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谢黎怀卿安 >  宋伯言

杨昭顺着谢至的目光望过去:“好。”

“态度好些。

他们只是一群苦命的人罢了。”

“好。”

片刻后,谢至和杨昭拿着明镜司的腰牌进到了京兆府衙门的停尸房。

杨昭右手握着左手轻轻摇动,口中念念有词:“诸天神佛保佑,诸邪尽避,百鬼尽离。

诸邪尽避,百鬼尽离。”

谢至挑了挑眉:“害怕?”

杨昭立刻挺直了腰板:“谁害怕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杨昭,大楚的大好男儿岂会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我……

我那是……

那是……”

谢至笑了笑:“过来帮我掌灯。”

“好。”

不久之后,谢至缓缓道:“与杜大人所说的一般无二。”

“难道真的是刘甲突然悔悟,杀了宋里后,又自杀?”

“难道你不觉得这和郑清风之死很像?

那么浅的池塘水能溺死人,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大人,您有何猜测?”

谢至不断摩挲手指:“我觉得他们死的时候脑子都不清醒,极有可能是中了幻术,或者是因为某些东西产生了幻觉。”

“听大人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刚刚忘记问你了,昨天杜大人为什么要请你来京兆府做客,今天晚上才让你离开?”

“我不知道啊。

这杜大人也挺莫名其妙的,把我请来,既不让我离开也不让任何人和我说话。

既不像客人也不像犯人。”

谢至一边将东西装进布包里,一边说:“回去吧。”

“我们不去看罗采芹的那件带血的残碎衣服了吗?”

“我与罗采芹有一面之缘,这个罗采芹绝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绝不是什么只能自杀才能反抗命运的人。”

“大人是怀疑她在使金蝉脱壳之计?”

“对。”

谢至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先回去吧。

明天我打算去不归崖看看。”

“您一个人去?”

“对。”

“大人带上属下吧,两个人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方便些。”

谢至看出了杨昭的担忧,于是又说了句:“多谢你的担心,我一个人能应付的。

放心吧。”

谢至走了几步,见身后的杨昭不动,疑惑地转过头:“杨昭?”

“两位大哥,我不是故意要惊忧你们的。

如果你们是被人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去找害你们的人,别缠上我啊。”

杨昭后背不断地冒冷汗,眼神中透露着恐惧:“别缠着我啊,我回去给你们烧纸钱。”

谢至双手环胸,咬着嘴唇,努力憋着笑。

“我回去给你们烧纸钱,烧很多很多纸钱,让你们在下面潇洒快活。

真的真的,我不骗你们。

自古以来都讲究死者为大,我怎会对着你们撒谎。”

蓦地,杨昭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

我常听老人说刚刚死去的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其实已经死了,会把他们激怒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一股恐惧不断侵蚀着杨昭的内心,一刹那间,他感觉周遭变冷了,身体忍不住擅抖。

“怎么办怎么办?”杨昭此时就像热锅里的蚂蚁,急得都快哭了。

谢至终于憋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杨昭可怜兮兮地看着谢至:“大人?”

谢至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说:“你衣服挂住了。”

“什么?”

谢至清了清喉咙:“你的衣服被挂住了。”

“啊?”

谢至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过去帮杨昭把挂住的衣服弄了下来。

“你的衣服被挂住了。”

“什么?”杨昭忙回头查看。

“我已经帮你弄下来了。”

杨昭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拍了拍胸脯。

“多谢大人。”

谢至笑着调侃道:“你刚刚不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杨昭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对于这些未知的事物,你相信是好的,你不相信也是好的。

但是处于要信不信就很难办。”

杨昭懵懂地眨着大眼睛,虽然不是很明白谢至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刚破晓,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舍不得走,赖在淡青色的天穹上。

一副你赶我走,我就死给你看的样子。

宋伯言借着桌上蜡烛的光孜孜不倦地读书。

烛火跳跃的光线在他脸上掠过,留下斑驳的光影,更加映衬出他皮肤白皙。

万籁俱寂,灯火闪烁,只余书卷翻动的沙沙声。

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为大地披上了缕缕霞光,鸟儿唱着欢快的歌迎接新的一天到来,黏在草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宋伯言合上书卷,伸了个懒腰。

“先去吃点东西,再来看书。”宋伯言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门往灶台那边走。

他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宋母一脸愁苦:“这孩子和老张家的儿子一样了。”

“伯言娘,你怎么这样说啊?”

“唉!

伯言那孩子从早到晚整天想东想西的,不是想这样就是想那样。

现在连帐房先生也不做了,整天待在家里,既不出去找活干,也不种地。”

宋父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算是废了。

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靠我们俩活得久些呗。”

“哐当”宋伯言推开门走进来,眼中既有对父母的愧疚也有忧伤,以及一些愤怒。

宋母一见宋伯言进来,脸上的愁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慈祥和蔼的笑脸:“言儿,娘给你煮了粥,蒸了馒头,快过来吃。”

宋父也说道:“言儿,漱口洗脸了吗?

没有的话就赶快去,食物要趁热吃。”

宋母见宋伯言脸色有些难看,关切地问道:“言儿,你怎么了?”

宋伯言的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又刺痛,许久才开口。

“我不用你们养。”说罢,宋伯言就跑了出来。

“言儿!”

“言儿!”

风姑娘来了,只是今天的她似乎有情绪,草儿被吹得摇头晃脑,刚刚还在晒太阳的虫儿躲进了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