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时三人已经睡下了,苏童洗漱后摸黑躺在柔软的床上,摸着上好的丝绸被子却毫无睡意。
“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刚刚睡下做了噩梦,现在不敢睡了”白芷出现在苏童的床边,可怜巴巴的抱着自己的被子。
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苏童拍了拍床,她笑嘻嘻的一骨碌的跳了上来。
在一呼一吸中慢慢的睡去,白芷和苏童的手搭在一起紧紧贴着,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就够了,这一晚是父母妹妹去世后苏童睡的最好的一晚。
梦里,看见了曾经的家,家门口的池塘,满园的花朵,父母坐在院中,一家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
忽然妹妹笑着喊“姐姐姐姐,我们去抓蛐蛐”
“姐姐,我们去帮娘亲一起做女红吧”
“姐姐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啊”
妹妹的头发滑落在脸庞,苏童伸出手想抱一抱她,伸出的手却猛地扑了空,而那一切却又那么的真实。
睁开眼时,泪还在眼角挂着。
转头看过去白芷还在沉稳的睡着,轻轻的皱着眉,好像也是在被噩梦追逐着。
看着她的脸和妹妹的脸逐渐重合,苏童擦去眼角的泪,自己那么小的妹妹,就这样被无情的洪水吞噬。
多少个日夜苏童也想下去和他们团聚,可又怎么能忘父亲一直喊着“活下去!女儿活下去!”
苏童知道不能辜负父亲母亲的交代。连同妹妹还没过完的人生,要替他们共同活下去。
想到这里苏童怎么也躺不住了,眼见时间还早不想吵醒别人,悄悄的起身后发现张沫已经不在位置了。
这么早去哪了呢?苏童站在窗口远远看到张沫正和一位男子不知再说些什么。
走出房门后,那男子看到又与沫姐姐耳语几句,便很快的离开了,只是走之前又有些意味深长的回头看向苏童。
张沫缓步走来问道“你怎么起的这样的早?”
“回姐姐的话,被噩梦困扰惊醒,不想继续睡下去了”苏童一边拢着头发边回答道。
张沫绕到身后替苏童挽起头发梳了起来“你既唤我一声姐姐,我便想说与你几句话。虽然我们不同姓还并不相熟,但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是要一起并肩的人,不要防着我,我会是你最有力的后盾。”
话毕头发也挽好了。
苏童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就像娘亲一样。苏童突然眼眶一红,在家人离世后苏童从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但那一刻竟有种连命交给她也是放心的冲动。
“沫姐姐,没人知道我遭遇了什么样的伤害,所以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我也不想唬你说些违心我很相信你的话,让你知道我真实的想法,我们才会更快变得亲近。”
张沫目光闪动摸了摸苏童的头发。
自顾自的说道“我大概知道将军为什么将你带了回来,你的眼睛,真美。”
还没等苏童回话就听到孙言玉在房里喊着白芷起床。
回到房里只见白芷正抱着孙言玉的手臂像只猴子一样蹭来蹭去。
细碎的阳光照在床铺上,暖洋洋的光让人一时间恍惚。
“把她弄走啊,你们还看我笑话。”孙言玉红着脸使劲的想挣脱出来,显然是有些不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
“我们也要抱”张沫拉着苏童也向她们身上靠去。
四个抱在一团,嘻笑的开心。
“闹什么!”听见一个女人严厉的声音几人瞬间停止了打闹,只见一个年长的女人站在门口。
楚锦文站在她的身后,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的表情,他的眉虽压的低低的,可眉峰却傲慢的挑高。
张沫脸色惨白马上站了起来,孙言玉也很快的整理好毕恭毕敬的喊“将军,姑姑早”
苏童和白芷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喊了声“将军,姑姑。”
楚锦文的目光尖利又难以捉摸用着嘲讽的语气“你们新来的姐妹真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把你们也带的这样放肆。”
“将军息怒,她们才刚到,还不熟悉这府里的规矩,是奴婢的错。”张沫忐忑惶恐的跪在地上回答。
“你们二人最近松懈了许多,去柴房自己领鞭子吧”他一甩袖子转身要走。
怎么了?就领鞭子,只是嬉笑了一番,这事也算不得什么阿。
苏童挡到她前面说道“将军是我的不对,不注意分寸在府上打闹,我.....”
