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一时间被火焰包裹的龙珠,连一个呼吸都没有挺过去。

发出一声脆响,化为灰烬。

“啊!!!”

妖龙的痛苦哀嚎响彻整个山涧,在裴家堡上空不断回荡。

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这是什么火……?”

唐玉几乎是颤抖着问出来的。

那妖龙此刻凄惨的哭嚎声,好像比在地狱十八层受刑还要痛苦凄厉……

看它那样子,好像下一刻直接被宰了,也能笑着赴死。

更可怕的是,那只是一个火星,溅射到了妖龙身上,便已经能让龙类生不如死。

若要是,烧到自己身上……

众人不约而同再度一颤。

唐玉心里再度庆幸,自己没有与那道士交恶,胡娘当初被他切了一条尾巴也忍了下来。

邵薇心里一阵悲凉,若是之前道士能有机会用出这火,说不定爽哥就不会死。

只是悲伤之余,心中却也惊骇万分。

若说定身术是让她怀疑云霄是哪个神仙后裔。

那这焚天火一出,便让她彻底打消了自己心中想要窥探的想法。

不要试图探查他的底细。

会死得很惨。

天上妖龙被焚烧地眼眸上翻,多次晕死过去。

却又被那超越了千刀万剐的终极痛楚,刺激地再度醒来。

反反复复,那火光已经映射到了它的面前。

光是烧到身体,便已经苦痛欲死,若是烧到脑袋……

它不敢想象,也无暇想象。

龙珠已毁,它已经无法回到水中。

更何况,那妖火似乎更有一种禁锢的手段,让它甚至无法重回人形。

心中趁机下了最后决心,龙首扭转。

它身躯呈环形,咬住自己的尾巴。

然后,猛然用力。

破布败革般的声音响起。

从尾开始,那红黑的龙身,被它自己的利齿层层撕开。

鳞片泼洒,鲜血迸射,白骨森森。

一路撕掉大片大片血肉,直到身上再无一点火星。

赤圭整个身躯,几乎近一半,都被它自己撕扯下来。

身侧能看到一层薄膜,包裹着身躯内脏,脊柱已经完全显露出来。

全身都是火辣辣的割裂的痛楚,然而赤圭却觉得通体舒泰。

和那焚烧之苦比起来,这种伤痛,算不了什么……

扔下的血肉瞬息便被烧成灰烬。

赤圭勉励维持着空中的身形,甚至不敢再往下飞去。

此刻,它已经彻底怕了。

那道士,不是道士,是十殿阎君,是阿鼻地狱!是永不入轮回之苦!

它甚至不敢与那仰头的道士对视。

“牛鼻……不,道长,我怕了,我服了。”

“吾斗不过你!”

“若在三百年前,吾王或许可以与你一战……”

它此刻再无任何与那道士作斗的念想,只想赶紧找一处湖泽,好生休养。

将自己一身的修为重塑,龙珠重结。

只是,在这之前……

它将独眼望向杨有粟,声音带着癫狂道:

“小女娃,你既然说吾王将你们人族百姓视作蝼蚁,那我今日,便将这些蝼蚁,尽数屠灭!”

“道长,如你会飞,那便来取吾性命吧!!”

说罢,那一半骨架裸露在外的妖龙,强撑着身子,缓缓飞向山下……

随着赤圭离去,山顶的瓢泼大雨很快便缓了下来,只有淅沥沥的雨珠落下。

在一旁好不容易吐干净了水的楚子雄忽然道:

“它,是要去杀那些乡民……”

“只可惜道长用出神火,也让它跑了!”唐玉咬牙切齿,同时小心看了一眼赵无疾。

“……”道士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杨有粟:

“有粟,甲马神行……”

“没了。”杨有粟扯出一个涩然笑容,口袋里拿出作符黄纸,已经被水揉成碎屑:

“道爷,对不起……”

“……”

道士深吸一口气,朝着山下望去……

只见原本的山路,早已被弱水落下之时,毁得一干二净。

就连稍稍有些坡度,可以勉强下山的地方,也已经被磨成直角。

几人就这么伫立在孤零零的山锥子之上。

若只论下山,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自然不难。

只是所用的时间之久,或许连那妖龙的尾巴都追不上了……

“要是直接跳下去……”

赵无疾喃喃道。

这山地多树木,有不少缓冲。

再加上自己通幽之体,摔断几根骨头也不妨事,很快便可以长好……

杨有粟却是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连忙拉着他的胳膊:

“道爷,别犯傻!”

“若你跳下去,伤了身子,一样追不上那龙!”

道士何尝不知。

可……

真没法子了吗?

明日一早,便要看到一城死人……

一如之前的旬阳城……吗?

“邵薇姐!”

杨有粟看着邵薇,忙道:

“你先前不是说,有法舟,可以任意变化,飞天遁地……”

“不……”

邵薇眸子无焦点飘荡,低声道:

“开光赋予法术凌空之能,需开坛设法,我现在……做不到。”她晃了晃已经只剩一丝皮肉连接的右臂。

“并且飞舟太重,比马车快不了多少,等下了山,便……”

道士听了,默默拾起被甩入泥水的长剑,朝着山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有粟鼻子一酸。

一种无力感在她周身蔓延。

忽的想到了什么,猛然道:

“道爷,或许我有办法……可以一试!”

……

“当真可行吗?”赵无疾脸色复杂问道。

此时的山顶。

杨有粟穿上了八卦道袍,头戴道士方巾。

手中举起铜钱编制的长剑,清丽的小脸上,面色凝重。

“不知道……”

邵薇单手从搭包里拿出一个个法器,放到了面前用山石拼凑的供桌之上。

她摇摇头淡淡道:

“此前从未听说,有代人行坛仪之事……”

“不过……”

邵薇看向杨有粟的身影,心里喃喃道:

“或许她,真的可以……”

时间紧迫,一切从简。

几人飞速将简陋的法坛摆好。

邵薇抽出几张纸人,咬破舌尖,喷洒于上。

随手扔出。

那纸人飘荡,飞快形成三十二个模样呆板,面色惨白的童子。

看着杨有粟,邵薇飞快道:

“点燃焚香。”

杨有粟点上三只香,供奉面前刻上奇怪符文的画纸。

“拿起铜钱剑,划破手心,撒在供桌之上。”

杨有粟依言而行,紧接着,邵薇也挤出掌心血一起撒上。

接下来,便是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邵薇呼吸急促,道:

“跟我诵念:”

“无上玄元,太上道君。”

“无上玄元,太上道君。”

“具位臣杨氏有粟,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再拜。谨爇真香,恭伸奏启。”

“具位臣杨氏有粟,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再拜。谨爇真香,恭伸奏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