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大人。”
谢至看了一眼:“有什么发现吗?”
“宋怀安的右小腿上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咬痕,伤痕四周浮肿发青,且有青黄色的汁水流出,全身虚肿光亮,面色发黑,他应该是被某种毒虫咬死的。”
谢至一边听他说一边戴好手套,走到尸体旁,细细勘验。
“还有呢?”
杜思源疑惑地问道:“还有?
我漏掉了什么吗?
尸体我勘验了两遍没有发现别的问题啊。”
“屋里。”
杜思源眉头微蹇:“屋子里有什么问题吗?”
谢至淡淡地说:“太干净了。”
“太干净?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寻常人家的屋里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都没有,这家人有人养蛊。”
“蛊?”
“是。”
“会是谁在养呢,是罗采芹还是宋怀安?”
“罗采芹。”
“何以见得?”
“我曾经在街上见过罗采芹一面,她的眼睛泛红,目光混浊而坚定,肤色较常人青黄。”
“她不是济州人吗?济州那边民风淳朴,很忌讳巫术蛊术。
她怎么会懂养蛊?”
“不清楚。”谢至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死者不是宋怀安。
宋怀安是个赌徒,他的食指和拇指指腹必然有老茧,可这具尸体的手指很干净。”
闻言,杜思源连忙去察看那具尸体的食指和拇指。
“谢大人,还是你细心。”
“不敢当,杜大人谬赞了。
杜大人,还请您尽快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以及罗采芹和宋怀安在哪状况如何。”
“谢大人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皓月当空,自高台俯瞰而下,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千盏万盏花灯如同繁星般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茶棚烟雾升腾,渲染浓浓烟火气。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行人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不是过年过节也这么热闹的吗?”谢至左瞧瞧右看看,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
南宫霁月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垂下眼眸:“京都繁华,习惯就好。”
谢至扭过头看着他:“你不喜欢?”
南宫霁月笑了笑:“我生于斯长于斯,怎会不喜?”
“你骗人。
你喜欢不喜欢,我一眼便能看出。”
南宫霁月面色一怔,随即又恢复过来,眼神局促,带着几分不自信:“是吗,你何时这么了解我了?”
“我一直都很了解你的,好吗?”谢至一副你居然不相信我很了解你的表情,让南宫霁月开怀大笑。
“公子,给小姐买一个小灯笼吧。
我这的灯笼都是大红色的,寓意红红火火。
而且这灯笼做得也小,很实惠,只要五文钱。”
南宫霁月看了一眼那些灯笼,询问谢至。
“你想要吗?
我看这灯笼做得还挺精致的,一看就很用心。”
“好。”
谢至抬眸看过去,一个个大红色的小灯笼挂在小推车上左摇右摆,与周围的鲜花交相辉映,构造了一幅小精灵们翩翩起舞的画面。
南宫霁月一手给钱,一手接过小灯笼。
“谢谢客官!
您要是觉得好下次再来买。”
南宫霁月点了点头,把小灯笼给谢至。
谢至微微笑了笑:“谢谢。”
她们慢慢地往前走,街道两旁卖灯笼的很多。兔子形状的、小狗形状的、小猪形状的、荷花形状的、牡丹形状的,各式各样的应有尽有。
南宫霁月一边走一边说:“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谢至皱了皱眉头:“毫无头绪。”
“我的人在郑清风的府邸发现了一样东西,可能和他的死有关。”说着,南宫霁月掏出怀里的东西给谢至。
“就是这个。”
谢至闻了闻,猛地抬起头:“太平合香。”
“你知道?”
“回来时,我在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里破了个案子,起因正是太平合香。”
“近来这太平合香可是非常受欢迎,京中达官显贵皆以燃此香为荣。
一些官员为了买太平合香倾家荡产、负债累累,甚至家破人亡。”
谢至眸光一闪:“你想说什么?”
“太平合香会让人产生幻觉、有飘飘欲仙之感,能使人上瘾。
我怀疑有人欲借此香颠覆我大楚朝政。
谢至突然停下脚步:“咻咻!
咻咻!”
南宫霁月随即脚步,疑惑地看向谢至:“怎么了?”
