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路终于到了奉台村,父亲母亲妹妹,苏童回来了。
以前热闹的村子已经没了,村里零零散散的还剩几户人家。
一场大水,父母亲和妹妹连尸首都无处可寻,苏童只在树林里立了块牌子,买了些酒,首饰和糖果放在了墓前。
苏童跪在墓前向他们叩头:“女儿还没来得及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你们就走了,多少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是你们的声音在支撑着我活下去。父亲母亲带着妹妹路上慢点走,黄泉路上等等我,来世给你们做亲生女儿照顾你们一生。”
说到这里苏童泣不成声,父母亲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养育苏童长大,不是亲生女儿却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何等的胸怀才能做到此事,他们是这个世上最温暖善良的人。
楚锦文和张沫在苏童身后,没有靠前来听苏童说话。
出树林的时候远远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跟着,楚锦文也发现了。
张沫捡起地上的石子随便一扔,石子打中他,那男人应声倒地。
“舅舅?”
这人竟是白芷的舅舅。
“呃呃...苏童真的是你啊。”他有些尴尬又好像要说什么。
“您还好吗?”
“我还好,都还好。就是有一事憋的我心里难过,你还记得白芷吗,你邻居家的白妹妹?大水过后她跑了,我找不到她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愧,之前有人说在城里见过她,看你的样子现在是在城里吧,你见过她吗?”
他低下头好像有些自责又好像有些埋冤。
没有一丝寒暄,只顾着表达自己想说的,甚至都没有问问苏童现在怎么样。
楚锦文看着他冷冷地说“你就当她已经死了,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没死也被卖了,现在才来说有什么用。别挡着路,滚开”
苏童拉着白舅舅走远了些,塞给了他些钱,毕竟以前都是一个村子住着,他也是白芷的亲舅舅。
“舅舅,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若是有缘见到她我会告诉她的,您多保重身体。”
他一个男人竟流了眼泪,擦了擦眼睛对苏童说“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了,你不知道,洪水过后我儿子得了瘟疫,不治而死。我只有白芷这一个亲人了,你若是在城里见到白芷了一定帮舅舅转达,就说我对不起她。”
“舅舅保重。”
楚锦文在远处催苏童,我只得走了。回头看时白舅舅还站在树林里,他的腰好像弯了,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没精气神。
是啊,只有经历过此等天灾的人,才能感受到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身边的亲人朋友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害怕将会永远围绕着度过余生。
骑上马走出奉台村时苏童心里满是不舍,这承载童年最快乐的地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夕阳的余晖**的烤在三个人的背上,终究要继续向前走了,那段苏童刻意想遗忘的过去。
碧州村。
一路上楚锦文也没怎么说话,倒是张沫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童转头看向楚锦文问道“公子刚刚为何那般对待白芷的舅舅?”
他望向前方斜着眼看苏童回答“白芷已经被赶出来了,他才来后悔,还有意义吗?他只不过说出来装模作样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那在公子心里,什么才是有意义?”
他彻底转过头来看着苏童说“不论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楚锦文的人生好像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而活着,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接着问道“那你说,什么是有意义?”
这话问倒了苏童,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这个答案。一直在楚锦文手下只机械的服从,到底什么是有意义?
看着他心情还不错苏童便试探着说“我理解的有意义是....快乐吧....”
他哈哈大笑,好像苏童讲了个笑话一样眼泪都笑出来。
半响他收声问张沫“你说,什么才是有意义?”
张沫看了看苏童又看了看他“公子,我心中的有意义,是不辜负别人活着”
他猛的蹬了一下马,快步向前走边走边说“可笑,棋子是不需要感受的。”
苏童张沫相视,心里百感交集。
对啊,几人就是他养的一枚会说话会行动的棋子。
他见二人没说话接着说“对你们而言,忠于我就是有意义。”
只是在二人没看到的时候,他嘟囔了一句:真是废物。
在他的眼里人不该有七情六欲,不该有想法。当棋子开始独立思考的时候,就会失去控制。
所以他才一次次的告诉几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当骑着马到碧州村门口时,苏童开始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偷偷拿出何清华准备的稳定心神的药服下。
楚锦文用扇子来回的忽扇着捂住嘴巴和鼻子,嫌弃的用眼睛到处看。
这时一个妇人看着几人衣着华丽,便走来好奇的凑上来打听“你们是谁啊?来做甚啊!”
苏童上前问她“请问你知道苏家在哪里吗?”
她听了吓了一跳大声的问我“你找苏家做什么!那家人都死没了!”
“我...我是他们家的友人,想来祭奠他们。”
“诶呀呀呀,你个小姑娘啊,不要去招惹那户人家,他们一家子早都死没啦,死了以后还不消停半夜总是出来吓唬人,多年前村里请了个法师做了场法把他们家烧啦!”
“烧了?!”
