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快进京面呈父皇。
所以我打算明日启程。”
谢至点点头:“殿下,我还要在这里留几天。
你和月之绥先行进京,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们。
如何?”
南宫霁月夹菜的手一顿,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月之绥轻抿了一口酒:“你要做什么?
可需要帮忙?”
南宫霁月看向月之绥的眼神中迸发出一道道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谢至夹了一个虾仁放进碗里:“我要去静水湖取些东西。
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帮忙。”
“嗯。”月之绥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吃好了,先回去休息了。
你们慢慢吃。”
“好。
一夜好梦。”
月之绥看向谢至微微笑了笑:“一夜好梦。”
南宫霁月双眸幽幽地看着月之绥:“要走就赶紧走。
一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月之绥朝南宫霁月使了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宫霁月的眼底一片冰冷,看向谢至时,又瞬间变得温柔。
“我……”
南宫霁月在心中酝酿了无数次,可真正到了要说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默默低下头,双手不断地摩搓膝盖。
谢至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滥杀无辜我也知道。”
南宫霁月眼睛陡然睁大,一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纹丝不动。
日落西斜,阳光透过树叶稀稀疏疏地撒了下来,落在小溪上泛起点点星光。
谢至一边拿着包袱挡阳光,一边走。
“距离城门还有三十五里,太阳也快落山了。
我记得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个村子。若是能在村民家借宿就好了,总比露宿荒郊野外强。”
她停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汗,双手叉腰,深吸了口气:“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你可以的,谢至。”
谢至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好像有哭声,是我听错了吗?”
她越往前走,哭声就越清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谢至循着哭声来到村子正中央,原来是有人在设灵堂。
“肯定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我姐。
走!跟老娘见官。”
佝偻着腰、头发黑白参半的男子拦住那个气势汹汹的妇人。
“荷花啊,小虎是个好孩子,是断断不可能害死春花的。
我知道春花死了,你很难过,可也不能难为一个孩子啊。”
那个气势汹汹的妇人立马口沫横飞:“刘村长,你就别坦护这个扫把星了。
我和我姐都是猎户家的女儿。
我姐从小跟着我爹打猎,身手矫捷,机敏过人,怎么就突然被火烧死了。
一定是这个小兔崽子搞的鬼。”
说着就扇了小虎一巴掌,似是觉得不过瘾抡起手准备又扇一巴掌,但被村长死死抓住手腕。
“够了!
荷花,适可而止吧。
小虎再怎么说也是春花的儿子,也算是你的侄子,你怎可如此对待他?”
“我呸!
他就是个野种。
也不知道我那姐夫从哪里捡回来的。
不止他,星星、小狼、翠儿都是捡回来的。
今天我必须要带这个野种去报官。”妇人一把把村长甩开了,揪起小虎的衣领子就要走,不过被村民们团团围住。
“魏荷花,这是我们林溪村。
要撒泼回你的魏家村撒去。”
“对。
快放开小虎。”
“放开!”
“放开!”
魏荷花冷笑一声:“想借着人多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对吧?
哼!没门!
大强大力,还不带人出来。”
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领着十几个拿着锄头、菜刀、木棍、镰刀的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魏荷花得意地看了村长一眼:“你们林溪村有人,难道我们魏家村就没有人了吗?
切!我看谁还能阻止我去报官。”
“依我朝律令诬告反坐。”谢至不紧不慢地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我刚刚要是没有听错的话,你是想状告这个小孩子故意杀死你的姐姐吧。
依我朝律令,故意杀人者,轻则处徒刑,重则枭首。
诬告未成年者,罪加一等。
我朝男子二十及冠,这个孩子最多也才十岁吧。
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不要去报官。”
魏荷花看向谢至的眼神一片寒冰:“你是谁?
为何要来管我的闲事?”
