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雪白噪点充斥在跑道上。
它们与空气结为一体，飘动着，显现出风的形状。
金悦惊愕地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竟完全变了副模样！
原本她们是在221空军基地外围，只能看见一些烂树烂房和垃圾堆，转眼间她们来到了坚实跑道上，附近都是广阔的绿茵或洁白的房子。
什么尸者、尸体、灰西装鬼、木棍，全都消失了！
而跑道上，有一架飞机正好掠过她们面前，以极快速度，冲进蔚蓝天空。
“刚刚发生的都是幻觉，太好了！”白裙金悦转身看过去，赫然发现，身后只有黑裙金悦一人。
她沉默地看向自己，双眼泛红，眸中满是错愕，什么也没说。
“这、这怎么可能……”
白裙金悦看向更远方，这一次，她还是只看见了一个人。
陆羽。
她颤栗着挪移视线，在陆羽的脚下，她看见了已经腐烂的两瓣校服尸体。
眨眼间，陆羽站在了自己身边。
“这场幻觉持续的时间比你想的要更久。”他轻声说：“她，还有12岁的你，已经死去很久了。她们被灵异所杀死，无法进入回溯。”
“可我……”白裙金悦控制不住自己，她声音颤抖，无力地反驳着：“可我对你开枪后，明明才过去几个小时，她们……她，她甚至跟我有说有笑的呢。”
“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在……”
白裙金悦紧咬着牙，流下泪水：“保护你呀。”
陆羽什么也没说。
从12岁金悦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这个世界至少已经过去三天了。她身上的绿斑、身下凝固的黑血、被气体排出的胃内容物、眼球突出口唇外翻、部分膨胀的皮下组织、未完全凝固的**血水，都能说明这一切。
而25岁金悦和15岁金悦，也再度经历了至少八百多次回溯。
“幻觉并未打倒你们，你们的精神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崩溃。”
陆羽只能这样安慰她。
站在几米外的金悦看到陆羽后，直直地冲了过来，紧紧环抱住陆羽，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白裙金悦也很想抱上去，但她没有，只是在一边默默流泪。
空旷的机场跑道上，歼侦8F一次又一次起飞，一次又一次燃烧，绿茵上站着的三人，却沉默无言。
“所以……你们经历了截然不同的幻觉。在你的体验中，12岁的你先死，然后17岁的你和15岁你的脑袋掉了下来，你自己直到最后一刻才被尸者抓住。”
白裙金悦点头。
“在你的体验中，所有人都死了，但你一直在等我渡过失常，直到现在。”
黑裙金悦点头。
陆羽发现自己的记忆与25岁金悦的版本更加吻合，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时间节点被幻觉所影响，导致了之后的认知分歧。
不管怎样，12岁的金悦和17岁的金悦都不可能回来了。
而那灰西装的鬼和成群的尸者，也压根不在这里，而是在几百米外的铁门附近。
“那我们现在应该……”
白裙金悦不再沉湎于悲伤，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昌风华，并且问他真正的金悦在哪里。
陆羽摇了摇头。
“附近没有其他活人。”
“你怎么知道？”
她看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变了。
明明他的表情很正常，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感，或者说一种坚硬感，这种坚硬好像能把任何东西都切开。
“我刚刚去飞机上看过了。”陆羽看向天空中那飞机，“昌风华早就死了，飞行装都瘪下去了，我们没办法问话……”
他看向准备起飞的歼侦8F，待到它从跑道飞到蔚蓝天空，划出一道长长尾痕准备转弯时，一片若隐若现的噪点突然笼罩住它。
“什么意思？”白裙金悦不解。
没等陆羽回话，处在那片噪点中的歼侦8F忽然消失了，它原本已经飞到了几百米外，现在却回到了他们的正上空。
“鬼打墙！”白裙金悦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她又否定这个猜想：“不，你的鬼域变强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陆羽成功渡过了灵异失常后，原本的鬼域变得更强，不仅能够破除幻觉，范围也扩大了好几番，甚至都能在鬼域中瞬移！
白裙金悦说道：
“我明白了，你在阻止它进入澄潭，这样它就不会自燃坠落，从而释放出鬼火毁灭澄潭，对吗？”
边说着，她看向天空，看那歼侦8F的飞行轨迹，赫然发现，在它即将进入鬼打墙返回自己三人头顶时，已然处于澄潭的范围。
“不对……你只是单纯的阻止它坠落？”白裙金悦怔住了。
陆羽看向她，解释道：
“有人在那飞机的机身上，用胶带粘了一根戴着铜戒指的手指。”
“这辆飞机之所以会不断失火，是因为它位于一个灵异联动机制下。手指的失衡会触发某种灵异，而这股灵异又会导致鬼火从戒指中被释放。”
“我明白了。”
白裙金悦说道：“在起飞乃至升空后直行的一段距离内，只要飞机不转弯，机身就不会倾斜。也就不会触发鬼戒指和鬼手指的灵异。你是在阻止飞机失衡。”
陆羽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昌风华死了呢？”她暂时没想明白这点。
对方既然有能力拥有两件灵异道具，那么避开机场工作人员，将鬼戒指和鬼手指粘到机身某个部位也是情有可原。
更关键的是，昌风华既然死了，现在是谁开的飞机？
“他饿死后，成了尸者。”
陆羽回忆起自己在飞机上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面黄肌瘦、头发及肩、脸上长满胡子，双眼凹陷、手臂细成皮包骨。
“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是这样的。昌风华在驾驶飞机执行某项任务时，因为转弯使机身倾斜，触发了鬼戒指和鬼手指的灵异联动，于是歼侦8F燃烧坠落。”
“据我调查，那鬼火是顺着物体表面蔓延的，内部空间未受影响。故此每一次飞机坠落时他并未受到鬼火影响。”
“因为鬼火没有烧进飞机内部，且灵异触发会更新回溯状态的特性，每一次鬼戒指和鬼手指触发后，昌风华的状态都会更新一、二分钟。正是这一、二分钟的堆积，消耗了他的生命，最终使他饿死。”
“他死后，被灵异道具奴役，成为尸者，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开飞机的过程。”
“这就是这架飞机上发生的事。”
陆羽说完后，两名金悦都已经哭不出来了，空气再度变得沉默。
金悦有些不解：
“既然昌风华在中途被更新过状态，为什么他不停下来检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这一次没等到陆羽回答。
旁边，白裙金悦哑然失笑地说：
“因为他没有发现鬼戒指和鬼手指到底在哪。如果他发现了，他就不会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