“诶呀,你们不知道,他们家那个贱妇哦,在外面偷情还生了个小杂种,你是不知道,贱人在院子里抹了脖子,那男人和俩孩子有次进山都摔死啦,他们家哎呦丧气的哦。”
“她不是贱人”苏童死死的看着她的眼睛说到。
“她是的啊!你们不知道,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她和马夫生了个杂种!”
“她不是!”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我们都是这村里的还能不知道啊!”
“她不是!”苏童大喊到,握紧拳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说到情急一把推了那个妇人,那妇人倒在地上吃了一惊,看着苏童大喊大叫“你干什么!杀人啦,救命啊,有人作恶欺负人啦!”
村里一时间跑出来好多人,妇人哭天喊地拍着大腿打滚,指着苏童说苏童打了她。
苏童浑身发抖楚锦文将苏童拉到身后,张沫也站在前面,将苏童保护起来。
村子里的人熙熙攘攘都喊着: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打人!
苏童对着他们说“我是苏家的小女儿,我还活着,我告诉你们我娘不是荡妇,她没有做过伤风败俗的事情。今日回来就是替我娘洗清冤屈!”
村民愣住了,纷纷向后退然后开始议论,都在说苏童长得和死去的女人太像了。
苏童指着那妇人“你在敢胡言乱语一句,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村民好像很怕的样子,议论纷纷中一个女人喊“你娘就是贱人,跟人偷情,那个马夫都自己承认了”
苏童柳眉紧促冷冷的看向她“那你把他叫来,我倒是想听听他是怎么和我娘偷情的!”
人群中有一个人一直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不停向后退。苏童拨开人群喊他停下,他竟拼命的拔腿就跑。
苏童几步追上他,他从手里掏出马鞭抽来,胡乱抽向苏童,苏童躲避不及挨了一鞭,生生的抽到了脸上。
紧接着他又抬起手甩动马鞭向苏童抽来,苏童扛下一鞭,抓住马鞭用力一抖然后使劲一拽,那马鞭就从他手中脱落在地上。
苏童拿着马鞭把手这头向他打去,不偏不倚打中他的脑袋,鲜血直流。
苏童的脸也火辣辣的疼,但他终究没学过武功,没有伤到苏童多少。
此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苏童走上前问他“你就是马夫?”
他捂住脑袋哎呀呀的叫唤“我没想到会给你娘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害的她丢了性命”
周围的村民也围了过来。
看他头上流了很多血苏童扔出一块手帕然后问他“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捡起手帕坐在地上捂着头看着苏童慢慢说起来“你娘和我打小相识,我们青梅竹马。本来我马上就要去提亲了,但是她却被他爹卖给你父亲,我恨他恨你娘,有次喝多了便胡言乱语说和你娘有染,后面越传越离谱,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爹竟然逼死了她”
苏童皱紧眉头难以置信“你没想到?你用一个女人的忠贞来编造谎言,间接害死几条人命!”
“你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成日喝酒无所事事!”
苏童竟被他这句话给堵住了,他确实如此。
楚锦文慢慢悠悠的走过来看着他说“是因为你的谣言才导致这个家的人支离破碎,三个人死于非命,是你变相杀了她全家,不在于她父亲到底是不是好人,懂了吗?呵。”
他不说话了,苏童知道了真相后更为娘亲的死不值。
男人认为他最有价值的就是他有根把儿,因为不能像动物裸露,所以便用话语脱掉裤子展示自己的威风。
对女人的谣言是不需要任何成本的,说出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杀人的凶器。
张沫也走了过来,看着那人说“我看这人嘴也忒坏了,一个大男人整天搬弄是非。因为这贱嘴害死别人一家。不给他点惩罚也当真没有王法了。”
什么惩罚?是要取他性命吗?这太便宜他了,苏童看着张沫的手已经去掏暗器了,可这村里的人都在这,还有孩子们。
苏童按住张沫的手然后摘下自己的一对手镯,举起来看向村民。
那镯子是黄金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转了一圈说到“谁想要这对镯子,谁就要替我办事,这人嘴坏害死我娘,从今天起每日掌他的嘴二十下。回城后我还会每月送10两过来。这事可有人愿意效劳?”
一群人抢着过来,最后这镯子被一个大哥拿去了,那大哥说:这马夫和他有杀妻之仇,大哥常年在外,马夫曾编谎话说看见他妻子与别的男人私通,导致妻子在村里受人白眼和欺凌,害的他妻子上吊自尽。
那大哥只说了一句“镯子我收下,别的不必了,这厮定跑不了。”
楚锦文见状从旁边的柴火垛上抽出一根粗壮的木头狠狠的砸向马夫的腿一下一下一下,直至血肉模糊淡淡的说道“他永远跑不了了”
这时有人突然拽了拽苏童的衣角,喊道童童?
苏童转头看见一个女人。有点眼熟的,可过了这么多年苏童确实想不起来了。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