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阳几乎西沉,余烬还没有月亮来的明亮,我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也跟着他一样躺在地上,预想中的寒冷并没有到来,反而还有一种清爽的感觉,这里的灵力似乎对我很是受用,连瀑布都涌动着让人舒适的气息。
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耳朵贴着地面,听着耳畔回荡的水流声,并不是那种震耳欲聋之声,而是有些美妙,怎么说呢,像是嗡嗡呢喃之音,从很是遥远的地方回荡而来。
而天上的繁星初现,天幕上流光溢彩,好像真的咫尺间便游离在银河之间。
我确实喜欢仰望星空,总觉得自己属于星空,总觉得要去到天际,总觉得那里有我的归属,可我从未有过与什么人诉说的想法,一切的一切像是梦一样,一个虚假的梦,一个无忧无虑的梦。其实我本没什么太多的欲念和追求,亦如我过去匆匆的十多年,直到时夜出现,我终于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可我现在却又不是那么的想要完成任务了。
我偏头看着胤墨罹,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那双眸子里流光溢彩,似乎也有一座银河。我的心跳漏了半拍,可却是怎么都收不回目光,就这样回望着他的眸子,思索着他在想些什么,而我又为什么会对他好奇呢?
片刻后,胤墨罹转正了脸,而我也迅速抽回目光,继续看着夜空,可那夜空怎么看,都好像变成了他的眸;我此刻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心动,是这样一种感觉,竟是万千星辰在一人眼中,不必再去追寻。
“你不觉得,在这山上一个人待着挺好么?不必忧虑其他,也不会卷入是非。”
我没有回话,而他也没有要我搭话的意思,又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总以为,我只要足够努力,我就能幸福,起码要比寻常人顺遂得多;我不去招惹是非,就能安稳地活着,我们这样的人又不是愚笨之人,又怎会无故去沾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轻轻笑了笑,语气中却是一股悲凉之意:“呵呵,不过事与愿违,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说,我才是愚笨的人。你不争不抢,可没有人会管你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存在,便是碍眼,就应该铲除;有些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得走血腥的路,怎么能够想着独身事外。”
胤墨罹这话听着悲凉,想来是他的出身吧。想想也是,他这样一种出身,又偏偏很是优秀,放在皇室,那就是夺嫡之争,这样的身份要想置身事外,只怕难。他要让别人放心,就只能示弱或者真的很弱;可是呢,若是真的弱,那么便是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了。
“唉。”想想都很难。
“你叹什么气?”他有些好笑的转过身,望着我继续说,“莫非你也有如此经历?”
我一时只想抽自己两下,我代入个什么劲呢!
“不,我只是觉得,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还是应该坚持做自己才好。这世间万物,本来也没有什么绝对,但是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但求一个问心不愧不就好了。”
胤墨罹看着我,眼底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倏而笑了,笑得有些肆意,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说话的语气柔和的像轻风摩挲:“明明这般弱小,怎的偏要选条艰难的路。”
我心里无名火‘腾’地一下冒了起来,这话字里行间皆是嘲讽。而我也不甘示弱,打开他的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骄傲地说:“再怎样,也比逃避的好。一个人待着固然没什么麻烦,可我又不是什么六根清净的神仙,摆出那副不问人间事的模样做什么,即便有艰难险阻,也总得试试。”
胤墨罹有些愕然地盯着我,被我打开的手悬在空中,似乎连放下都忘记了。被我盯着看,旋即又落下,却是捂住了他自己的眼睛。
对于他这个动作我完全一头雾水,就这样重新躺下。
而我也没有转头看他,只盯着天上,看着星河变化。本想就这样慢慢进入梦乡,奈何心脏怦怦直跳,完全没有睡意,只好跟他继续聊聊天。
“胤墨罹,我明天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呀?”
出乎意料,他答的很快:“等你明天醒了,什么时候想下都可以。”
我对这个答案倒是非常满意,说实话,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不会是闷死,而是馋死的,天天啃果子,想想那些曾经吃过的美食,我都受不了一点。
想想我的除草任务,我担心地问道:“对了,你是不是用法术除的草啊,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无碍。”
他话语间的笃定,倒是让我非常放心,这种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感,倒是让人觉得挺特别的。
我又问:“胤墨罹,你为什么总出现在这座山上啊,你经常来吗?”