谢至眼冒星光,拉起南宫霁月的手腕往味道的源头跑去。
在后面跟着谢至小跑的南宫霁月回过神,眉眼带笑:“是闻到什么美食的味道了吗?”
谢至往后看一眼:“烤羊肉串。”
“鼻子这么灵啊?”
“我只对好吃的东西鼻子灵。”
南宫霁月看准时机避开行人,跑到了谢至面前,小心翼翼地帮她挡着涌过来的人群:“慢点跑,人太多了。”
谢至慢了下来,紧接着改为了走:“好。”
她们很快走到了香味的源头处,摊子上,一人右手持便面,扇风助火,左手则在翻转烧烤炉上的肉串,另一人正在案板上剔骨切肉,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噼里啪啦,烟升云雾腾腾起,已经烤得金黄金黄的肉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谢至咽了咽口水,又走近几步,俯身仔细看了看。
正在烤肉的汉子一边翻转着肉串,一边笑呵呵地制止谢至的行为。
“小姑娘,别靠那么近。
要是被火星子溅到那可不得了啊!”
见谢至站在原地不动,满脸疑惑,汉子依旧笑吟吟地说:“姑娘出身富贵想必不清楚。
我们平头老百姓买不起柴火,更用不起木炭,烤肉串的柴火都是从山上捡来的干枯树枝竹竿之类的。
这烧出来的火星子可厉害着呢!
姑娘这般花容月貌要是被溅到,那可真是可惜了。”
谢至连忙后退几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不断溅起的火星子。
一向不苟言笑的南宫霁月被这一幕逗笑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自己的这张脸呢?”
谢至瞪了南宫霁月一眼:“笑什么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怎会不在意?”
“是是!
是!”
“还笑!”
见谢至有些愠气,南宫霁月立马又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
见此,谢至扯了扯嘴角。
汉子看了看谢至,又看了看南宫霁月,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恕我眼拙没看出来,原来你们两位是一对啊!”
“谁跟他是一对啊。”谢至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那大哥你还真是眼拙。
我们是兄妹,他是我兄长。”
“那肯定不是亲的。
这位公子看你的眼神温柔眷恋,对你的心意肯定不简单。
这么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
南宫霁月的心紧了紧,急忙道“大哥,你确实误会了。
我们的确是兄妹,我对她也只有兄妹之情。
大哥切莫乱说,否则被我母亲知道了,我妹妹就要被送到道观了。”
说完,南宫霁月悄悄看了一眼谢至,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舒了一口气。
汉子虽看着五大三粗,却是个心思细腻的,立马心领神会:“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我眼神不好使,脑子笨,误会了。”
见谢至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烤肉串,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换了个话题:“我们这的烤羊肉串外表金黄酥脆,内里鲜嫩,不腥不柴,每一口都会让人回味无穷。
公子,小姐买点尝尝鲜吧。我们的滩子远近闻名,保证你不会后悔,吃了一次还想再来吃第二次、第三次。”
“三十串后腿肉,三十串外脊肉。”
“好嘞。
麻烦公子小姐你们先坐着等一等。
今天人多,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正在撸串的青年听到汉子的话,打趣道:“老板,你这哪天人不多啊,每天都这么说。”
汉子笑吟吟道:“公子说得是。
以后我换个话术,就说在我这等一等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害!
老板你也就是运气好,不然就你这。
唉!怎么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汉子一听,就急了:“不是,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世人不都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类的嘛。
我怎么就不能说等一等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了?”
青年皱了皱眉头:“你这是歪理邪说!
读书和做生意的事情如何能混为一谈?”
汉子听到这话也不乐意了,脸上浮现出少许愠气:“你这小子什么意思?
什么叫读书和做生意的事不能混为一谈?
难道职业还分高低贵贱?”
“怎么不能分?
士农工商,世人皆以士为荣,以商为耻。
读书的就是比做生意的高贵。”
汉子青筋暴起,眼神中迸发出一道道寒芒射向青年。
青年不但不收敛,还趾高气昂的。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东汉史学家班固,他就把人分成了三等,上智之人,中智之上,下愚之人。
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人分贵贱,职业自然也分贵贱。”
“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班固将人分为三等,上等人装糊涂,中等人装老实,下等人装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