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太阳已经不再炙热,最少温暖也是无迹可寻,带着昏睡的老意,把窗框熏得有点像老照片的黄。

“已经睡那么久了吗?”

凌晨四点后醒来就再也没睡着了,趁着清醒就一直待到早课后回到公寓补觉。

只是没想到一小时后的闹钟并没有将他叫醒,反倒让阳光下班。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与宋泰宇的约定,今天还是要去看看他的。

房间透光的每一缕都是那么暗沉,落寞感就由此而生。

带上那本被翻得出皱印的《雪国》,陈羡安无精打采的出门。

因为精神状态不怎么样,陈羡安总算是打了一辆车。

车门被他稍微用力的关上。

“到附属医院去”

“今天的时间不太好,是要堵车的”

陈羡安打了个哈欠,看着路上的车流。

“没事,您发动吧”

见此,司机没有再多说。

车发动后带着点振动,排气管出的废气升空在肃冷的天里散开。

今天好像就应该很累,陈羡安的头靠着前座的背后闭眼。

应该是过了很久,车辆的停止反而让他睁眼。

前座的司机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用这点力拍着方向盘。

“真堵啊,这群人是真不懂什么时候该上路”

司机的抱怨声没给陈羡安的困意造成多少麻烦。

他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大桥下的海,泛着黄昏的颜色,靠近天边的那头闪着粼粼波光。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平常的街边空无一人倒是稀奇。

下车,陈羡安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沉重,拖着身体。

“啊,嘶”

陈羡安的头在起身之时撞到车门框上。

“什么倒霉的一天啊”

“客人没事吧”

“没事”

挥挥手,以示自己没问题。

揉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医院,没想太多就进去了。

值班室的医生也是认识他的,见陈羡安来到这一层住院楼也是打了声招呼。

“是来找孙副院长的吧”

好吧,这个医生并不是太清楚陈羡安每次来这的原因,也是几天值班的人并不相同酿成的。

摇摇头,又摸着刚才撞到的地方。

“是来找二十七号病房的宋泰宇”

“泰宇他...”

这个医生的眼神飘忽着,抿着唇说。

也没有注意医生的表情,陈羡安只是这么说了句就早往病房的方向去了。

看到病房抬头的门框边上带有二十七号的铁牌,陈羡安走快了几步。

还有那么四米左右时,一位护士抱着被单出来,她是护理25-31病房的护士,自然是认识陈羡安。

“同学...”

“又是麻烦您了,泰宇这孩子又把墨水泼床上了是吧”

“倒也没有,就是...”

今天的护士说话犹犹豫豫的,他也没有在意,脸上泛着浅笑。

他的额发遮住了半眼,像日式的作家一样,却有着不同于那一类的温柔。

护士看着这么温柔的人,抱着些叹息样的指着房间。

陈羡安也就随着指尖的方向走了几步后看去。

房间依旧洁白,被单是换了新的。

“泰宇是去治疗了吗?不对,是出院了?”

他环顾了一圈,那几本书都不在了,包括那几只连笔帽都没有的钢笔也一样。

它们和宋泰宇一起失踪了?

“泰宇的东西都不在了,是出院了吗?”

护士在纠结样的看着陈羡安。

“真是的,出院了还不给我报个平安,他父亲是有我的联系方式的呀”

他还笑着指责宋泰宇,一边在联系人里找泰宇父亲的联系方式。

“同学,别找了,泰宇已经离世了”

是故意没听清还是怎样,陈羡安抵着门框问:

“泰宇他怎么了”

“他已经离世了,书和笔被他的父亲带走了”

眨着眼,有点不敢相信,陈羡安还是看着护士。

护士被看的有些害怕,不是害怕面前温柔的男孩,是怕他接受不了的反应。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好像是八点的时候,例行巡查的时候还好好的,通知他治疗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说完,护士朝陈羡安鞠躬。

“我们也很感谢您能在这段时间陪伴照顾泰宇,只是事发突然”

护士低眉,把被单重新抱了下。

“我们都尽力了”

“他没有说些什么吗?我的意思是在寻查的时候”

“他什么都没有说,那时他只是把书整理的很好,就在床上继续躺着了”

“谢谢”

护士也报以鞠躬就匆匆离去。

他在听到离世时间时就没有闭上嘴巴。

他没有什么要说的话语,只是一股气堵在咽喉,卡在鼻腔。

没有去看护士的背影,她走的太快了,像宋泰宇的离世的信息一样。

陈羡安在天台和宋泰宇交流的那时,他也只是觉得难治,在与孙尹赫交谈后,他却没有远想死亡。

死亡这个词,就像他说的那样,不属于宋泰宇。

手没有颤抖,步伐也没有时不时停顿,除了呼吸声重了些,像是要塞满整个房间一样。

走到那个他经常坐着的床尾,被单是铺的整齐的。

摸着那张白色的床单,陈羡安第一次触到那么冰凉的东西,不觉吃了一惊。

这不是天气寒凉,他也不由得看着,从被单到手,到全身,最后到心。

“嗬...嗬”

被寒意压得喘不过气一样。

陈羡安看着床头不远的窗户,隔着白纱的帘把窗推开。

风一下子涌进了整个房间,率先得到救赎的是窗帘,风挽着它在房里飞。

再是他,陈羡安扒在窗口,任凭风声过耳,寒意袭面。

他没有悲伤,他只是咬着牙,看着对层的远方山海。

落日的余晖和山上的雾气伴着,一起往另一头撞了下去。

他就借着这短暂的微光,看着前方,索性压住翻飞的白色窗帘。

“您好,这间病房还需要打扫,能麻烦您出来吗?”

“好”

陈羡安转头就走,甚至没有注意是谁叫的他,这也无所谓了。

下楼的途中他听到其他住院层的滚轮声在作响。

“他也是这么走的吧”

没有打电话给泰宇父亲,孙尹赫,他也没有给任何人倾诉,或许是需要时间。

最少,他会在那个悲喜交加的秋日,记得那个“童心”的想要成为作家的男孩。

至少,他与那位作家前辈相像,只是他没有自杀。

他没有告别的离开了。