只是这话音还未落,啪的一巴掌就落在苏童的脸上,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又挨了一脚,直接被踢到墙角。
是那个姑姑。
苏童飞出去那么远,一下撞在墙上才停下,脸上的红印和胸口的脚印那么的明显,整个人被打蒙了。
白芷也被吓的嘴唇微微抖动,孙言玉和张沫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去搀扶,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有血腥的味道大概是嘴角破了,果然,低下头时看到一滴滴的血滴落在地上。
楚锦文板着脸都没有正眼看向苏童,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他的扳指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回我的话,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要学的还真是有点多啊….嗯?姑姑。”
姑姑马上跪下转头恶狠狠的瞪着苏童回答到“将军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他双臂交叉居高临下,假惺惺的看着满嘴是血的苏童说到“可要认真些啊。”
“是”
“是”
“是”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转身离开时又回头看了苏童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冷漠与不屑。
“还不散了,先生在偏厅等你们上课呢。你们两个跟我走。还不快点!”
姑姑一边说话一边将苏童从地上连拉带拽的弄了起来,浑然不顾苏童身体上的疼痛与嘴角还在滴落的血迹。
孙言玉和张沫飞快的夺门而出,彷佛一刻钟都不想在这间屋子。
“把你嘴角的血擦一擦,这就是今天要上的第一课,我们是将军的奴才,将军为尊你为卑,你们要把这件事印在心底,不可有任何怨念和背叛。”
姑姑又接着说“从今天起,女红,琴棋书画,武功都是你们要学的东西,今日就从,怎么听话开始学。院子里的柴劈好,衣服洗净,弄完才可以休息,丫头们,这一切可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她说完便走了。
白芷扶住苏童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她哭的竟比苏童还厉害。
二人看着彼此相对无言,苏童捂着被踹的胸口,疼的喘气都有些难,不停的擦着额头渗出的汗。一起走到院子里开始这一天的任务。
白芷见苏童受伤便执拗的让苏童去洗衣服,干轻松一点的活儿,她自己拿起斧头去劈柴,虽然以前在家的时候这些粗活也做,但终究体力不够做起来还是很困难。
苏童边洗着衣服边回想着自己被打的那一瞬间,反思着自己的行为和姑姑说的话,苏童明白了楚锦文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对他的要求不能有任何的疑义。
仅仅是如此就挨了这样的暴打,可见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的难熬。
抬起头看着白芷抬起斧头费力的一下下劈着柴,苏童不禁开始想,带她走是不是错了?若是没有将她也带出来,她也不会遭受这样的事吧,苏童有些懊恼,是不是做错了?
做了一天的活,直到天黑还有很多的没做完,孙言玉和张沫回来时看到二人还在劈柴洗衣服却也不敢靠前,只站的远远的问我“你们还好吗?”
苏童一边擦着汗边回答道“姐姐,你们先休息吧,我们怕是要做到明天了。”
孙言玉撸起袖子迈开步走来,张沫一把拉住她克制的摇了摇头,孙言玉也看向院外,重重的叹了口气便没继续走过去。
终于弄到后半夜才收拾完,回到房里她们已经睡下了,苏童和白芷的床上放着药还有一些吃食。
虽然很饿但却没力气吃东西了,眼下只想能好好休息一下,苏童躺在床上,胸口的疼痛翻来覆去的久久不能入睡。一直小声的咳个不停,平躺着没办法呼吸侧躺着又压的很痛。只能垫高枕头半坐着才有所缓解。
苏童回想着今天的事,叹了口气,明明这么小的年纪却老在叹气。
在这些思绪当中蹙着双眉闭上双眼睡去了,或许梦中能得到答案。
他费尽心力培养我们到底是为何?给吃好穿好的,还要雇人上课教礼仪,所以楚锦文到底要几人做什么?
黑夜中,楚锦文没有声息的站在窗外。
深邃的眼眸看着四个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苏童的身上,虽半坐着却已经睡去,眉头紧紧锁着,脸上被打的指印还在嘴角带着伤,他思索了良久突然回过神便离开了。
回到他自己的书房里拿出一幅画,缓缓地打开画卷后,一位女子在画像上亭亭玉立。
只是画上的女子竟和苏童的样貌有几分相似,眉心一点红,像极了那日妓院的人在苏童额头画的梅花。
他轻轻摸着那女子的脸,自言自语道“柔柔,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可忽然脸色一变直直的盯着画里的人,楚锦文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被推入暗室一直向下坠落,坠落。甚至有些站不稳。
他猛地撑住桌子,站直了身体露出痛苦的神色又说到“怎么会是你,你那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