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穆长庚跳窗逃跑?

他听到颜少微的话时,忍不住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些年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于朝中谏言,他都坦坦荡荡,何曾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但颜少微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他的脸色了。

她心里紧张得很,生怕下一秒穆文滔就走进来推开卧房的门,瞧见她和穆长庚并肩而立的模样。

可穆长庚依旧不是很在意她的情绪,不仅没有听从她的话从后窗跳出去,反而在穆文滔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转过身挡在了她面前。

他用温暖而干燥的手覆上她的,轻轻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少微,我向来战无不胜。他不会发现我的,你信不信我?”

天老爷,现在是讨论信不信的问题的时候吗?

颜少微神情局促,最可恨的是,穆长庚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还伸出手指在她腰窝的位置撩拨了两下,几次令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双腿下意识地绷紧,推着穆长庚的胸口叫他停下,随后只听“咔哒”一声,似乎是穆文滔已经走到了门前,却在伸手推门的时候被阻隔在了外面。

面前那个恶劣的男人这才低低笑着告诉颜少微,刚才拉着她进了卧房时,他已经顺手把门闩上了。

别说是此刻的穆文滔,就算是下午那时候浮玉想要推门进来,也是不行的。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顽劣!”

颜少微咬着牙,恨恨地瞪了穆长庚一眼,但与此同时,刚才无尽的紧张和局促也消散了大半。

她紧紧捏住穆长庚四处点火的手腕:

“那你也不能继续待在这儿,那可是你侄儿,以他对你的了解,可说不定连你身上的熏香都能闻出来。”

“我门下的女官,身上有我的熏香味,不够合理吗?”

穆长庚慢条斯理地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逗她,热气全都喷洒在她耳畔,再加上这一里一外的局面,让颜少微忍不住躲了又躲。

“你是想把我赶走,然后放他进来吗?”

穆长庚不依不饶,看了一眼门外,不悦地开口询问。

“少微,浮玉说你还睡着,也该起来了,我给你带了藕花记的马蹄羹,你最爱吃的。”

“我累了殿下,你先回去吧,我今儿也没胃口!”

听到穆文滔在外头敲门的声音,颜少微掐了一把身边的人,而后故作镇静高声开口。

“你在我的宴席上,是真没吃饱啊?”

穆长庚本就因为她要赶自己离开的事儿耿耿于怀,此刻听到穆文滔暧昧的言语更是不高兴。谁家好人会趁日落时分拎着糕点上姑娘家的卧房来关照人家?

饶是用鼻子想想,也知道那穆文滔打的什么主意。

“王爷,你听到了,我不会让他进来的。我与他在卧房里独处的事儿,从前没有过,以后更不会有。”

颜少微抬眼直视着穆长庚,脑子一转忽然就明白了他气的是什么。

也对,九王叱咤风云,在什么事儿上不是唯他独尊?

这男女之间也一样,就算他知道自己和穆文滔有婚约,在占有欲作祟时,细想之下估计也会膈应他们从前的独处。

当然,颜少微说的也是实话。

且不论她和穆文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小两口,成婚之前无非也是一同去郊游踏青,卿卿我我的事儿……谁会急那一时呢?

可她和穆长庚终究不一样。

想到这儿,颜少微目光复杂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还没想好再用什么法子催催他,他倒是主动给她递了台阶:

“那你亲我一下,我马上就走。”

穆长庚勾起手指搔了搔她的掌心,颜少微纠结地抿唇,只见他那势在必得的表情,就好像她如果敢拒绝他的话,他现在就会打开门出去跟穆文滔摊牌。

没什么事儿是摄政王做不出来的。

所以,颜少微只能抬头,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少微,明天见。”

穆长庚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又捋了捋颜少微散落在脸颊两旁的头发,转身按照她手指的地方开窗翻了出去。

在颜少微这儿,他可算是把从前不屑一顾的草寇伎俩学了个遍。

至于好不容易把穆长庚打发走的颜少微,此刻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轻松多少。

卧房外头那个来送糕点的穆文滔,才是她今夜的大麻烦。

这屋子里一片狼藉,虽说没到那最后一步,可该弄乱的也都弄乱了,她不可能就这样给穆文滔开门。

可正在颜少微想着该怎么继续劝走他的时候,他说出了她最害怕的那句话:

“少微,你这儿换了熏香么?我怎么闻着有些熟悉,好像今日宴席上,在九叔那儿闻过……”

“是!”颜少微心道这熏香味儿果然难掩,但从前也不见穆文滔如此细心,她只能顺着回答,“我问了王爷的书童,觉着好闻便带了些回来,果真安神助眠。”

因为早已料想过这样的问题,所以此刻的她也没有多么慌张,只想着幸亏穆长庚今儿办了这场赏花会。

但她也深知穆文滔今日见不着她,是不会主动离开的。

于是颜少微用了一招从前绝对不会用的招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与穆文滔只隔了一层门窗的距离,开始胡搅蛮缠:

“殿下,你我现在不应该去关心别人,我只想知道你的行踪。你说送棠妹妹回府,可一去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日落才想起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么?”

她好似已经隐忍了很久,终于不再假装似的爆发了出来,果然引得门外的人一阵沉默。

穆文滔没想到她会突然拿沈如棠说事儿,半晌都没有回应一句话。

很好,看来现在该不知所措地找理由的人,是他了。

颜少微靠在门框上,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脑子里忽然想起穆长庚昨日跟她说过的话,于是乘胜追击,直接套来用了两句:

“殿下,刚刚棠妹妹喝醉了,你送她回去是应该的。可咱们到底都长大了,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即便是兄妹也该有分寸。

更何况,我也没有大度到可以留自己的未婚夫君,在别的姑娘那儿待上整整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