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久别重逢的熟稔。
周曦语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原本因为秦风推拿而泛起的红晕,此刻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紧紧捏着手机,仿佛要将这冰冷的机器捏碎。
“我说了,我不想见你。”
周曦语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恶和抗拒,却像是冰锥一样刺人,“陈景辉,二十年了。
你我之间早就没关系了。
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就报警了!”
说完。
她没有给对方任何再开口的机会,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着,眼神一片空洞和恍惚。
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与平日里那个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周夫人判若两人。
餐厅里。
慕雪呆呆地看着后花园里,那头正在勤勤恳恳犁地的牛妖。
又看看眼前这满地狼藉,大脑依旧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样。
杨莉和杨茉姐妹俩则识趣地低着头,假装收拾着碗筷,耳朵却竖得老高。
只有秦风,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端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慢悠悠地晃荡着。
他将周曦语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啧啧。”
秦风端着茶杯,晃悠悠地踱步到周曦语身边,咂了咂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周姨,小道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
烂桃花,主动送上门的准没好事。
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心神不宁,魂都快丢了吧?”
周曦语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秦风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戒备:“你……你偷听我电话?”
“偷听?”
秦风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道我观天象,察人心,掐指一算便知过去未来,需要偷听?”
他把茶杯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曦语。
“这个陈景辉,二十年前抛下你去海外发的家,混得人模狗样。
最近刚回国,做的生意正好跟雪龙集团起了冲突。
他现在找上你,不是旧情难忘,是想从你这儿找突破口,吞了你女儿的公司。”
秦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道惊雷,在周曦语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骇然地瞪大了双眼,脸上血色尽失,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些深埋在她心底二十年,连慕雪都未必完全清楚的陈年旧事,秦风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景辉回国,以及生意上与雪龙集团的冲突,都是近期的事,属于高度的商业机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周曦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看向秦风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调侃和娇羞,彻底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卧槽,你这不废话吗。”
秦风翻了个白眼,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小道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刚刚才收了你九万九千八,自然要提供全方位的售后服务。
你以为小道的钱是那么好赚的?”
秦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周曦语的眉心,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专业和严肃。
“你这朵烂桃花,可不只是影响你心神那么简单。
他身上带着一股陈年的怨气和衰败之气。
二十年前被你拒绝,怀恨在心。
这次回来,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
“他主动联系你,就等于将这股衰败之气,直接引到了你身上。
你是这庄园的女主人,你的气运,直接关联着整个庄园的风水。”
秦风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瞥了一眼旁边还没回过神来的慕雪,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这庄园的风水一败,你女儿的公司,马上就要跟着倒大霉。
到时候,别说赚钱了,不破产就算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妈,怎么回事?”
慕雪终于从震惊中被拉回现实,她听到了最后一句,立刻警惕起来。
随即快步走到周曦语身边。
扶住她冰冷的手臂,皱着秀眉,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秦风。
“秦风,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又是风水,又是气运,又是公司倒霉。
这个混蛋,三句话不离他的老本行,永远都在变着法子危言耸听,坑蒙拐骗。
秦风压根没理她,仿佛她就是一团空气。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周曦语,这个真正的客户身上。
“周姨,你自己想,他要真是旧情难忘,二十年不联系,早干嘛去了?
偏偏在你女儿事业如日中天,他自己又遇到瓶颈的时候回来,图什么?”
“他今天能找到你的电话,明天就能找到庄园门口。
到时候,他天天来堵门,一来二去,风言风语就传出去了。
堂堂雪龙集团的周夫人,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纠缠不清……
你让小雪的脸往哪儿搁?让雪龙集团的股价往哪儿跌?”
秦风的话,字字诛心。
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周曦语最柔软、最恐惧的地方。
她不怕陈景辉,但她怕影响到慕雪,怕影响到她们母女俩苦心经营的一切。
当年的背叛,她可以当成一个噩梦,彻底遗忘。
可如今,这个噩梦却要卷土重来,毁掉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这让她如何能忍。
“那我该怎么办?”
周曦语彻底慌了神。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秦风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一刻。
她已经完全忘了秦风的无赖和好色,只记得他那神鬼莫测的通天手段。
慕雪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个一向坚强、从容的女人。
此刻竟然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去向秦风这个神棍求助,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无力。
“妈!你别信他!他就是个骗子!”
慕雪试图拉开周曦语的手,“有什么事我们自己解决,报警,或者我派人去处理!”
“你自己解决?”
秦风终于斜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报警?警察管得了人家打电话吗?
派人处理?你是想找人打断他的腿,还是想让他人间蒸发?
慕总,现在是法治社会,你那些商战的手段,在处理这种因果孽缘的时候,屁用没有,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你……”
慕雪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秦风不理会她的愤怒。
转头对着周曦语,露出了招牌式的财迷笑容,那笑容在她看来,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所以说,这种事,还得请专业人士。”
秦风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竖起八根手指,在周曦语面前晃了晃。
“明码实价,斩烂桃花服务,包断根,永绝后患。
一口价,八十八万。”
“不过看在周姨你是老客户,又刚办了按摩套餐的份上,小道我再给你个优惠,可以分期付款。”
“秦风!你无耻!”
慕雪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秦风吼了出来。
八十八万!
他怎么不去抢!
这个混蛋,简直把她和她母亲当成了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然而,周曦语却像是没听到慕雪的怒吼,也没听到那离谱的价格。
她被秦风刚才那番半是恐吓、半是专业分析的话术,说得彻底心烦意乱。
脑海里一边是陈景辉那张让她厌恶的脸,一边是秦风那副虽然无赖却似乎无所不能的模样。
一边是纠缠不休的过去,一边是可能崩塌的未来。
两相权衡之下,区区八十八万,似乎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能让她彻底安心的结果。
周曦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松开了秦风的衣袖,抬起头,那双失神的眸子里,重新凝聚起一丝光彩。
周曦语看着秦风,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只要你能让他永远不再来烦我,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