骂了我,还罚我抄门规二十遍。

我一个潇洒的翻身跳下剑去,飘然落在太上长老的位子上,师兄坐在我左边,笑了笑,似是欣慰我来了。

师兄环顾四周,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宣布大会开始。

我放出神识,两个弟子的对话传进我的耳朵里。

“听说没,清翎道祖出山是收亲传弟子来了。”

谁造的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收弟子,还是亲传。

我狐疑地瞥了眼坐在身边的师兄,他正在查看场上的情况,感觉到我的目光,回过头来,回我一个单纯无害的眼神。

“如果成了道祖的弟子,那不就是未来的准道祖了吗?”

如果成了我的弟子,未来准道祖我可不一定能保证,但能保证你家务活比得上大陆任何一个人。

“而且清翎道祖品性高洁,方正典雅,真成了她的弟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品性高洁,方正典雅,这几百年的小说小报都是这么传的?唉,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我等下一定要好好表现,让道祖注意到我。”

注意?我会在梦里注意你的!

“你就做梦吧!你这资质,道祖才不会看你呢!”

我听不下去了,这边场上开始了第一场。

掌剑大会是修真界的盛事,几乎所有宗门都会参加,共举办十二日,前四日是其他不入大陆六大宗的宗门之间比试,后四日是下三宗之间比试,最后四日是上三宗之间比试。

第一场是法象门对百诺宗。

两边都是金丹四阶道宗级别弟子,一男一女,男法象,女百诺。

男使剑,女使扇。

说实话那男弟子长得还算清俊,但剑艺还不够精湛,脚步轻浮不稳,底盘不够稳,出剑不够干脆有力,拖泥带水,有股小娘子气。

女弟子长得婷婷玉立,但扇使得不够柔,身法还是有些僵硬,忒不自然了,扇开为御,扇合为攻,她倒是全反着来。

师兄见我看着场上打斗,以为我来了收徒的兴致,笑着道:“听说这二人,一人是法象门二长老法识道尊的儿子,青麟榜排九十一,一人是百诺门主临月道尊的女儿,青凤榜排八十。都是其宗之佼佼者,看中哪个了?”

我冷冷道:“他们不够格。”一堆毛病,害我纠正。

“那你且看着,看中哪个尽管开口。”师兄呐呐道。

这语气好像在给我挑夫婿一样。

“我不收徒。”我加重语气。

“不收徒?”师兄挑了挑眉,“可我已经向各大宗门说了,掌剑大会清翎道祖出山收徒了。”

他一副我理所应当收徒的神态,眉飞色舞。

“我不收徒。”我再次强调,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

他两手揣进袖里,望着天,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我懒得看他了,该强调的都强调了,听不听得到是他的事了。

我闭目养神,突然,一阵剑风迎面而来,寒冷而凌冽。

我猛然睁开眼,剑风顿时往我两边散去。

“清翎,好久不见啊。”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在我脑海中响起。

“紫钧道祖有何贵干?”我传音回道,同时往他所在的地方看去,他稳坐在长老席上,目光平稳专注地看着比武场上打斗。仿佛刚才打出剑风给我传音的人不是他。

“晚上叙叙。”他不庸置疑道。

“甚好。”我懒懒回道。晚上是樆花会,我也是要露面的。

他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后便不再传音给我了。

我轻轻闭上眼,同时感受到了师兄无奈的目光,外人只道我闭眼是冥想,只有我师兄知道我这是困乏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