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威尔早早打包好自己的行囊，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
回家......
咀嚼着这个词，他心中颇为苦涩。
兄弟们确实都很好，但他还是很难将长城视为自己的家。
他的家在河间地，在海疆城......
再说，当初他们是三人外出，却只有他一人返回，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而且时隔这么多天，他才出现，又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实话实说？他们会信吗？
呵呵，威尔心中冷笑。
虽然说，每一个发过誓的守夜人，都应被视为自己的兄弟。
“大家都是誓言兄弟！”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实际情况人们心里清楚。
贵族出身的军官，可没当他是兄弟......
比如说威玛爵士，从来都是一副颐气指使的样子。
高级军官从不会把普通士兵当兄弟。
哪怕是首席游骑兵班扬·史塔克，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也各个出身不凡。
要么是贵族私生子，要么是山地氏族酋长的子嗣。
时光可以让一切事物**、变质，守夜人军团也不例外。
在他愣神的功夫，不远处传来阵阵争吵声。
那个男人，哦不，大公和白胡子老头又在吵嘴......
苏帷看到托蒙德时候，提出要带他一起走，这把小老头气坏了。
“您要带我去哪？”
“我要去长城看看。”
“那您随时可以去，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不认识路。”
“不是有个乌鸦吗？他绝对认得路。”
“我还要回来呢。”
眼见道理讲不通，托蒙德开始求可怜。
“诸神在上，看看我的胡子吧，跟雪一样白，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你还壮实的很呢，我的雅尔。”
苏帷笑着说道，
“我们可以慢慢走。”
他打定主意，要把老头带在身边。
因为他发现，这老头在野人中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
几十年来，托蒙德在红厅建立了一套秩序，鼓励农业生产，对外作战几乎未尝败绩。
——除了最近那次。
野人们对他十分敬畏和忠诚。
只要把托蒙德拴在身边，他原来的部众，会心甘情愿地跟随自己。
和他们同时出发的，还有两个百人队。
贝斯图尔与马尼德，二人重操旧业，带领另一支队伍向东行进。
他们的目的是探路和侦查。
而苏帷则是沿着乳河，往南走。
他主要目的，是要搞清楚乳河下游的情况，以及亲眼看看长城。
200多米高的城墙，会是怎样的壮观景象？
苏帷真的很好奇。
他履行诺言，走得确实很慢，用了十天时间，还没看到长城的影子。
这一天，队伍来到一个河流交汇处，一条支流从森林中流出，在这里汇入乳河。
他们溯流而上，找到一处浅滩，涉水过河。
眼见暮色西沉，苏帷决定就地扎营。
随从在河边升起篝火，苏帷赤脚坐在篝火旁，卷起裤腿，正在烘干靴子。
这时，他看到威尔跟在自己部下身后，一起伐木、劈柴。
苏帷忍不住笑出声来，若不是那一身黑衣，自己差点认不出他。
自从将威尔救下来后，几乎没怎么关注他，只是将他扔到杰姆斯那里。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杰姆斯从他口中得到很多消息。
苏帷也从杰姆斯那里了解到，威尔是个并不怎么在乎荣誉、和责任这些东西的人。
一个“庸俗的人”，杰姆斯这么评价道。
苏帷想起威尔原本的命运，好像是成为逃兵，被处决了。
“这小子也是个倒霉蛋。”
也许可以改变他的命运，苏帷心里想着，他招手喊道，
“过来一下，威尔。”
听到有人在叫他，威尔转过身，疑惑地看过来。
得到确认的眼神后，他来到篝火旁，局促地问道，
“有何吩咐？大人。”
威尔有些畏惧苏帷。
他知道眼前这位大公在做什么，一位野人征服者！
也许是下一个塞外之王。
但可以肯定的是，是比曼斯·雷德更加危险的人。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从这到长城还有多远？”
威尔张望了一下，在记忆中辨认方位。
“几十公里吧，抱歉，大人，我对这里不太熟。”
河流下游会经过影子塔，那里的指挥官是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
一个梅利斯特......他心头五味杂陈。
海疆城的统治者，就是梅利斯特家族。
四年前，他在梅利斯特家族的森林中抓到一头鹿，在剥皮的时候，被贵族雇佣的自由骑手发现了。
正是一个梅利斯特，迫使他来到长城，披上黑衣成为守夜人。
“你在长城多久了？”
“四年了。”
“是个游骑兵？”
“是的。”
两人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
苏帷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威尔就想要投降来着，被自己拒绝了。
之后很长时间，苏帷在忙着打仗，没时间管他。
如何利用好他这个人，需要仔细考量......
“你是因为什么？来到长城的？”
威尔沉默了片刻，目光盯着跳动的火焰，他不太愿意谈论过往。
“我抓到了一只鹿。”
苏帷继续追问，带着一丝好奇。
“若是不来长城，你会受到什么惩罚？”
“砍掉一只手。”
狩猎权是贵族特权，在七国上下无人不知。
贵族将森林圈定为自己的土地，禁止人们进入其中狩猎、伐木。
除非缴纳重税。
猎人捕获一半的猎物，要上交给领主。
即使是合法猎人，也要受到严格的限制。
野鹿、野猪、貂、水獭、狐狸，以及其他比狗大的野兽，都是贵族的专属猎物。
平民胆敢触碰这些禁忌，等待他们的是残酷的惩罚。
威尔原本是个合法猎人，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
但他实在拿不出钱，缴纳第二年的柴火税。
只得偷偷潜入森林，抓住一头鹿，打算剥皮卖钱。
他甚至不敢把肉带回家。
讲到这里，托蒙德拍了拍威尔的肩膀，算是在安慰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苏帷不再跟他闲扯。
“你还想当守夜人吗？”
威尔的身躯猛地一阵，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帷。
“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这是你们的誓言吧？
你不过就是抓到一头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行。
四年的时间，与野人间的生死厮杀，足够偿还了吧！”
苏帷晓之以情，
“有些东西你也清楚，我和那些野人不一样。
他们手握着无尽的资源，却不会用！而我的人，会造船。
长城拦不住我，我可以绕过去。”
讲到这里，苏帷的意思在清楚不过。
一个守夜人而已，还不是贵族。
苏帷花费这些多心思，目的只有一个，
他要在守夜人中，安插一个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