这次他没有回答,我转头看他,只见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添了几分柔美。鼻梁挺直,线条流畅,薄唇微抿,嘴角勾着自然的弧度,仿佛是用最细腻的笔触勾勒出来的。
我连忙转过头,动作极轻地吞咽了下,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本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他突然冷不丁的开口说:“不常来。”
我吓得抖了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
“觉得冷吗?”
我转头,发现他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啊,怎,怎么会冷呢。”
“反而有点热!”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又露出温柔的笑,轻声说:“那便好,冷的话告诉我,我带你回去。”
我转过头,“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我还是睡不着,也不知他睡着了没有,本来不想打扰他,但是想到他的话,莫名有点担心,于是只好继续问他。
“胤墨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呢?”
这句话我的声音我自己都感觉极轻极小声,我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而他也确实没有回应,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是真的打算什么都不想,睡觉了。
“下次一起看星星的时候,我再回答你。”
而他的话语却在我转过身后,从后面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这一刻,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第二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外面了,我竟然已经回到了木屋里,我连忙坐了起来,一扫屋内,见空无一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回想着昨晚,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因为地面太硬睡得不太舒服,然后,然后好像就睡得很舒服了,莫非是因为他把我抱回来了?
不过这家伙不是说等我醒了就可以回去嘛,不会是骗我的吧?
想到这,我连忙下了床,直直地往屋外走去,连自己现在的形象都没注意。打开房门,屋外一个白衣身影,就这么闯入我的视线。
胤墨罹今天的装扮依旧那么好看,白色的长袍最外层是轻薄微透的白色蚕丝纱衣,隐约透出内层衣物的轮廓;边缘以淡墨色的丝线勾勒出简约的竹叶图案,随风轻摆,像穿过竹林的清风。长发半束半披在脑后,没有发冠,简单的玉带垂落肩前。
他这是在屋外等了多久,说起来脱离了电子产物,我现在对时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只好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不假思索的答道“巳时了。”
我两眼一黑,巳时是什么时候,我只记得子时是11点到1点;于是我搬着手指头算了算,算了出来,原来是9点到11点,于是我放下心来。
抬头看到胤墨罹一脸古怪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摆摆手,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哈哈,我只是想知道我睡了多久而已。”
他嘴角勾起,语气有些揶揄:“也就六个时辰。”
还好这里的时间算法跟我知道的出入不大,六个时辰而已,我刚要庆幸也没睡多久,想起要乘二,才明白他为什么这种语气。
我还是保持微笑的说:“反正也不过巳时嘛。”
他挑了挑眉,笑着叹了口气:“唉,隅中都快过了。”
我面带微笑,心里思索隅中是什么时候,他说快过了,那应该是快到11点了,但是对于我这个可以睡到下午的人来说,这已经很苛刻了!
我还是笑的毫无波澜:“也不算晚嘛。”
胤墨罹这一刻是愣了愣,随即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难怪你总迟到。”
这一句还真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个原主是个什么尿性,我是穿越来的,她也是吗,怎么还能不守时间的?
我脸有些发烫,低着头轻声说:“我、我以后尽量早起就是了。”
“好。”
听到他柔和的嗓音,我抬头,看着他笑意深深的眸子,有点眩晕。
胤墨罹翻出一提竹编小篮子,向我扬了扬,说:”走吧,给你买的包子,想来你也想换换口味。”
我高高兴兴的跟他回屋,看着他打开篮子,里面露出五个规整的包子,香味扑面而来,我拿起一个,感受到手指的温度,发现这包子热的恰到好处,并不烫手。
咬了一口,肉汁四溢,这居然是肉包!
我满足地咀嚼着肉包子,而胤墨罹坐在对面,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就这样看着我吃东西。
我瞬间觉得嘴里的肉包不香了,停下动作,尴尬的问他:“你不一起吃吗?”
他摇摇头说:“我已经吃过了。”
我寻思要不要说自己不习惯被别人看着自己吃东西,其实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而这种不好意思,似乎也只对他会这样。
他起身,绕到我的身后,手指搭在我的头上。
“你吃着,我替你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