“我是个喜欢看山川湖海的游客,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
“别理会这个小妮子的话。
她肯定是想在林溪村借宿,又怕他们不同意,所以才特意讨好他们。
她在吓唬我们,别理她,我们快带这个野种去报官。”
谢至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太阳都快落山了,现在去到城里衙门肯定已经天黑了。
去到城里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吧,京都又有宵禁,不能夜宿街头。
要么花钱住客栈,要么就要集中到西市锦锣街。最便宜的客栈一晚也要十五文。
要是到锦锣街,那里鱼龙混杂,脏乱差是出了名的,大家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谁也不能保证。
毕竟你们不像魏夫人那般有钱又有靠山。”
“闭嘴!
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啊。”说着,抢过旁边一个人的木棍朝谢至打过去。
谢至侧身躲过,戏谑一笑:“呦!
魏夫人急了!”
“谁急了,我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村长突然开囗:“这位姑娘,刚刚你为什么说荷花有钱又有靠山?
荷花会打猎,又嫁了个富农,有点钱不意外。
但这有靠山又如何说呢?”
“对啊!
姑娘,你为什么说魏荷花有靠山?”
谢至似笑非笑地看着魏荷花:“我刚刚说诬告反坐,故意杀人者轻则徒刑,重则枭首,诬告未成年者罪加一等的时候,魏夫人不但不害怕,还坚持要送官。
说想要不顾一切为姐姐报仇吧,好像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这些事情你们都清楚吧。”
林溪村和魏家村的村民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她说得没错,那俩姐妹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以前老杨还活着的时候,荷花就老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害得他们整个家鸡犬不宁的。”
“我啊就住魏家隔壁,有些事情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
春花没出嫁前,荷花就到处说她坏话,而且春花用的东西都是荷花用剩下的。”
“没错。这事我可以证明,老嫂子所言不虚。”
谢至继续说:“寻常百姓都很害怕见官,而魏夫人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有牢狱之灾时,仍坚持报官,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还听说你姐夫在捡到小虎的时候,小虎的身上有一块品质很好的玉佩、还有一袋黄金,而且包裹小虎的还是蜀锦。
莫非小虎的身世不同寻常?”
“没有!”
“你受人指使想要暗害小虎?”
“没有!
绝对没有!”
魏荷花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谢至捕捉到了。
魏荷花眼珠子一转:“不对!
大家不要被这个死丫头片子带偏了。
她分明今天才到林溪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村长恶狠狠地看着魏荷花,转头看向谢至时眼神却变得很温和:“姑娘刚来,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我游历时曾救下一老道,他为报答我教了我一些仙术。
我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过去未来之事,有时帮人卜卦趋吉避凶,混囗饭吃。”
村长又问:“那您是不是知道春花是怎么死的?”
谢至点了点头。
村长看了一眼小虎:“我能信您吗?”
“当然。”
村长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小虎,快给姐姐跪下,求她帮你证明清白。
快啊!
还愣着干嘛。”
说着,村长踢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小虎。
小虎反应过来,连忙给谢至跪下:“恳求姐姐帮忙。
若今日之危得解,小子日后定以姐姐马首是瞻,不死不休。”
小虎刚要磕头,就被谢至扶了起来:“姐姐再问你一遍,你信姐姐吗?”
“我信。”
“好。”
谢至摸了摸小虎的头,柔声道:“别怕。”
小虎点了点头。
“其实想要知道魏春花是不是被烧死的,很简单。”谢至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魏春花的尸体旁。
村长问道:“怎么说。”
“验尸。”
“只要能证明小虎的清白,验尸就验尸。”
谢至一边戴手套一边说:“既如此,那便麻烦村长带着本村村民阻止闲杂人等靠近尸体。”
“好。”
不久,谢至道:“尸体的口腔、鼻孔内都没有灰尘,说明死者不是被火烧死的。
如果是被火烧死的,死者生前被火烧逼,必然奔走争扎,嘴巴张开,呼吸急促,所以会把烟灰吸进口腔、鼻孔内。
其次,尸体头发焦黄,头部和身体烧得焦黑,皮肉抽缩卷皱,但没有起泡脱皮的地方,头颈上有被勒过的痕迹,这说明死者是被勒死后才被火烧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